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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狭路相逢

杨骁闻言剧震,往山下望去,一条小溪映入了眼帘中,那不是当日他剥蛇吃肉的地方吗?杨骁顿时慌了神,他立刻明白了敌人的战略意图。

果然刚刚走下大山,前面便隐约传来一杀厮杀声,远处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快点!都给我精神点!”骁骑营游击将军刘德宇从部队前面奔了过来,手拿着皮鞭不断地催促着落伍的士卒。

“妈的,这么慢,难怪会打败仗……”刘德宇狠狠地抽了杨骁一鞭,唾骂道。

杨骁心中仍在疑惧,故对刘德宇的鞭笞便未在意,反倒是封骞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只待杨骁一声令下,便将这狗日的将军身首异处。

鲍键拍了拍封骞持刀的手,缓缓摇了摇头。言下之意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封骞才松开刀,怒瞪了刘德宇一眼。

当到达大夏军大营时,杨骁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山丘上到处可见厮杀的士卒,大营已经被敌人攻破,所有的辎重、营帐都被焚之一炬,洪都司率领的两万将士伤亡泰半,只能据守在山丘上誓死反抗。

从战场的情况来看,至少激战了大半天了。南越军还剩下一万多人左右,再加上后到来的中军五千多人,而且士气正旺,洪都司危矣。

杨骁心急如焚,若干种可能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敌人会冒险进攻大夏军的大营。这里是出山去往桂阳府的必经之路,敌人一旦击败了洪都司,便可以直扑桂阳府,大夏军恐怕很难追上。

张潮天望着前方的战场,忍不住仰天大笑。戟指前方喝道:“给我杀!”

中军将士吼着:“大越陛下万岁,殿下千岁!”的口号疾冲而去,响亮的口号顿时传遍整个战场,南越军士气大振。

洪毅孤守在山头上长叹,今天凌晨时分,敌人突然袭营。洪毅做梦也没想到,敌人忽然出现在眼前,他前日接到五殿下的通报,敌军已经被我军衔住,只待时机便可全歼。洪毅还一直为没上前线而耿耿于怀,如今却身陷敌军重重包围之中,如同浪尖的小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他娘的,跟贼寇拼了。洪毅紧咬牙关大喝一声:“兄弟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留守大营的两万士兵都是从湖南都司所属的各卫抽调的囤田兵,战斗力远不及京军,再加上军户都有田有产,更加舍不得死。所以被南越军几次冲击,队形便散成一团,如今已经是垂死挣扎,士兵们早就被吓破了胆,就算洪毅再怎么严厉的督战,他们都提不起神来,只希望能够投降后保住小命儿。

洪毅看见退缩的士兵,气得火冒三丈,提剑杀了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兵,声色俱厉地吼道:“临战脱逃者,消极怠战者,一律斩首!”

洪毅这一手顿时震住了场面,士兵们只好硬着头发往前冲,寻思着横竖是个死,还不如拉个垫背的。

杨骁跟着中军冲了下来,躲在人群里观察着大夏余兵的情况,见士兵纷纷向后退却,不由地一声叹息。

封骞挤了过来,拉住杨骁低声问道:“参军,怎么办?”杨骁咬牙说道:“先不要急,看情况再说。”他现在也没了主意,除非五殿下能够及时赶到,否则已经无力回天了。

“参军,大不了我们杀了张潮天那厮,然后自杀便是。”封骞往地下啐了一口,狠狠地说道。

杨骁心中一动,很快摇了摇头:“先别轻举妄动,一切听我指挥。”杨骁确实有些心动,他已经领教了张潮天的厉害,这个南越国的王爷狡猾如狐,而且大局观念极强,为了以绝后患,杀了他是最好的办法。但先不论张潮天身边护卫如云,便是现在杀了他照样也逃不出去,白白牺牲自己性命而已。他不会傻到绑人体*为国效忠的地步,况且大夏国并不曾生养教化于他,也算不上他的国家。

山丘上的战事愈加激烈,随处可见敌我双方的尸体,鲜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洪毅绝望地望着剩下的两千多名士兵,耳边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惨叫声,他意识到败局已经无可逆转。山下还有几千名一个时辰前赶到的敌军,凭自己这点儿残兵,恐怕已经不够敌人杀的。

投降?洪毅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立即将它挥出脑海。眼下的局面敌人绝不可能受降,唯有一拼而已。

洪毅想到这儿,挥刀冲上了前线,那些该死的卫指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战场前方完全处于无指挥的状态,而敌人却进退有序,显得纪律严明,队形整齐。

洪毅砍死一名敌军士兵,抹了一把溅上脸的鲜血,怒吼道:“贼寇休要嚣张,看……”那个刀还没有说出口,忽然一枝箭射穿了他的咽喉,这绝对是近距离发射的弩箭。

“洪都司死了……”

大夏军士兵顿时炸了锅,忽然失去了主帅,他们心中的精神支柱也轰然倒下。

敌群传出一片欢呼,士气为之大振。转瞬间,大夏军被淹没了。刀光枪影,惨呼声不绝于耳。

“参军,上面出了什么事?”封骞见山丘上气氛异常热烈,不由地好奇问道。

杨骁面色阴沉地回答道:“我军恐怕要全军覆灭了……”封骞闻言一愕,与鲍键对视一眼,默然垂下了头。

忽然,一片箭雨临空袭来,杨骁心头大慌,连忙推倒了封骞和鲍键,三人滚进了灌木丛中。

张潮天在后方捋须大喜,前方的战事已经进入尾声,敌人很快就要消灭干净。等到敌人的主力赶到,只能给大营的敌军收尸了。哈哈,张潮天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仰天大笑。

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漫空袭来一片箭雨,护卫们连忙将他和张忆璇推倒,扑在了他们的身上。

噗!噗!噗!

第一轮箭雨射过,张潮天骇得魂飞魄散,他翻开压在他身上的护卫,只见周围的护卫死伤大半,身上插满了箭枝。

张潮天回头一看,只见大山那边漫山遍野都是大夏的军队,此刻正呐喊着朝这么杀来。

“护驾!”张忆璇拉着父王的手臂娇声喝道。活着的护卫们连忙护着张潮天向前线奔去。

杨骁抬头看了看远处冲来的大夏军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一轮箭雨至少让敌人损失了近千人,看来五殿下帐下不乏擅长奇袭的将军哪。

南越军陷于混乱之中,慌乱地掉转枪头,惊惧地望着前方军容严整,气势如虹的大夏军。

“弓箭兵哪去了?”张潮天边走边喝道。

南越军的将领们才醒悟过来,连忙组织弓箭兵匆忙还击,由于队形不整,换兵器的动作前后不一,所以射出去的箭稀稀拉拉,有远有近,根本无法对大夏造成有效的攻击。

“冲啊!”

大夏军转眼间冲了过来,与南越军战成一团,犹如两片大浪碰撞在一起,顿时发出令人震憾的激战声。龃龉处人头攒动,杀声震天,大夏军气势占优,但在地形上略微吃亏,所以在场面上势均力敌。

杨骁率领着一百多名兄弟连忙躲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望着双方的大军厮杀。他们现在身着敌军军服,如果冒然加入战场的话,恐怕会遭来两边的攻击。

杨骁往大夏军后方望去,见五殿下身穿绛紫色的衮服,气定神闲地坐在战车之上,周围有数百名护卫将他团团护住。杨骁不仅暗叹,这大夏国毕竟是泱泱大国,这架势可比张潮天强太多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所有的战术都没用,如何提升士气,动摇对方的军心成为绝定胜负的关键。

张忆璇看着眼前壮烈的景象,忽然意识到,战争应当是男人的事情,自己以前把战争想得太理想化了。只有亲临战场,直面血淋淋的激战场面,才会对战争从心底生出厌恶感来。

大夏的将士在大山里跟着敌人跑了好些天,心里早就期待着与敌决战,如今面对穷途末路的敌人,自然要痛下杀手。

沈陵、赵狄等人身先士卒,冲在了战争的最前线,他们英勇善战,大大的提升了士气。沈陵一杆长枪游动如蛇,冲入敌群如入无人之境,手下却无一合之将。身后的八百勇士精神振奋,随着沈陵冲杀进去。

平坦广阔的山丘上,满眼都是浴血奋战的士卒,尸横肉遍野,血流成河,悲壮惨烈的喊声此起伏起。第一次遭遇大规模战争的杨骁沉默了,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战场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冲击,整个脑海一片茫然。这才是真正的战争,*的产生让战争的杀伤力大大的增强,但很少有眼前这般短兵相接的场面。

“杨参军,你快看,那是沈陵……”封骞兴奋地指着战场上深深楔入敌群心脏的沈陵,激动地喊道。

杨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沈陵浑身是血的左冲右突,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弱。杨骁的手指深深抓进泥土中,那可是他不顾一切想要保存的力量,转眼之间就要打光了,他感到无比的痛惜和愤怒。

“兄弟们,脱衣服!”杨骁撕下衣衫,露出白晰的肌肤,回头对一百多名兄弟吼道。

大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看着兄弟们被屠杀,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只待杨骁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撕下衣服,光着膀子站了起来。

杨骁举起手中的大刀,厉声叫道:“兄弟们,搏命的时候到了,大家都给我狠点儿。”

“请杨参军放心!”一百多兄弟拍着胸脯轰然回应。

“杀!”杨骁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一百多名光着膀子的勇士怒吼着冲向了敌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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