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牛大夫着实经历了太多，都险些认不出家乡的人了。
孟祌拱手道：“多谢牛大夫当日前来给我家叔诊治。”
牛大夫也还礼道：“劳孟祌兄弟一直记挂，这不过是寻常大夫该做的。”
当着萧十一的面，沉落田也笑道：“但是对当时的我们来说，牛大夫分文不收而诊治的善行就像是雪中送炭，何况当时您确实给了我提点，进京前我已给叔动了刀子，他恢复得也很不错。”
牛大夫双目一亮：“果真？姜兄弟的病就要好了吗？”
孟祌笑道：“已经能坐在轮椅上自己活动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牛大夫如同听到什么惊天喜事，毕竟他只是从古籍上看到过开刀治病，未曾践行。
她治疗姜振新的手法对他而言就像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沉落田道：“遇上牛大夫才是我三生有幸，接下来给贵妃娘娘研制解药，还望牛大夫继续不吝提点。”
牛大夫自知她水平比自己高，赧然道：“提点不敢当，沉大夫不是已给殿下解毒了吗？”
因为萧十一就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谈论关于歆贵妃解毒的安排，沉落田只能说歆贵妃身为女子，解药需要顾及的方方面面较多，而那些是她不太擅长的领域，需要牛大夫在一旁提点。
牛大夫在太医院、在宫里走动这些时日已学会察言观色，一来一往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待萧十一离开给他们留下探讨解药的时间，沉落田才跟牛大夫说明个中缘由。
因为别苑连接后宫这个秘密需要守住，所以萧十一安排人看守不让他们离开别苑。
待牛大夫离开时他还是要蒙上眼睛才能进入暗道。
眼下在场的人除了程搴兰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处别苑的位置，并且还能通往后宫。
而程搴兰得知牛大夫是被蒙着眼睛用板车从后宫送来别苑，眉头不由皱了皱。
他趁牛大夫和沉落田在一同研制解药、孟祌在练棍法枪法时，悄悄去找萧十一。
“殿下，贵妃的毒解了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这个他们不必说，就是孟祌和沉落田。
萧十一正坐在王府的书桌前，闻言翻书的手一顿，啪的一声将书合上。
“搴兰，你今日之举是不是太莽撞了些？眼下你身份敏感，擅自来王府找本王也就罢了，竟还一开口就质问本王，就为了区区两个庄稼人？”
程搴兰面色白，冷如霜。
“庄稼人不是人？”
萧十一叹了口气：“我知道瞒不住你，所以我提前给了孟祌一本书，你知道我的用心。”
程搴兰道：“那殿下着实用心良苦了，能留下来为你所用就必须按你的要求提升自己，不能，就是死人才不会出卖你？”
萧十一默了默，道：“眼下刚回京，只要沉大夫全力给母妃解毒，我未必会因为他们知道别苑所在而灭口。”
牛大夫被带往别苑时他们都这么大费周章，既要避免外头的人知道，又要提防他知晓暗道。
孟祌和沉落田有何特殊？
程搴兰道：“殿下何须如此？京城这么大，而他们又非京城中人，即便昨日进京入住别苑时殿下并未蒙上他们的眼睛，他们也未必记得路。”
他来此就是因为怀疑萧十一不曾特意蒙上他们的眼睛是因为他有了杀心。
萧十一道：“他们有本事为何不能为本王所用？”
“昀王殿下！”
程搴兰不可思议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回京前我就说过，若你要对他们不利，我会舍命保他们。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根本不会认识你！”
萧十一目光复杂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还想说，若不是他们，我早就没命伤害他们？”
程搴兰拱手道：“殿下的立场该自己考虑，草民没有资格妄论他人该如何做人，只知道沉大夫当初是被我拉去给你解毒。”
若非担心他们被卷入权贵是非，他也不会执意要千里迢迢的送他们往返。
萧十一闭了闭眼：“搴兰，你变了，变得心慈手软，变得没了斗志，变得……妇人之仁！”
程搴兰道：“我远在边城的确过得轻松恣意，也曾担忧殿下在京中疲于应付明枪暗箭，可但凡殿下还有用得着搴兰的地方，我愿肝脑涂地，只求殿下能宽待我想护的人！”
“你想护的人……”
萧十一喃喃了两句，又看着他道：“你想护的人，曾经我也能占一席之地，如今……”
程搴兰也看着他，没开口。
沉默几许，萧十一叹道：“此事我再斟酌，你回去吧，别让人起疑。”
程搴兰穿着夜行衣，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凌晨，别苑起了大火。
火势尚未蔓延时，程搴兰就去孟祌两口子的卧房提醒他们逃离。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
沉落田走出房门时看见隔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由疑惑。
她虽未好奇的乱问，但也看得出此处对萧十一来说极为重要，无论守卫还是下人日常规矩都极为严格，怎会这么巧在这时候走水。
程搴兰毫不掩饰道：“火是我放的，咱们赶紧找另一个栖身之所。”
萧十一留下的忠实护卫自然要拦他。
程搴兰直言道：“我们要去昀王府。”
护卫闻言只能先斩后奏的带他们去，算是护送也是监视。
因为此处起火势必会引来关注，一不小心沉落田就要暴露了。
萧十一为了歆贵妃不会希望旁人这么快就知道她能解痋毒。
破晓前，马车抵达昀王府时，萧十一正好疾步匆匆的要出门。
看见程搴兰驾车送孟祌两口子过来，心情很是复杂。
“听人来报，别苑起火了？”
孟祌扶着沉落田下车，静静的看着他们。
程搴兰道：“是我放的火，请殿下责罚。”
“你！”
萧十一气极无语，安排人带孟祌两口子去安顿后对程搴兰道：“你跟我来！”
沉落田来到新的住所后，满脸的意外仍未消退。
“大祌哥哥，程少爷为何要这么做？”
方才来昀王府的路上他可没提那火是他放的。
孟祌思量道：“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显而易见，他是为了让咱们换个地方住。”
沉落田道：“难道别苑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