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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chapter.80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津塬皱了皱眉, 再次睁开眼。

第一眼,他看到地面有层带有珠光, 雪白色如云般堆积的布料,这是之前被他掀在地面的床单。

周津塬还躺倒在赵想容的公寓,她卧室的床上, 就在昏迷的原先位置。他晕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身体素质好,居然又硬挺过来。

腹部依旧有疼痛感, 但减轻很多。

他缓慢坐起来。

借着外面的灯光, 地上还伏有黑漆漆的一个人影。赵想容没料到周津塬会吐血, 她更没有料到, 周津塬吐血后, 还有精力大动肝火。

他昏迷过去的同时, 比周津塬身体差很多, 且只会更娇贵的赵想容眼前一黑, 她也被气晕。

许久之后,赵想容悠悠转醒,耳朵里依旧伴有杂音。她蜷缩着手脚,发现自己已经被拖到床上。

床头柜的台灯开了一盏, 光影虚化,铺满床头。

周津塬斜靠坐在床头,后背枕着两个蕾丝枕头。他那张脸白得像正戴着孝, 伸出一只手搭着她的脉搏,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赵想容费力地听了几句,周津塬报了自己身份。

他把怀孕和流产的乌龙直接打电话求证萧晴。她目光再下滑,男人凌乱开着的衬衫领子口有几处血迹。

周津塬盘问完萧晴后,神情不变,径自挂了电话。

她脉搏平稳,他便收回手,从旁边拽过不知何时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真丝枕巾,用力擦去自己唇边残留的血迹。

两人一躺一靠,身体都极度难受,也不想说话。

周津塬面无表情地望着正前方,良久,他将问题重新问了她一遍:“上一次你的月经什么时候来的?”他依旧对整件事半信半疑,非要再次确认。

周津塬的音色低沉清晰,赵想容听到了。

闹剧演完,她不想再装娇媚甜心,微笑说:“别怀疑,我真的怀孕啦——我正怀着你爹和你二叔!”

周津塬的眸中冰凉,但没有动怒。她说什么根本无所谓,天亮依旧得去门诊检查,不是自己的孩子,怀猪怀狗都得打掉!

这念头冒出,周津塬的胸膛略微起伏,因为不希望她受罪。他居然还心疼她!自己是废物,她更是!心头浮起各种情绪,他再度咳嗽几声,腹部又传来阵阵难受。

赵想容正在微光中看着自己的卧室。

电脑、部分文具和那些瓷罐的护肤品,横扫在地,尤其是电脑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一样——以往砸周津塬东西,她至少会善良地避开他的电脑。周津塬却一上来就把她电脑砸了,这王八蛋!

联想到周津塬吐血的一幕,赵想容又震惊又冲击,当然还有点畅快淋漓。整件事,虽然没按照她的想法进行,效果却惊人,假的怀孕报告也算没白费。

赵想容扭过头:“你究竟是真吐血还是假吐血?你今晚喝酒了么?”

周津塬表情冰冷,手臂下移,缓慢地把自己敞开的衬衫扣子一一系上。

“你怎么找到我那体检报告,你是不是偷偷在我家装了偷拍的摄像头?”赵想容不解地追问。自己藏东西的方式很隐蔽,他怎么翻到的?

周津塬依旧不看她,抿嘴不语。

赵想容注视他一会,他脸色苍白得不太对了。

她终于开始担心:“这几天的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真的吐血,现在就得去医院。你别跟我闹。”

她还敢说他闹?周津塬略低了低眼皮,但在她催促下,他还是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她:“要去医院,也得白天看专科的门诊。夜间值班的急诊医生,工作量多,专业水平普遍一般。”

赵想容扬眉:“你不会连同行都嫌弃?你自己也在医院值过好几年的夜班呢。”

“我值急诊是他们的荣幸。”他说。

赵想容哑口无言,

周津塬实在是太虚弱了,甚至无力去掩饰那一股深藏不露的自大。这男人,向来是别人亏欠了他十万八千的模样,但她从没见过他这么气若游丝过,

他刚刚居然说喜欢小孩子。假的吧?

赵想容看着看着他,又突然回想起周津塬的举动——他居然还敢对她的脸掷纸,又挥落她手臂,是想扇她耳光吗?最后那句话,赵想容处在耳鸣中没听清,也看不清他唇形,但她猜到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赵想容沉下脸:“周津塬,你刚刚是不是又让我滚?你啊,就别学人家小姑娘吐血,你,你,你就——跳楼自杀吧。是个爷们,现在从我家窗户跳下去。”

周津塬终于瞥她一眼,平日里清浅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身体这么不舒服,他的语气竟难得温柔:“我要是死,你得跟我一起烂掉。”顿了下,他补充,“还有你那个便宜大哥,赵奉阳,他也得死,省得他惦记你。”

一提到赵奉阳,赵想容便不肯斗嘴,她才懒得回应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她撑着身体,伸手想去抢那块四方枕巾,想要看看上面有没有血迹。

周津塬不肯给。

他按着她,白皙手背的青筋没有褪下,突突地凸起。他别过脸,逼视她,口气仿佛很困惑:“容容,你骗我怀孕,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嗯?”

赵想容现在折腾不动了。

她之前喝掉不少红酒,略一动头晕,顺势往他怀里一靠,用手指玩着他白衬衫下摆,一会儿缠紧,一会儿再放松,但就是不肯回答这问题。典型的赵想容做派。

周津塬闻着赵想容头发上的熟悉玫瑰香,一时间,感觉到彻骨的孤独。因为他居然又觉得她很可爱,这日子能继续凑合过。

这时候,手边的手机又响起。

两人先后看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赵想容慢一拍,她立刻说:“是涂霆的回电?你跟他说了什么?”

涂霆知道她怀孕,会惊吓还是会憎恨?两人交往期间,涂霆怀疑过她脚踏两条船。但她确实没有劈腿,只怪周津塬从中作祟,而现在她又怀孕了……等一下,自己根本没有怀孕!

周津塬看赵想容的表情各种变幻,他的心重新恢复冷硬严肃。

他淡淡说:“死心吧。”手指一点,按了免提键。

当涂霆的声音响起,赵想容原本靠在周津塬怀里,她支起身体,手肘猛地一顶他胸口,周津塬不禁再咳嗽,面色更白了一层。

赵想容抢过手机,她干脆地说:“我没有怀孕,没有流产,也没有得艾滋……无论周津塬告诉过你什么,全部是他在发神经病,都是误会。”

涂霆听到赵想容的声音,又听到她罕见气急败坏的语调,不禁愣住。

年轻偶像一时沉吟着,赵想容忐忑地等,过了会,她问:“涂霆,你挂电话了吗?”

涂霆这才回答:“……还没有。”

赵想容明知道他看不见,习惯性地嫣然一笑:“对不起哦。”

周津塬在旁边看着,赵想容现在的表情天真,哪有刚才戳人心窝的恶毒机灵。他深呼一口气,屏住,突然间扯住她头发,凑过去吻住她。

赵想容的头被拽得往后一仰,他唇齿带着血锈味,味道极苦。她强烈挣扎。

周津塬倒是一推就被推开了。他用冰凉的手夺回手机,哑声开口:“赵想容现在有一句话,但她不敢讲,我来代劳。”

涂霆下意识地问:“什么?”

赵想容也不知道周津塬打算说什么。她伸出一根手指,警告性地指着他:“周津塬,你讲话给我小心一点!”

他眯着眼睛看她。令人窒息的几秒后,周津塬忽而开口对涂霆说:“这种时候,你如果真的关心赵想容的情况,不应该只打电话,你应该站在她面前。”

这句话,语意平静,内容诛心。

电话那端死寂。

但赵想容一听就气笑了。她不是纯情少年,不会被周津塬的话术所骗,更不是那种遇到困难都找男人抚慰的女人——否则,她和周津塬的婚姻,两个月就得离。这位医生从不出现!

她不耐烦地说:“少挑拨离间!涂霆为什么要来看我?我很好,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别骚扰人家。”

周津塬就等她这句。他还有后半句真心话压着,涂霆要是敢来,他就敢废了小明星的半条小命。此刻,他漠然对着手机陈述:“你听到她的话,赵想容在我这里很好,别来烦她——也别惹我。你可以挂断电话了。”

话讲完,周津塬率先按了结束键,不允许涂霆再跟赵想容有交流。

为了平稳说话,他强压住咳嗽的冲动,此刻喉咙紧缩,周津塬往前扑倒,赵想容下意识地托住他的身体,她说:“津塬?”

周津塬剧烈的咳嗽,鼻尖埋到她的睡衣里。她胸前极香,他睁着眼,瞧两团妖娆软玉,等呼吸稍微平稳,张嘴含吮住,再想到她的欺骗以及她和涂霆的纠缠,牙关一合。

赵想容刚要拨120,随后就被他咬得在床上直蹬腿。

她在巨痛中揪住周津塬头发,把他拉开,却发现他后脑勺布满冷汗。周津塬埋在她胸前连声咳嗽,咳出唾液,一时间,她的胸口和五指都陷入濡湿……心念一动,赵想容伸手在他嘴角一抹。

幸好,这人没有再咳血。

他俩只纠缠十几秒,便双双像水面上漂浮的艳尸,再也无力动弹。

周津塬低声说比起去急诊,更需要休息,他很快枕在她肩膀里睡着。

赵想容却只望着卧室外透过的光,她喜欢光亮的地方。

临睡前,她实在不解。他怎么就吐血?对自己而言,即使最迷恋周津塬的那几年,最对周津塬失望的那一刻,她也没吐血。

赵想容觉得,她永远不会为谁而气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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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patrol 就让赵想容吐血。

她坐在星巴克,花费四个小时做了ppt。时装组要求强大的搜图和即时的文字处理,赵想容自认做得不差,把流量数据和图片整合在一起。但娱乐组和广告组的大佬,各个都是人精,各个见多识广,提了很多问题。

出来后,patrol就指出最戳时装编辑心窝的一句话。

“……还是有点土。”

patrol 今天戴了anel的boyfriend大号机械女表,整身装扮有品位且精致。他问她:“什么时候走?”

赵想容组里新的小助理实习生正签收样衣,满身大汗地路过他们。赵想容朝着实习生说:“签收完,把件数细节拍照,发给带你的编辑和品牌。成像要清楚,换个好点的手机……还有两周。”

patrol轻声说:“赶得及下周的评刊会。用心点!”

赵想容假笑,她赶得上patrol的摧残,还赶得上萧晴丈夫的遗体告别。

萧晴在诸多压力和痛哭中,好歹把丈夫的小型告别仪式安排好,就在周一。

萧晴不是自然流产,她主动放弃丈夫的遗腹子。

她在悲痛中算了帐。萧晴丈夫遗留的那笔钱,能让她和女儿维持衣食无忧。但再多一个孩子,就有开支不稳的风险,以后再嫁也麻烦。毕竟,萧晴依旧不打算出来自己工作,她说受不了这份罪。

人各有志。赵想容也从来不劝人工作,她觉得,自己也挺乐意天天在家躺着,只是,粉红豹那点上进心确实被身边的一堆臭男人给激起来。

比如,周某某。

他俩奄奄一息地躺了整晚,到早上,周津塬亲眼看到带血的卫生棉棒,才没拉着她做孕检。

至于他自己,除了感情刺激,周津塬突然吐血是因为身体有炎症。

更详细的胃部和肾脏检查报告出来前,他只肯跟科里休三天的假,还只休半天。

赵想容记得结婚后,周津塬就为医院和病人的事殚精力竭。

她好奇地问:“你如果只是喜欢当医生和做手术,你现在目的达到了。为什么一定要惦记升职称?”

周津塬的反应,是学霸一路碾压旁人的责无旁贷。如果科室主任和住院医生工作都忙,都得看一样的病人,为什么他就不能当科室主任,当主刀?

这人的副高职称,被拖了那么多年,他居然还惦记当科室主任?

赵想容向来不太理解这种竞争:“如果一辈子都升不了职称,你还会当医生吗?”

周津塬觉得,这属于蠢且无用的问题。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一辈子升不上职称。

赵想容笑着问:“那你当上科室主任后的目标又是什么?主任上面还有院长吧。头衔很多,职称之类什么才到头嘛?”

周津塬终于一愣,他没思考过这类问题。

他反问懒懒散散的时尚女编辑:“那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在你生活里,什么最重要?”

以周津塬对赵想容的某种了解,赵想容会回答“随心所欲最重要”,“有意思最重要”。

赵想容却不假思索地说:“时间最重要。我二十岁看重的东西,和我三十岁看重的东西,绝对不太一样。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因此,时间最重要。我的个性不像你,愿意一辈子待在医院,我既然不爱读书,就只能花时间多社交,认识些有意思的人,平常也多出去见见世面啦。”

周津塬微微一笑:“也好。”

以往,两人除了做|爱和争执,没有进行过深层次的对话。

周津塬觉得,赵想容不学无术,但她确实是在年少时就能写出潇洒信件的个性。她骨子里,是有一丁丁点的灵气。

赵想容折腾这通假孕,两人的元气大伤。

之后,根本就没精力再闹,这段关系前所未有地好了。

周津塬给她卧室的灯罩换了新的,赵想容的手机被摔碎,终于用上他送的手机。

周津塬是医生,见得太多生死。赵想容是编辑,也见过很极端的艺术家。两人平声静气地说话时,有了几分情侣,或者说,前任夫妻间的亲密。

至少,不再揪着彼此的短处扎刀。

赵想容晚上要回父母家吃饭,她默许周津塬跟去。

停车的时候,赵想容第六感发作,有什么正凝视自己。她摘下墨镜,左右一看。

不远处,有只肥硕的黄猫,伸着圆脑袋,盯着她。

周津塬拖着赵想容,他们走到客厅。

赵奉阳正靠在壁炉前整理表带。他搬出去,有自己的公寓,原本小楼里养着的两只橘猫,火势里抢出一只。

另一只,下落不明,始终没找到。

赵想容闻言,笑着让家里佣人去车库瞧瞧。

周津塬对赵想容上了心,难免发现她的更多细节。赵家确实是商人家庭,赵奉阳明知赵想容烧了自己房屋,依旧对她极度殷勤。赵想容前脚烧了他房子,也肯帮赵奉阳找猫。

不过,赵家人的内部虚伪没有分给自己。

陈南走进屋,她对周津塬目不斜视。赵想容的父亲见到前女婿,也只是淡淡先问了句:“老周最近怎么样?”

周津塬的父亲最近不在城里,参与新的战事演习。

地点不能说,内容不能说,归期不能说,全部属于机密。周老爷子在退休前,应该又能被授予军功和头衔。

电话里,周老爷子对儿子的职称点了头。他对医学不懂,但体制内升降道道,比儿子通天多了。

周老爷子对另外的事情冷嗤不已:“赵想容出国,你跟去做什么?她又不是永远不回国,有哄女人的功夫,不如到果园陪你爷爷!”

周津塬除了最后一句,赞同父亲。可是,赵想容的“时间最重要”,比她所说过任何难听的话,都像一根细刺般扎着自己。让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无法把握。

周津塬告诉势利的前岳父,他父亲身体还可以,估计能再干几年,再面色如常地跟陈南打了招呼。

陈南眼尾扫到周津塬,细眉毛一蹙。

周家,从他爷爷到他爸,再到他外祖家,往前推都是政、军界里人物,举止总有几分倨傲。陈南和丈夫当初怂恿着女儿嫁过去,对婚事是很满意的。但现在,她觉得周津塬

周津塬今晚依旧两手空空来的。

外面起一阵风,吹着他身上那件黑衬衫,像一株带着阴影的植物。

吃饭时,周津塬随他们走进餐厅。

围绕桌边的,只有四把高椅背的椅子。待赵家的四人分别落座,剩下周津塬孤零零地站着,他迅速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想容。

赵想容现在也懒得管他,这人非要跟着自己回家,就罚站吧。她探身跟陈南说话,陈南知道萧晴的老公去世,也不过矜持笑笑。“人各有命。”她说。

端菜的佣人来来去去,像绕过柱子一样自动绕过他。

尴尬的三四分钟过去,终于赵父发话:“今晚家里多一个人吃饭,桌上怎么少一份餐具?”

佣人立刻给周津塬的桌前,补了一套金光灿灿的精美餐具,但,依旧没人给他搬把椅子。

菜上齐,赵家人拿起筷子吃饭,氛围极其安静。

来之前,周津塬就预料到赵家的态度不会好,毕竟,他有错在先。但这份冷落够难受,他在原地沉默站了一会,突然,伸出手,乒铃乓啷地把眼前的餐具握在手心,推开门走出去。

赵想容不为所动,她父母看到周津塬离开后却大动肝火。

尤其是陈南。看两人的样子,上次,她跟赵想容说的对周家那几点要求,赵想容是完全没有转告周津塬。这女儿对着男人,怎么就那么不争气!还有,周津塬外边找的那个女人,断干净了吗?

她冷声盘问女儿,连赵父也在旁边开口:“多听听你妈的意见!”

赵想容蹙眉说:“吵死啦!你们赶紧把门关上,否则,他还会回来……”

正说着,周津塬果然又推门走进来。

他从外面生生拽了把椅子,目光谁也不看,重新在桌前落座,又将餐具重新放下——临走前把餐具带走,是怕赵家再收掉餐具。

房间里顿时又静了,赵父赵母都凝视着原先跟冰山似的前女婿,好像头一次发现他这作风似的。

只有更熟悉他本性的赵奉阳和赵想容,一个目露讽刺,一个漠然喝汤。

赵逢阳先开口:“周医生,别来无恙。听说,你和苏昕好事将近?”

周津塬让身后的佣人为他盛上汤,一听这话,那把细柄的勺子在手上溜了一圈,他抬头直视着赵奉阳,轻声说:“对,好事将近,苏昕恨死我了。”

陈南摇头:“身为别人家的丈夫,你做了什么让其他女人恨你?”

对着陈南,周津塬的语气恭敬了点。他垂着眼睛:“妈。”但也不多解释。

陈南的余光看到女儿把餐具一扔。

赵想容脸皮够厚,但她的心理素质比在座的几个人差远了。至今听到苏昕这名字,她都会想到那一张楚楚可怜又充满风情的脸。这让她又烦躁又想发邪火。

陈南看出来,在旁边对女儿平静地说:“你想与周津塬重新和好,那女人的名字和他做的事,都会一辈子跟着你。你如果连这一页都翻不过去,以后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周津塬伸出手,搭在赵想容坐的高椅背上:“岳父岳母想怎么处置我,一句话的事。但是容容目前什么都没有答应我,不用把应该给我的压力,再加到她身上。”

陈南发现周津塬不太爱说话,但说起话的词还一套套的。“我女儿没答应你,你今晚来我家目的是什么?是周家想来借钱?数额不多的话,我让奉阳现在就开张支票给你。”

一桌人,除了赵想容依旧低头盯着她眼前的盘子,剩下三双眼睛,或嘲讽或冷然或严肃地看着他。

周津塬其实很有耐心,他不太在乎被为难。但是,他也不想当众昭然自己的情感,这种行为就只像没见过世面的水货,难得但也难看。他也有点拉不下脸。

僵持时,赵想容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那双眸子不像周津塬那般寒冷干净,眼瞳转到眼尾,一勾之间,非常有风情。

周津塬心头跳了下,有不祥的预感,就听她说:“周津塬,你也听到我妈说的话,赵家人做事不能吃亏,为了公平起见,如果想复婚,我也得和苏昕上一次床。”

所谓一炮解恩怨,赵想容想,就不如让苏昕也陪她上床一次,等那时候,她可能不再讨厌苏昕,甚至可能会理解苏昕的独特之处在哪里。

周津塬一窒,他把手臂移开。

“你敢!赵想容!你现在又要无法无天了吗?”陈南的脸没有周津塬那么难看,但也没周津塬那么镇定,她被古怪的女儿气得心脏病都发了,怒说,“我上次是这么跟你交代的吗?我的话是这个意思吗,你,你这个……”她看女儿那张倔强美丽的表情,气得发抖。

只有赵父不跟女儿置气,直接跟周津塬下逐客令:“你走吧。”

赵奉阳讽刺地低下眸子,他看得明白,赵想容表面在胡搅蛮缠,但是她总替周津塬解围。

果然,赵想容又懒洋洋地出声阻止:“大家一起吃个饭,谁都别激动。再说,周津塬今晚也是来找大哥的。”

赵奉阳这才皱起眉,找他?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陈南知道,赵想容还没答应周津塬的复婚,松一口气。周津塬则对他们的为难有问必答,不敢再摆任何架子。席间人各怀心思,但没人敢主动跟赵想容说话。

每个人,脑海里都会冒起阴暗且稀奇的念头,但权衡利弊后不一定会做。每个人都相信,赵想容是敢说更敢做的类型。她的父母,兄弟和她前夫都算是吃过不少苦头。

几个佣人在车库里,找到那头黄猫,捉到笼子里。

确实是赵奉阳养了多年的宠物,在外流浪几日,皮毛脏得不成样子,也瘦了不少。

赵奉阳隔着笼子,让猫嗅了嗅手指。

身后传来酒气,周津塬走进来。他今晚终于像头一次拜见岳父的毛头小子,主动喝了不少酒,前几日吃的都是养胃的流食,面色没端倪,胃部却难免有刺激。他

赵奉阳并不回过头。倒是笼子里那只黄猫,澄澄的眼珠外带着一圈黑色眼屎痕迹,转头瞪着周津塬。

医院也有几只野猫,医生护士会喂食,却不肯上手去摸,总觉得附带寄生虫。周津塬看着,以后自己和赵想容有孩子,他决意不肯让孩子在这个阴沉且肮脏的瘸子旁边单独待哪怕一秒。

沉默很久,赵奉阳缓慢地回头:“找我?”

周津塬和赵奉阳,原本没什么话好说。但周津塬顿了一下:“姓涂的小明星,有没有来过你们父母家?”

“谁?”赵奉阳慢慢地舒展额头,像是诧异于周津塬居然能问出这种带着醋意的问题,“我以为周医生你只会躲在许晗的骨灰盒一辈子,两耳不闻身外事。”

周津塬眸子寒冷。

赵奉阳是不愿意对赵想容聊许晗,但面对周津塬,很乐意提这个名字:“只可惜骨灰盒那么小,装三个人有点挤。”

周津塬默然片刻,他靠在门上,淡淡地说:“我习惯了做一个复杂的人。许晗,她其实也是一个复杂的人。”他的目光又落在猫身上,那只黄猫举起一条后腿,用力地开始舔着自己的皮毛,“和许晗在一起,那是我人生里很重要的一段日子,因为我对她的那种感情很简单。再至于赵想容,她这个人很简单,也很……但是我对她的感情却非常复杂。我猜,你更乐意看到我在容容和工作之间焦头烂额,而你也能喘口气,多花时间,养自己的烂命——所以,别再出车祸。”

“什么?”

“像是,突然出车祸,突然再流产,谁又发来什么偷拍照片,谁又突然病危——你尽量不要在背后捣类似的鬼,我最近是烦透这种戏码。”周津塬顿了下,他神色不动,却又换了种极轻的口吻,“当初和赵想容结婚时,我跟你说过,就凭我是周津塬,你想和我争?你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爸爸,这章还没完,但我先补一点。潇洒的磕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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