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最悬疑 >最悬疑

48唐宋2

七岁后我常去的阁楼,叫作风雅。那里有一个女孩,也是十七岁,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坐在轩窗旁低首抚琴,流水长发,遮住半张脸颊,她叫蝶恋花。

那天夜晚,夜风葱荣,蝶恋花的红色纱衣轻柔舞动,切断了凝望的飞鸟从阁楼的背后卷起,翅膀擦过静默的古钟。诡秘而阴晦。

十七岁的时候我已经能写出相当让自己骄傲的诗词,各大小阁楼和文人塔里都唱着我的作品,过街的孩子也会传诵我的童谣。我的字句间生长着自负和无惧的藤蔓,蝶恋花说:唐。连你的墨香都是让人敬惧的,那里面渗满了华丽的霸道。

我想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太想挣破这个院落的束缚而排演的心情。在所有的阁楼里,我只听蝶恋花唱我写的词,我对她说:我想你一定和我的心情一样,蝶恋花,因为全歆苑里只有你唱出了我想要的味道。

她笑了笑,嘴角弯弯上翘。羞涩的眉间绣着娇媚的清冷。

我想,我就是要用我的文字让你们记住我,要你们记住我的名字,就算有一天我已经离开了,你们也会依然记得,这样的文字,来自我的笔下。

在我已经被歆苑所有的人都熟知的时候,辞妈妈对我说:唐。你的才华和你的父亲一样出众。我喝下她递过来的汤,说:妈妈,你手掌上的水茧又开始发黄了。

岁月雕琢,这也是歆苑的囚禁在我的手上所留的伤。辞妈妈微笑着说道。

在我离开时,她站在莲水屋的门前,对着满天的星华长叹了一口气。回转身时,我清楚地看到,夜空中七绝星的光辉像风中的灯影一样,恍惚而摇摆不定。

SAN:漫长的风和修长的梦,我不在这里,你在哪里?

四月的蒲花已经飞过了歆苑的高墙。我沿着石子路来到酌兴园。这里春暖花开,蝶蜂连绵。

酌兴园里有歆苑中最好的酒,各色的文人墨客都会来这里,有的聊天,有的留下墨痕,有的只身喝着闷酒。而我,是想找回另一半前世。

我看了看园里的客人,然后缓缓坐下。在我身体的左侧,坐着老剑匠的孙子,朗,他的头发紧紧朝后束起,喝茶时嘴角微微亮出了弧度。而右侧的那个老人,是歆苑里有名的书画家,乾,传说中他并不是真正的苍老,而是因为一夜创出崭新的墨风而喜白了头发。我对面的那个女孩子穿着苗服,看样子是一个苗族的姑娘,她锁紧双眉,独自喝着清酒。

还有一男一女,是我未曾见过的,但是他们的气质,凛洌而冰冷。男的轻轻闭着双目,一点一点品味着碟中的香酒。女的则安静地坐在身旁,沉默不语。

店伙计在几张桌子间来来回回地走动,见到客人杯中的茶水已尽,就会客气地倒上满满一杯。我看了看周围,酌夫人不在这里。

我低下头,隐隐感觉到一阵诡异。而我右边的乾,铺开了一张宣纸。他一边用大理岩压纸,一边对那沉默的女子说:沁,来,为我碾墨。

沁从男子的身边离开,走过去给乾碾墨。店伙计看到沁的杯子空了,于是拿起杯子倒上了茶水。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苗族的女孩,她兜里正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晃动。

就是在我喝完酒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是在乾的一副字画尘埃落定的时候,刚刚回到座位上喝下茶水的沁倒了下去。乾放下衣袖,惊恐地问沁身边的男子:宋,沁她……

那个叫宋的男子俯身触摸沁的脉搏,接着转过脸来,说:她死了。

而就在这时,酌兴园后堂的布帘被人掀起。酌夫人走了出来,说:谁都不许离开。否则,我酌兴园无法向檀交代。

我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沁的尸体边,弯下腰察看。我将手放在她颈部的左边,然后又放到右边,说:是毒。她死于毒。

酌夫人嘴角的弧度诡异地扬起,她说:那下毒的人一定就在这园子里面。

坐在位子上的宋缓缓品下一口清酒,站了起来,从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说:说不定,下毒的人就是这东西的主人。

我走过去,看到他手中的那半枚整齐的指甲,然后走向了店伙计。我站在店伙计面前,迅速地抓起他的手。我看着他小指上那只剩下半截的指甲,嘴角边扬出得意的笑。我说:宋,他不是凶手,你想错了。

酌夫人走到我身后,低低地说:如果他是,我绝对不会姑息。

我转身面对大家,说:不。他不是。因为他手中的半块指甲是没有毒的,而宋手中的半块指甲却填满了毒。如果他自己下毒而在倒水时投下毒的话,他不可能笨到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也不会亲手切断自己的指甲来填毒。唯一的可能,就是有谁利用这一特征在误导大家的判断。

说完,我走到宋的面前,问他:你是怎么得到这块指甲的。

这块断甲,就在沁的杯中。他再次缓缓喝下酒,语气冰冷地说。

我举起沁的酒杯,看了一下杯壁。我对店伙计说:来。帮我倒杯水在这杯子中。

我喝下店伙计倒的水,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相信酌兴园的人都明白了我的意思。沁并非死于指甲上的毒,而是死得更为隐秘。

我的眼光慢慢落在宋的身上。这个男子的表情一直如植物一样淡定,缓缓地喝着清酒。湿湿的嘴角在暗夜的死亡下没露出一丝慌张。月光被天空抛到了酌兴园里,孤单得彻骨。石桌和石凳一圈一圈斑斓的影像迷离。

我看得到,除了宋之外,其他的人脸上都有一阵恐慌。

我转身走到酌夫人的身边,和她靠近,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你一定要先让我们大家离开酌兴园。

酌夫人疑惑地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回到屋子的时候,姐姐仍旧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我。她面带微笑。她说:你回来啦。

我轻轻点头,凝视她的双眸,说:嗯,姐姐,我回来了。

夜半的时候姐姐和我坐在门前的树下,月华在歆苑层层叠叠的建筑的遮挡之下碎得七零八落,投影在黑色的泥土上写下完美的光。姐姐把脸转向我,说:唐,明天开始,我们两人将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因为由父母一手造成的歆苑十五年的惩罚之期,就在明天来临。

说完,姐姐迎面走入黑暗。

我站在她身后问:那究竟是什么。

姐姐仰起脸颊,说:在十五年中。整个歆苑都将失去黑夜了。从明天开始,在黑夜中才会盛放的罗娟花就再也不会绽开了。

我走过去环住姐姐,温暖而轻柔,说:姐姐,看不到罗娟花,但是还有唐在你的身边。总有一天,我能够带你离开这囚禁之地。那样,我们夜都可以看到罗娟绽放了。

那天夜晚,在层叠错乱的星霜下,姐姐又吹起了那让人难忘又让人难过的夜曲,和着夜风,干净而整齐。吹着吹着,她就落下了泪水,她忽然说:唐,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你都不要为仇恨而生活下去。

姐姐说完这句话,不住落下了滚烫的泪水。我看着姐姐,说道:姐姐,你哭什么。只要有我在,终有一天,我会撕破歆苑这庞大的囚笼。

因为我是所向无敌的唐。总有一天,世界里所有的人提起我的名字,都会感到敬惧。我要用我的才智,让他们不敢发出抵抗的声音。

那夜似乎很长很长,后来落叶随风飞舞起来,我想,快到秋天了。

第二天。歆苑迎来了它为期十五年的惩罚之期。我走在各大院落间时,才明白姐姐所说的那句:我们两人将会承受巨大的痛苦。所有和我擦身而过的文客脸上都不再有安和而贤敬的笑容。他们的脸色变得和当初在我父母的刑场上的一样惨白。他们从我的身边走过,眼仁中刻画着怨愤。

我想,歆苑所有的文人都已经把我和姐姐视为了灾光之源。

因为是我们唐家,才使得歆苑失去了黑夜。

那天回到屋中,姐姐说:唐,从此我们在十五年中都见不到罗娟花了。

我知道,就像我见不到母亲和父亲一样。可是,姐姐,你还有唐,唐还有你,这就足够了。

好的,这就足够了。说完姐姐笑了,笑容宛若水墨。

我走到风雅阁下,抬头仰望。蝶恋花站在窗户旁,金色的日光洗掉了阁楼上的一片朱红。她穿着红色的绸衣,嘴角带笑。

我上楼来到她身后,说:你怎么不避我。你不怕我的存在给你引来灾祸么。

她转身,用双手围住我的身体,将脸颊凑到我的肩旁说:若是死在你的灾光下,那也未尝不算一种幸福。总比一辈子守在这冰冷的院落里强。

我向前*近一步,用手挑起她的下颚,侧脸将唇贴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头发缓缓泻下,如流水般滑落遮住半张脸颊。

可是她不知道,我在这时,已经悄悄打开了她绣架旁的锦盒。那里面躺着一张熟悉的脸。

黄昏时的风声一点一点变得诡魅而惆怅,好像山岗上所有的魂魄都在等待降落。莲水屋的八孔窗生出了奇特的红光,辞妈妈面带微笑,静静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我喝下一口莲水汤,说:辞妈妈。歆苑里的老人只有你一个不拒绝我。

她看了看窗外,说:时光不再前进。很长一段时间,歆苑都是黄昏,直到下一个鲜艳的白昼。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唐,你现在应当更想走出这个世界了吧。

是啊。如果再待上几年,一定让人痛不欲生。我笑着说道。

那么,你可找到你的前世。

我隐隐已经感应到。可是要取回那段前世,却是很难。

我想,所有的阴谋怕都已被你看穿了吧。

自然是看穿了。一个歆苑,怎么能囚住我的才华和机智。可是这场戏,我不得不一直演下去。直到可以挖掘出另一个真相。顺带之余,取回我的另一半前世。

说完这些,我和辞妈妈相视一笑。窗外街道上的黑夜和屋里的黄昏交成摇摇欲坠的幻影,沉沉浮浮漂在莲水上,在我和辞妈妈的脸颊上映出一个凡俗的像。没有谁知道,我已经明了了一切。

离开莲水屋后的好几个黄昏,我都和姐姐在一起,坐在门前的树下,听风声轻轻地弹。姐姐的脸上带着安详而美丽的笑,高兴的时候会清唱一小段琵琶调。我和她并肩坐着,身影在地面上拉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在黄昏时,姐姐仍旧会吹出那令人心碎的曲子。我将头靠在她的手臂上,甜蜜而依恋。黑色的雪花落下来,落在我和姐姐单薄的身上。姐姐侧过身,将我拥到怀里,安静地对我笑。我说:姐姐,我不冷。

有时候,我从姐姐的歌声中听得出一段相思。我看着她的眼睛,问:姐姐,你没有隐瞒的余地。歆苑内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眼睛,我知道你的心里已埋下一阵相思。

姐姐听了之后,立刻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我的眼睛。她说:唐,你不要*我,姐姐只要你能幸福自由地活下去,不带任何仇恨。

我把扎住头发的白色绒布拉开,任头发泻下,说:姐姐,唐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会拼死带你离开。

那天,姐姐,这藏不住忧伤的女子,一瞬间变得难过。黄昏时天边的落日喷射出巨大的苍凉直达屋前的地面,画出了许许多多鱼尾一样妖冶的图案。姐姐抱着我,然后问:如果姐姐有一天离开,你会恨姐姐吗。

我摇摇头,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么,你怎么会离开唐呢。就算是离开,也是唐带着你离开这个院子。

后来,我做过一个梦。那个梦里,有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站在刑场上,和我说:唐,原谅我们,我们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只是你要记得,不要在仇恨中生活下去。那样,幽冥中的魂灵,会永世自责。

我走过去,将脸贴住他们的脸。然后,他们的脸颊像瓷片一样在我的梦中碎掉。

我周围的天空,星辰,日月,树木和飞鸟统统化为了碎片,只有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黑色的长绸,在最后一刻,占据了梦中所有的画面。

他们已经离开,他们再也不回来。

在那个梦后,我一直处于长久的惧怕中。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块原野上,四周是直指天空的焰火,我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逃。我常常问姐姐:姐姐,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是的,我会安心守护你。说完,姐姐对我笑。

在一场大雨中,歆苑的三个文客的尸体在沧泱山上被人发现。那三个灵者,其中一个是二长老的儿子,一个是大长老的儿子,还有一个,是朗。

这件事让整个歆苑陷入了慌乱。只有我和姐姐,依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宛若高高雪山上的莲花,在冰雪中不问世事。

那时,我曾问:姐姐,让我们忘了哀伤和思念,好不好。

姐姐牵着我的手,笑容空灵,她说:姐姐和你在一起,但唐永远不该有仇恨。

我认真地点点头,笑容明亮。

几天后,朗的葬礼上,歆苑的三千剑者整齐低头沉默。在朗的尸体周围,一阵由七万只木剑燃烧而出的火焰直直地冲往天空。而在那个些面容麻木枯萎的文人眼中,都是穿射我和姐姐身体的仇视之光。

我握紧姐姐的手,说:没有谁,敢在我的面前撒野。

那天夜里,我再次去了酌兴园。

SI:故事不够大,我给你画幅画。

歆苑的月亮虽然照常升起,但是整个院落里却都没有黑夜的气息。我和姐姐为了远离那些纷扰,渐渐变得很少出门,每个黄昏都在门前的树下看自己的长影被时间点点剪贴。

也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慢慢知道了姐姐相思中的那个男子是谁。那个黄昏,宋站在我们门外交错的黄泥阡陌中,脸上带着不再冰冷的笑,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姐姐微微泛红的脸,而我一瞬间便明白了一切。我转过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两个羞涩的身影在我的身后。

第二天我就找到了辞妈妈,我没来得及说话,辞妈妈便先说:怎么?唐,看你的神色,他们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我平视着雾水后辞妈妈的脸,说:的确!而且这是我最软的一块肋骨。若是被击中,也许走出这个院子,也不再有什么意义了。(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从一块骨头开始颠覆修仙界飘零的国度地府临时工顶流的超强助理天庭临时工二次元***后来我学会了爱自己琴剑奇录神秘守护钱迷迷小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