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公子半妖 >公子半妖

第七十五章 醉梦(一)

第七十五章 醉梦

天色渐晚,俞青晨一刻一刻地按着自己的心神,熬着自己的耐心,终于在这天暮时等到了李谦瑭醒来,她自觉还有账没跟李谦瑭算,故而即便激动得端药的手都是抖的,面儿上依旧端着副四平八稳的神色;李谦瑭睁开眼看见俞青晨守在自己身边,心下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再觑着她的神色,愈发笃定俞青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李谦瑭斟酌的措辞,觉得他应该说点儿什么,结果还没等他斟酌出来个所以然,俞青晨便眼皮也不掀一下地递过来一碗药,惜字如金道:“喝。”

李谦瑭问都没问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喝完待俞青晨将碗接回去之后,继续斟酌,可约莫是这安神药太过安神,又或者是自己大病初愈精神实在是不济,李谦瑭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俞青晨望着他已经恢复的脸色,听着他平稳健康的呼吸,一口气松了下来。

这次不是昏迷,是实打实地睡了过去。

夜幕降临,羽阙回到房间的时候,戚哲和三愿正坐在桌前说着什么,羽阙在门前顿住脚步,反手带上门略一扬眉道:“嚯,这场景真是眼熟。”

——当初在鹤游的那晚,自己推开门也是这种场景。

三愿抽出张椅子:“坐。”

羽阙走过去坐下,微眯双眸望着二人:“怎么?在聊什么?”

“聊你。”

聊他什么,不言而喻。

羽阙不甚在意地一扬眉,似是想起来什么道:“哎你们知道吗?李指挥使已经醒过一次了。”

二人一脸坦然:“知道啊。”

“......”

“四个客栈,所有还没走的妖捕都知道了。”

羽阙:“......哦。”

戚哲晃着手中的酒盏,末了,沉声道:“这次是醒过来了,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三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大夫,琢磨这个还不如琢磨眼下的事,多少也为你李兄分分忧,让他少费些心神。”

“确实。”顿了顿,戚哲轻出口气,转头望向羽阙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这两天后续事务忒多,也一直没问你,这次妖化是个什么情况?”

羽阙望了眼他手中的酒,从善如流地从茶盘中摸出个杯盏,端起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没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和三愿:“你们觉得我这次是个什么情况?”

三愿轻嗤一声:“镇妖符都被你撕碎了,我和戚哲都合计着怎么弄死你给你收尸了,谁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回光返照一般又恢复了神智。”

羽阙就望着她笑,语气中突然蕴含了丝说不出的意味:“都要收尸了还喊我干嘛,一声一声的,让人怪不舍得走的。”

三愿白了他一眼。

羽阙转眼望戚哲:“还有你,你俩的声音,我都听着呢。”

戚哲不跟他扯废话:“所以就是我俩给你喊回来的?”言罢他凉凉地一笑,讥讽道,“早知道这么简单,那三张镇妖符也不用白白浪费了。”

提起三张镇妖符,羽阙忽而想起了戚哲那时候的说笑,他端起酒盏抿了口,眯着眼戏笑:“话说回来,我若是真回不来了,你当真会杀了我然后自杀谢罪?”

“杀了你是真的,自杀谢罪倒是不会。”

“啧啧。”

羽阙摇头感慨,末了,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捞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戚伯父说得没错,不能让小孩子觉得有依仗,因为依仗总有一天会消失。”顿了顿,他的声音放慢了下来,“还好我在最后一张依仗消失的时候站了起来。”

三愿和戚哲很默契地都没有出声,等着羽阙继续说下去。

羽阙抬眼看二人,发现没有一个人有询问自己的意思,似乎十分笃定都说到这一步了,问不问自己都会往外倒了。

他有时候莫名其妙地觉得,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戚哲和三愿仿佛有一种多年老友般的默契感。

于是他自顾自继续说:

“其实每次见到妖化羽阙得时候都是这种感觉,混乱的残梦感,当然都不是什么好梦,以前是羽家庭院的血,后来是追寻了十年后所知的真相,默然而立的青霜,变成大妖怪的羽瑾城,还有在惨状前无能为力的自己,”他说着自嘲般轻笑一声,“真不愧是自己身体里的妖怪,知道哪儿疼戳哪儿。”他说着笑意逐渐凉了下去,半晌,他声音沉寂道:“其实他就是我。”

羽阙晃着酒壶,给自己倒酒,低垂着眼眸:“他就是羽阙,他就是我,狠戾,怨恨,绝望,又怯懦;但是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想起了墨城主曾经同我说过的自己话,他让我——现在活生生坐在你们面前的这个我意识到我不能把自己让给妖化的羽阙,所有人,从小到大一路走下去,什么都没办法预测,什么都在变,但就是有些东西,不会变,不是因为珍贵所以不变,而是因为不会改变才显得弥足珍贵。”

羽阙微微笑了:“况且我能听见你们在叫我,不过我后来问妖化的羽阙,他好像听不到,”他说着半开玩笑道,“他似乎是挺羡慕我的吧,然后就没拦着我回来,我总觉得,不管以后会不会妖化,他应该都不会再给我添乱了。”

听罢,三愿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如若不是我们知道你有妖化这回事儿,只听你这番离经叛道的描述,怕是都要以为你疯了。”

羽阙言辞恳切:“可能我描述不清楚,但说的都是实话。”

“行吧,”三愿轻出口气,“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顿了顿,羽阙又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长荷和羽瑾城怎么样了?”

戚哲淡淡瞟了他一眼:“这两伙人你应该心里有数,他们跑了,凭一般妖捕想原路追上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过现下手里没活的妖捕,还有各路暗桩线人,都已经开始默默地搜索了。”他说着沉默了一下,一口灌了杯中的酒,声音渐低,“等回去述职之后,四司合力追捕长荷的正式公文应该就下来了,诛妖坛一出,长荷和羽瑾城所牵扯的就不只是十年前羽家旧案的事了,这次动静闹出这么大,死伤了这么多妖捕,甚至还有一个......镇妖府司指挥使。”他说着抬手去拿酒壶,一晃才发现已然空了,戚哲俯身从桌子下面又拎出来一壶,倒上酒继续道,“多少年没出过这种规模的大事了。”

羽阙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低头往桌子下面瞄了一眼,嚯,这是准备长谈啊。

三愿不急不缓道:“不是我说,你们总司,甚至朝廷的重视可能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人多眼线多固然有好处,但不一定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和长荷打交道——当然我没说你们废——和他打交道说到底还是得我们这些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来。”

戚哲没有应声,他很清楚三愿说得没错,长荷太谨慎了,以前他在玄武司插了眼线,行事可能就没那么有所顾忌,这才被妖捕的线人留意到过两次,然而这两次也都没什么结果;要设计他一回太难了,苏江卿假死,偷摸着回来,两司联手,布了一层又一层的幌子,饶是如此也没算到有月食,到最后死伤如此惨重。

“还是得从他要做的事上下手,”羽阙开口了,“诛妖坛,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一次没成应该就会有下一次,我们首先需要留意的就是还有什么地方有百妖冢。”

羽阙垂下眉目,从莹州到这里,这些日子以来关于长荷和羽瑾城的事逐渐明了,长荷引导羽瑾城,一起做下了当年羽家的事,并且想要得到如今的羽瑾城;他寻找镇灵戟,诛妖石,百妖冢,就是为了设下诛妖坛;至于羽瑾城,他被长荷所骗,显然关于长荷很多事他也是不知道的,所以现在才会一直在寻找长荷抓他的理由。

那么症结来了,长荷为什么抓羽瑾城?又为什么要设诛妖坛?羽阙总觉得,这两件看似没有关系的事情之间是有联系的,只是中间少了很重要的一环,他们的情报有缺口,连不上。另外,还有一件让羽阙在意的事,就是那日羽瑾城所说的关于娘亲的话,羽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这是娘亲和爹爹能做出来的事,可是羽瑾城又是如何被骗的?如今想来,且不说他是如何被骗的,至少骗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长荷,长荷连修改丰庚石碑的事都做得出来,为了骗羽瑾城骗得更深信不疑,在爹娘的态度上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

羽阙仰头灌下一口酒,神色寒了下来。

不,或许丰庚石碑只是试探,对于羽瑾城来说,爹娘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

“想什么呢?”是三愿的声音。

羽阙回过神来,抬手按了按眉心:“杂七杂八的事。”

三人梳理着这些日子来发生的所有事,到最后,正事梳理不通了便丢在一边,三人就着夜色,久违地叙了场旧,其实三愿与羽阙戚哲的“旧事”和他们二人之间的“旧事”相比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所以这场“旧”叙到最后便成了二人互揭小时候的短。

即使是这么一场毫无营养的“揭短大赛”,三愿依旧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她认识羽阙的时候羽阙已经十七岁了,她从未见过他十七岁之前的样子,只能从戚哲一言半语的描述中悄悄揣摩一下他曾经的幼稚和天真。

夜半,月过梢头,皎洁的月光映下清亮的影子,半醉的戚哲最后含糊不清地骂了声羽阙,转头摇摇晃晃地走了,三愿看了眼堆在桌面上的空酒壶,倍感牙疼,最后老大不情愿地站起身跟了出去,直到看见努力走直线的戚指挥使终于顺顺当当地回了房,这才放下心,转身去看房中摊着的另一个。

三愿几乎从来没见羽阙这么醉过,即使只是半醉。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三愿心里大概也有数,羽阙从没醉过,一来是他能喝,二来他似乎这些年在外面独行,戒备惯了,即使现在有人陪在身边了也不会多喝酒,一直保持着该有的清醒。

今天晚上明显是不一样的,可能因为经历了先前的那些事羽阙真的累了,也可能是想到现在身边都是镇妖府司的妖捕们,甚至俞青晨和李谦瑭都在,他也就难得一见地放下了戒备,任由自己和戚哲像两个孩子一样斗酒斗嘴。

三愿推开房门走进去,左右看了看,方才还摊在椅子上的人呢?

相关推荐:山林大学奇谭半妖不简单小心半妖半城妖孽惊世半妖:魔君宠上天病娇他最乖了婚久情深:豪门一号夫人试验品一号一号大王修仙一号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