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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虎狼

苏倾之有些不安。自接到黄柬的那天起,陛下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召他御前念折了。

他有妄念,想陛下召他到御前时会说起黄柬一事,再温言勉励几句。他连如何显得谦恭而又不亢不卑的回话都想好了,在心中反复默诵。他想过陛下为何会点他入赏花宴这个问题,一直觉得是陛下在他念折之余偶尔问了一些关于政见的问题他回答很好很是与圣意谋合,以为是陛下欣赏他,有意要提拨着让那些只会回“陛下英明,自有圣断,臣不敢妄言”的世家子弟看看,可现在他都开始怀疑是陛下一时手误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的。

那日众位同僚在他家中柚子树下喝着糙茶,他还鼓励大家在陛下面前要大胆谏言,众人一脸被酸到,回了他:那也得有机会到陛下面前呀。

是啊,也得有机会面见陛下才行啊。

这两日,朝臣们都在提荐接替苍起镇西大将军之位人选,陛下已是烦躁。礼部那边对纳疆授和事宜又是计办得不好,陛下发了好大的火。

苏倾之有想法啊,可是没得御前说话的机会呀。

立班时有多春风得意志得意满,散班后就有多垂头沮丧惴惴不安。

“苏老弟。”裴德海嘿嘿笑着,“戌初时,老哥我去接你。”做贼怕被看见似的说完这么一句就匆匆走了。

苏倾之一头雾水,好一会儿才想起与其约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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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未到,一架马车就停在苏倾之家门口,而苏倾之比之更早。

裴德海一掀帘帐就看见苏倾之立在门口,一身灰色长袍,质朴得让人都想不到这位是御赐入了赏花宴的人。“哎呀!苏老弟你等很久了吧?抱歉抱歉。”他赶紧从车上下来,一脸歉意地抱拳行礼。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走出来。”苏倾之看着他身后那七窗绫帐马车,心中暗是诧异。这样高级的马车,不像一个三等参政会置办使用的。

裴德海见苏倾之盯着马车看,赶紧哈哈一笑,道:“今日特地向一位朋友借的。走走走,苏老弟,我们走吧。”边说边拉着苏倾之的袖头。

车夫殷勤地掀开车帐,一脸谄笑着,“大人您请,您慢点儿。”

这车厢能容四五成人同坐,内缀有金色绣纹绸帐,手枕崭新,熏炉已燃,整个厢内飘一股如有似无的檀香。苏倾之平生头一回坐这么高级的马车,看得都两眼闪。目光渴望至极,可心里却努力克制,幸好裴德海是个明白人,一一为苏倾之介绍,座椅下面的拉屉里还有折叠棋盘、茶壶杯盏等一干雅物,甚是让苏倾之开了眼。

马车走得快,却很稳当,根本不觉得晃。约两刻后就停了下来,车夫报说地方到了。一揭帘子,是如悦来酒楼大门,揽客的伙计已经候着了,一脸见到财神爷的笑容。

苏倾之一看如悦来的大招牌,吓得呼吸一窒,抓着裴德海的袖子慌忙问是不是来错地方。

裴德海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道:“没错的,苏老弟你安心就是。”

满室亮堂,菜肴飘香。客满堂,聊谈敬酒热闹无比。苏倾之感觉自己像喝了酒,两脚踩的不是地而是棉花,脑袋空空如也,不知道怎么上的二楼,回过神的时候,裴德海已经领着他进了一个包厢,一位五十多岁身着华贵绸服大腹便便的大家老爷已经等在那里,苏倾之刚跨进来,厢门就从外面关上了。

裴德海满面谄笑地对那老爷抱拳行礼,“祝老爷久等了啊。”

那位祝老爷对裴德海笑了一笑,“不久不久。”

“这位就是苏倾之苏大人了。”裴德海拍着苏倾之的肩头向祝老爷介绍道,继而又转向苏倾之,“这位是祝老爷。实不相瞒啦苏老弟,今儿这局饭是祝老爷做东,我呢,是沾你的光啊。”那位祝老爷已在裴得海做介绍之时,将苏倾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得苏倾之心里发毛。

所以,那位借马车的“朋友”其实就是眼前这位祝老爷?可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 纵使苏倾之头顶千百个疑问,但读书人根植于心的礼教还是使得他抬手向祝老爷行了一浅礼,“初次见面。可不知祝老爷——”

裴德海一声“哎嗐”打断了苏倾之的话,他一脸殷勤热络的媒人样,“来来来,我们先坐吧。”

“嗯,对,先坐吧,菜已上齐,再等就凉了。”祝老爷肥头大脸却满是和蔼,作为东家,便先行落座。

苏倾之是有原则的,事不清,人不熟,怎能说坐就坐,正硬挺着身子站着,不肯挪脚。裴德海有点急了,忙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苏老弟,你信老哥我!老哥不会害你的。”说最后一句时,那语气几乎是哀求了。

“可……”苏倾之是迂腐又谨慎,可偏偏又心软架不住别人哀求。裴德海三拉两拽就把他拖到桌子边,摁着他坐下了。

这祝老爷与裴德海是邻居。早年是开地下赌坊发家,近几年转做了正经的买卖,家中有一年有廿一未嫁的闺女,心心念念想给找个适龄的朝员,官职不一定要大,有前途,人可靠就可以。几日前与裴德海喝茶,听他说皇帝赏花宴一个二等参政入了黄柬名单自己艳羡得很,祝老爷眼睛立时一亮,赶忙请裴德海帮忙牵线。

祝老爷在赌坊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就眼前这位御书房二等参政,虽然一身麻布衣孱弱书生样,但掩不了他一身刚正之气,越看越是满意。

苏倾之看着满桌没见过没吃过的菜肴珍馐,再看看这装潢富丽的包房,一种不似人间的错觉。裴德海殷勤地为他夹菜,催他快吃,可他竟觉得连筷子都不会拿了。这竹筷雕刻着精美花纹,这瓷碗晶莹剔透恰似白玉,就连刚刚侍婢送上的净手巾都比他洗脸的布巾要好上太多。

“苏大人在京中孤身一人,不知妻儿可是在老家?”裴德海去过苏倾之的家,见他一人住,以往与苏倾之公务交接甚少,也未有过私聊,对于他是否成家无人知道个准信,但苏倾之已经二十有七,说不定在老家已有娶妻。祝老爷便开口探问。

苏倾之见东家问话,便放下筷子,如实答:“苏某尚未婚娶。家中只有双亲。”

祝老爷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忙看向一旁的侍婢,嘴角刚翘起一点,又立即收住,认真看着苏倾之,又问:“那不知可有婚约或有中意良人?”

中意良人?苏倾之一听这四字,心脏莫名地怦怦直跳。但终是尴尬地摇了摇头,“无有。”

祝老爷这一回心里的花直接开到脸上了,整理了一下措词,道:“祝某有一女,时龄廿一,虽只是中上之资,但温婉贤惠,通情达理。”一边说着一边忙从宽袖里取出一画轴,一旁的侍婢上前帮手展开。

苏倾之一见此状,下意识就是低下头,慌道:“祝老爷这是何意?”

“何意?”裴德海一听苏倾之那样子,笑得差点喷菜,拍了拍苏倾之的肩,“这还不明显吗?”

说媒?相亲? 苏倾之顿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头上,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忙行一深躬大礼,“祝老爷抬爱,苏某只是一小小参政,薪俸微薄尚还要赡养二老,不敢高攀。苏某谢过祝老爷美意,谢过款待。”一串说完,转身就是走。

祝老爷原见苏倾之行那般深躬礼,以为他是要来一句“拜见岳父大人”,压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裴德海也是好一顿懵,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倾之已经开门出去了——

“欸欸欸……苏老弟你别走啊!别走啊!” 裴德海慌忙起身,一急,把椅子都弄倒了,自己也差点绊了一跤。

裴德海追出门外,却意外见到苏倾之正撞进一人怀里——

“哟!这不是苏同僚嘛!”

裴德海的反应可比苏倾之快多了,赶忙上前打招呼:“呀,是韩同僚。还有姜同僚啊。”

是三等参政韩旭和二等参政姜宥维,这二人可是眼尖的主儿,看看苏倾之,又看看裴德海,“你们两位来这儿吃饭?”别开玩笑了,这里最便宜的一盘菜都能要了他们半个月的俸禄。

“是啊。”裴德海一脸堆笑,心虚不已。

恰巧苏倾之见着祝老爷正站在包厢门口往这边看,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又撞了韩旭一肩。韩旭和姜宥维眼神一对,猜了个五六分。

“那你们吃好了吧?”姜宥维问。

“还在……”裴德海刚说了两个字,苏倾之声音略高一筹:“吃好了!我们吃好了!我正要走。”

“嘿,那正好了,我们也吃好了。”韩旭弯了眉眼一笑,伸手搂过苏倾之的肩头,“本来就要约苏同僚去听曲,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吧。”一边说一边搂着苏倾之转身就走。

“欸……”裴德海正欲喊住,却吃了姜宥维一记眼刀,慌忙闭了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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