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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悍妇闹堂 上

张骞的远行令刘彻的心头难免有些唏嘘,不过好在希望多过不舍,等回到未央宫,刘彻的心情显然已恢复的差不多,拉着子夫的手有说有笑,神采斐然。

“陛下,武安侯已等候多时了。”到了宣室阁,小唐立刻迎了上来。刘彻略有意外,“舅舅?”跨步而入。子夫因穿着宦官的服饰,连忙也跟着进去,想瞧瞧国舅大人这回又该有什么好关照。如果……如果是送那……子夫想起上回刘彻悄悄同自己提起的好东西,不由脸面飞霞。堂堂国舅,又是刘彻的长辈,居然送给自己外甥那乱七八糟的春宫图,要是真让自己瞧见了,第一时间就送去御膳房生火烹凉茶!

“舅舅安好,有什么事情找朕?”刘彻笑眯眯,看着里头端坐的田蚡,“可去看过母后?”“臣已探过太后,” 田蚡还真不忌讳,理所当然,浑然不瞧刘彻稍有紧绷的嘴角,“特地来等着见陛下……”“什么事?”刘彻似笑非笑,坐了下来。

“也没什么要紧的,” 田蚡倒笑了,“臣只是特地来告诉陛下,陛下前些日子让臣做的器物,都已经做好了,今日特让人送进宫来。”子夫没有听明白,刘彻却高兴得很,“是么?那可好,让舅舅费心了。”“陛下言重了,” 田蚡谦虚起来,又左顾右盼,“陛下刚才……是送那出使西域的使臣去了么?”

“正是,”刘彻心情甚好,“舅舅有何高见?”“没有没有,”田蚡连连摇头,“臣只是觉得陛下这次信心甚大,举措也着实出人意料。”“出其不意,方能成效。”刘彻道,“凡事须想别人之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可是陛下不担心朝廷……” 田蚡欲言又止,“丞相、御史大夫之流可并不好糊弄。”“糊弄?朕可没打算糊弄他们,”刘彻笃定,“朕就是要做给他们看呢。舅舅……”刘彻突然停下来,很有兴趣的看着底下的人,“虽然不在朝堂,可是你倒真是对朝廷上心啊。”

“臣虽没有官职在身,可是臣毕竟是陛下的臣子,是大汉的臣子,怎能不用心为陛下考虑?” 田蚡说的冠冕堂皇,面不红气不喘。“舅舅言重,”刘彻面容淡然,“对了,舅舅今日来,除了送器物,还有……”

“臣知道最近皇上招贤纳士,意欲重整朝纲,臣也在留心那些有才有德之士,希望能为陛下招揽了好替朝廷出力……” 田蚡边说边观察着刘彻,越说越低声。“舅舅的意思是……”“臣是无官无衔,臣本也无甚本事,留在家中无妨,不过臣此次替陛下觅得些不错的人才……专程来给陛下看看。”

“哦?”刘彻牵起嘴角,“舅舅还真是热心。”“这是为人臣应该的。” 田蚡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册竹简来,“陛下有时间就瞧瞧,保不准就有中意的。”子夫上前接过,送到刘彻手中。“行了,朕有分寸。”刘彻微笑,“等下便好好研究。”

“臣谢陛下,” 田蚡低头,显得很是恭敬,可是子夫从侧面分明看到他嘴角的一丝得意,两眼露出光芒,好像计谋得逞的老狐狸。

“这当真是名册?”田蚡一走,子夫立刻没收了刘彻手里的竹简,打开去看。“呵呵,你以为是什么?”刘彻一脸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的人,瞧着她脸蛋红一阵白一阵,随即嘟起嘴来,把竹简扔在书案上。一抬手将她拉入怀中,“你想看的东西,回头我给你就是……”“呸,谁要看!”子夫啐他,“敢让我瞧见,烧成灰才是!”刘彻伸出食指来,压平了子夫噘的高高的嘴唇,“烧了多可惜!”

“你……”子夫瞪眼,想想还是不做纠缠为妙,翻弄着书案上的竹简,“武安侯推荐的都是什么人?你会安排官位给他们么?”“……我也不清楚,”刘彻拿过了竹简,“这些人名字生疏得很,前些日子也没见公车署呈过他们的折子,许是舅舅门下的,看看再说吧。”

“武安侯……”子夫转着眼珠,没说下去,其实心里想的却是那田蚡的眼光有多差,能听他的么?“舅舅有心呢,”刘彻替子夫接下去,“我不是说过么,他呀,权势富贵样样都要。最近皇祖母不太管事儿,他这就循着机会呢。”“那你就要依着他?”子夫颇有些担心,田蚡那墙头草的性格,绝不是合适的心腹之选。

“不依,母后知道了会不高兴。”刘彻有些无奈,“很多事情需要人去办,交给外人不如交给自己人。”将那册子扔到了旁边的竹简堆去,“这些人虽然有才能,毕竟尚未到火候,好像仲卿,做事容易急躁……”“卫青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子夫替卫青辩解。“朕自然知道,”刘彻点头,轻笑,可随即蒙上了一丝疲累,“可是有些时候毕竟需要懂得周旋、应对的人,舅舅虽然不成大器,可是跟朝堂上的人能说上话。治军带兵不能用,同人打交道总可以。你说说,我要是不用他,还能用上谁?”刘彻捏着子夫的手掌,“其实窦婴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自从被皇祖母罢了职就称病到现在,算算都要一年光景了,也不知道他在家中做些什么,读书钓鱼逍遥快活着呢。”

“你这样希望窦婴回朝么?”子夫问,“你可以去请他呀,或者,去求太皇太后?”“谁说我没去请过,窦婴连面都不见,总是说卧病在床,你说什么大病呢,要卧床到现在?”刘彻略有些忿忿然了,“皇祖母……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窦婴,要跟她说了,我怕适得其反。”“嗯,那倒有些难办了。”子夫用手支着头,仔细想着。

“好了好了,想那些做什么,”刘彻甩了甩头,把子夫拉起来,“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子夫惊讶于刘彻的突然转颜。“刚才舅舅不是说带了东西进宫来么,咱们就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刘彻边说边走,子夫跟在后头,奇怪于田蚡带来的东西怎么又和自己有关了。

“到底是什么呀?”走到宣室门口,子夫见到几名宦官正从外头搬进来的东西,突然住了口,满目惊讶,“这……你什么时候做的呀?”竟是好几方长方形的石板,颜色透白,大约半米高、两巴掌宽。还有配套的A字型木架,搁上石板,活脱脱一副素描的好家当。子夫连忙跟着那些搬运的宦官走,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刘彻笑嘻嘻,“上回你跟我说过,想要几块这样的石板,我不就让舅舅去做了。我说过,大事情交给他办不让人放心,可是小事情他总是能办妥的。”“你……”子夫笑靥如花,“还真是知人善用!”刘彻凑过身来,“都没说,你要这些石板究竟做什么用?”“自有道理的。”子夫不肯马上点明,笑着推开他来捉自己的手。

“那……我替你办了这样的差事,你是不是应该给些赏赐?”刘彻不依不挠,硬是要圈住子夫在怀里。“赏赐?你还要什么赏赐?”子夫瞪着眼睛。“怎么不要?”刘彻笑着,凑过脸来。子夫立刻会意,推开他的头,“你啊,大白天的又胡闹……哎哎,我的帽子。”

“摘了它。”刘彻举手拿开了子夫头上的宦官帽子,一头长发立刻散落开来,“好香。”“你啊,”子夫嗔道,“这里是宣室,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笑话你皇帝大人都不知道自重!”努力脱开他的魔掌站好,子夫看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裳哭笑不得,“我还是去换了衣服,这样子太难看了。”

换了衣服收拾干净,子夫兴冲冲的回去宣室看自己的画板,可是到了门口,突然见到个人影从里头出来,虽尚有距离看不清面貌,但是从那人的官服和身形来判断,该是长安令尹。

他来宣室找刘彻么?子夫带着一丝狐疑,跨进了门槛。

刘彻已收起了先前嬉笑的神情,端坐在书案边,手里把玩着一块长方形的玉牌,微蹙眉头若有所思。

“怎么了?我看到长安令来找你,有什么事么?”子夫一边打理脑后的发辫,一边在刘彻身边坐下,“咦,这块玉……”直觉很是眼熟,子夫虽一下说不出缘由,但肯定自己是见过这东西的。

刘彻没有出声,只是捏着玉牌在手里翻来翻去。“这个玉牌……”子夫努力的想着,“啊!这不是那日你送给那个大嫂的?”突然想了起来,这玉牌正是当日去上林苑刘彻作为踩坏农田赔偿给田间农妇的信物,可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宣室呢?

刘彻哼了一声,将玉牌摁在了书案上,发出“咚”的一声。子夫对于这一举动非常不理解,连忙去看,幸好没敲坏。心中不由感叹,皇家的孩子就这点不好,太不懂爱惜东西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刘彻黑着脸,子夫只能来软的,乖乖的靠着他的肩头,“很严重么,都不能跟我说?嗯?”轻轻扭着身子,直到刘彻转头来看。

刘彻见到子夫冲着自己眨眼放电,一时无从发作,深蹙的眉头渐渐展开,抬了手去捏她的鼻子,“你做什么?”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不做什么,”子夫耸肩,坐好,“这话该我问你呢。你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就绷起脸来。这玉牌怎么会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么?那个大嫂来讨钱了?”子夫想了一下,“她来讨钱给她就是了,我们本来不就说了要给她的么。”刘彻嗤鼻,“讨钱倒罢了,她是来讨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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