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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雪夜

第七十四章 雪夜

俞青晨面色登时寒了下来,她从众人中迈步出去走到老大夫面前,抑制着声音中的颤抖沉声道:“什么叫素有旧疾?什么又叫油尽灯枯?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大.....大人.....”老大夫看看她,又看看在场众人,不可置信道,“各位不是李大人的友人吗?各位都不知道吗?”

无人应声。

老大夫一抖衣袖,言辞恳切道:“看今夜这种状况,李大人的咳疾应该有些年头了,病入膏肓,全靠汤药吊着才撑到了如今呐!”

俞青晨瞬间面无血色,身形一晃后退一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老管家沉沉地叹了口气,众人闻声,皆转眼望去。

老管家垂眸望着病榻之上昏迷不醒的李谦瑭,喃喃自语:“大人......大人,瞒不住了.....”

听罢,李钦钦一把抓住了老管家的手臂,红着眼睛急声道:“章叔,章叔你都知道对不对?我哥究竟怎么回事?”

老管家转眼望向她,满脸愧怍:“小姐,”他抬眼,环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到俞青晨脸上,嗫嚅道,“俞大人,对不住了。”

“其实公子四年前那场大病根本没有痊愈,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李家人不知当了多少辈儿的妖捕,在妖怪中或有树敌,四年前小姐还太小,公子放心不下小姐,便嘱咐我瞒下这件事,以汤药维持生命想熬到小姐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他说着顿了顿,“俞大人,公子瞒下这件事还有另一层意思......他不想你在他去之后挂念他,他任流言蜚语传入你的耳中,他宁愿你将他当成负心之人对他死心,俞大人......你是公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不是公子今日在你面前病发,他到死也会瞒着你,他只希望你......得遇良人,能陪你白首一生。”

那日初见,李谦瑭拥着大裘立在白虎司门前的身影浮现在此时此刻的眼前,羽阙垂下眉眼,低低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俞青晨定定地望着李谦瑭,紧咬着牙一声哽咽:“混蛋.....”末了,她一昂首忍回眼泪,再一次换回了素日里俞指挥使的神情,转身对琉珂道:“去,命人将整个水兴城的大夫都给我请来!快!”

“明白!”琉珂应声,转身快步离去。

接着,俞青晨回过头,望着昏迷不醒的李谦瑭,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大夫,有劳,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醒过来,哪怕到了阎王殿门前,也要给我拉回来!”

老大夫一哆嗦,颤巍巍地擦了把额前的冷汗,硬着头皮道:“老朽.....老朽定当全力以赴。”

又是一套针施下去,羽阙内心一声轻轻的叹息,同戚哲和三愿递了个眼神,继而颔首缓声道:“俞大人,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事,不如同妖捕们一起去请大夫吧。”

俞青晨背对着三人,也没出声,只略略一点头。

临走前,三愿轻拍了拍俞青晨的肩膀,俞青晨会意,回过眼低低道了句:“我没事,有劳各位了。”

待三人离去,李钦钦望着专心致志的老大夫和他针下毫无反应的李谦瑭,低低地啜泣着,她拉着俞青晨的衣袖,有些无措地轻轻叫着:“俞姐姐.....”

俞青晨没有转头看她,只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哄着:“没事的,别哭......”

可李钦钦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她真的像她哥想的那么没用,平日里总觉得自己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己却完全六神无主,只会听俞姐姐安排。

顿了顿,俞青晨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尖微颤,改口道:“没关系,还是哭吧,你哥肯定放心不下你,舍不得走的......”

风雪未停,李谦瑭房中的灯,一夜未熄直到天明。

东方泛起熹微的光芒,李谦瑭被几个大夫围在病榻之上,脸上终于又泛起了一丝血色,最开始施针的老大夫长舒一口气,后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风雪天里,老大夫出了一背的薄汗,他缓缓道:“留住了.....留住了,李大人真是了不起啊......”

李钦钦和老管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俞青晨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她微微抿唇,不住地点着头:“这就好,这就好,有劳大夫了,只是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大夫站起身,伸手按了按脉,转头肯定道:“快则明日,慢不出三天,李公子就会醒来,只是醒来后身体还得细细调理着,”他说着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道,“大人您也明白,我此番只是勉强留住了李大人的性命,可李大人的病,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老朽也只不过一个山野里的赤脚大夫,实在是没办法......”俞青晨明白他的意思,一扬手打断他的话,她望着李谦瑭,熬了一宿的嗓子有些沙哑:“大夫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各位先去准备调养的药材吧,我陪着他......静静坐一会儿。”

两日过去了,俞青晨衣不解带地守在李谦瑭床前,可李谦瑭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这期间,叶沧一和琉珂带队,四司妖捕先回去了一批,将此次战役中殉身的妖捕带回去准备殓葬的事宜;余下的,有伤在身的原地修养,择日再归。

第三日午后。

雪已经停了,房外除了客栈伙计的扫雪声外再无其他声响,除却已经回去的妖捕,如今还留在这儿的已经没几个人了。苏江卿在房中修理傀儡——苏玖甄的傀儡,如今苏玖甄已经被送回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微弱的日光有些苍白,檐角的积雪逐渐消融,一滴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砸在地上绽开细微的声响,苏江卿蓦地抬头,望向窗外,她发了会儿怔,漫无边际地想,太安静了。

却在这时,一名玄武司妖捕叩门而入,苏江卿转眼望向他,妖捕微微颔首:“洛城墨家家主,墨睿之来访。”

听罢,苏江卿重新垂下了头,缓声道:“是来拜访墨予川的吧。”

妖捕一愣:“确实,不过我想还是知会......”苏江卿轻轻地叹了口气,妖捕没有继续说下去,良久,她微微抿唇,语气如常道了句:“当我不知道。”

“嗯?”

“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你没有来告诉过我。”

妖捕面露疑色:“这是......?”

“他们二人谈话时,不要去打扰他们,无论墨予川做了怎样的决定,都不要干涉他。”

“......明白。”

房中。

俸了茶,墨予川向后退出几步,俯身拱手叫了句:“堂哥。”

墨睿之低头抿了口茶水,抬眼浅笑道:“予川,好久不见。”

墨予川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下一时思绪万千,他喉头微动,顿了顿,也道:“哥,好久不见。”

墨睿之垂眸放下茶盏道:“兴承山围剿之事,我听说了,听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还好,”他上下打量着墨予川,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没事。”

“让你费心了......哥。”

墨睿之稍稍一顿,站起身朝他走去,缓声道:“苏指挥使的事我也听说了,节哀,”他说着在墨予川面前站定,微蹙着眉道,“予川,你应该知道我此番前来的用意吧。”

墨予川垂下眉目,暗自咬着牙,没有应声。

墨睿之叹了口气:“这些年洛城事务渐多,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好应付;二叔年事也高了.......”他说着,墨予川抬头望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墨睿之的声音戛然而止,末了,他自嘲般轻笑一声,“罢了,不说这些废话,只一句,此次围剿的事传回洛城,着实让人后怕,予川,如果你继续当妖捕,便无疑要继续面对这些,当年你意气用事离开了洛城,在这里寻得了一个落脚之处,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予川,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墨予川望着墨睿之,眼圈逐渐红了,忽然,他后退一步,一撩衣摆单膝跪了下来,他昂着头,背挺得笔直,拱手于前字句铿锵道:

“堂哥,家主,恕予川......不能回去,为堂哥分忧,为爹爹尽孝。”

“昔日,玄武司,有指挥使一人,鲸之五人;莹州一役,鲸之五人叛逃有二;兴承山一役,鲸之五人叛变者三,指挥使.....战死,如今只剩下了我和苏江卿,予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玄武司——”

墨睿之低头望着他,良久,恍然间笑了,他俯身扶起了墨予川,微微颔首,温声道:“我知道了。”

“......谢堂哥。”

墨睿之望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慨然道:“当年你离开洛城的时候,还只是个闹脾气的孩子,如今看来,是完全不一样了。”

“予川,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二叔那边,我自会转达,只是,”他说着,笑意有些惆怅,“你一走便是这么多年,杳无音讯,此后,等玄武司情况稳定了,能抽开身了,记得回家看看,即便真得不得空,也要常常送些书信回来,二叔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很挂念你。”

“嗯,哥,我都记下了。”

墨睿之不是闲人,与墨予川见过一面之后也未久留,晚些时候,墨予川送他离去,二人穿过客栈的庭院,却在花墙旁见到了静候的羽阙。

余光瞥见二人,羽阙撒开手里的滕蔓回过头来,朝墨予川点头示意,继而又冲墨睿之颔首笑道:“墨城主,久违。”

“羽公子,久违,”墨睿之也笑,说罢又回过头向墨予川解释道,“我和羽公子不久前在洛城相识,我也是通过他才了解到你的近况。”

说着,墨睿之的目光不经意间晃过羽阙身边,花墙上攀着干枯的藤蔓,羽阙手边那几根已经被编起来了好长一截,想必他在此等了也有一会儿了。

墨睿之收回视线,问道:“羽公子可是在等什么人吗?”

羽阙笑答:“也没什么,只是在客栈前无意间发现了墨城主的车马,便想来同你说几句话,我见你和予川有事要谈,就在这边等了一会儿。”

“我和予川不过是叙叙旧罢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直接过来便好,此番还真是让你久等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羽阙的目光逐渐深邃,他笑意淡淡,“只是想来说句,谢谢。”

“那日你在洛城同我说的话,实令羽阙受益匪浅,在我与心魔纠缠之时,救我于水火。墨城主,多谢。”

“羽公子太客气了,”墨睿之望着他,“勿忘本心,羽公子本就是这样的人,我不过是提点几句罢了。”

“日后若有时间,一定要再来洛城做客。”

“一定,帮我向墨维带声好,墨城主,后会有期。”

送走了墨睿之,墨予川叩开苏江卿的房门,苏江卿抬头望见来人是他,便又低下了头继续摆弄手中的零部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手里的这个关节,怎么也装不上了。

“怎么了?”

“苏江卿,”墨予川在桌案前,在她对面坐下,正色道,“我想过了,指挥使......生前最信任的人便是你,我想等这次回司之后,上书总司,举荐你接任指挥使的位置。”

一阵复杂在心下泛滥开来,苏江卿微微抿唇,本来不想问出来的,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不住,她没有抬头,状似无意随口道了句:“你呢?你要离开了吗?”

墨予川一怔:“我为什么要离开?”

苏江卿倏尔抬眼,手中的关节“碦啦”一声装了上去:“你会继续留在玄武司吗?”

墨予川微微点头,笃定道:“没什么意外的话,我下半辈子都留在玄武司了。”

苏江卿轻出口气:“既然如此,你来接任指挥使的位置吧。”

“为什么?明明.....”

“我喜欢他,”苏江卿打断他的话,不闪不避地望着他,眼底压抑着隐隐的悲戚,“我喜欢指挥使,我喜欢公子,我从小就很喜欢他,我是追随者他的背影才一直走到了这里。”

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现如今居然能够如此自然地说出来。

“我这辈子都会留在玄武司,继承他的遗志,只是,我没办法待在他曾经待过的位置,离他这么近,我真的做不到。”

“别对我这么残忍,拜托了,墨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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