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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再造光明

亲临一线督战的逐日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次竟然是人族主动发动了进攻,他们究竟有何底气?

邪灵的反攻有条不紊,看起来很沉闷,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高明的指挥官肯定会为之倾倒,因为这是最符合战场规律的阵法。现场指挥反击的是逐日王的门生弟子,论才干不及逐日王万分之一,但对战场的把控能力已经不知道要高出人族统帅多少个等级。

单论排兵布阵,少浪剑连给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几千人族残勇是绝对无法撼动三万精锐的邪灵骑兵的,更何况这三万精骑还只是邪灵的前锋,他们的主力接踵而来。正纵深迂回至人族的背后,就在少浪剑率众冲锋的时候,他们已经实现了对人族反抗者的重重包围。

这场战,无论怎么打,人族都不可能取得胜利,除非天亮了。

眼看少浪剑那边已经跟邪灵接上了火,衣巧立即宣布结束休整,开赴战场。

她的部属十分疲惫,而且士气全无。怯懦是人的通病,当初被衣巧哄着拼杀了一场,现在他们回过神来了,面对这样的战局,他们已经无心再战。

一名资深的衣家老家臣甚至跪请衣巧就此罢手,为衣家,为江南,保存一点火种。

这老家臣追随衣巧东挡西杀,战功赫赫,但他的行为让衣巧无法容忍,她挥剑将其劈作两段,手执血淋淋的长剑喝问还有谁要进言。

没人敢再说话,却私下里有了逃兵。

衣巧紧握自己的剑,她只需随手一挥就能斩下逃兵的人头。这也是一个为将者最基本的素质,最基本的责任。但是衣巧放弃了,旁观者清,她知道这场仗是不可能打赢的,人类最后的尊严或者能保存,但性命和肉身却绝对难顾两全。

“你们走吧。“

她落寞地一个人对着黑暗,还剑归鞘,放弃了所有。

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拜别她,但也有自愿留下来的。大浪淘沙,总有金子。

“你们为什么不走?”

“走?我们向哪走,我们能逃离这里,但若不能克服心中的恐惧,我们终究走不出自己的囚笼。”

衣巧展颜微笑,道:“别酸了,准备去送死吧。”

……

司空湖的背上又添了一处伤痕,刀刃上有毒,他半身麻痹,只得杵着刀小心翼翼地坐下,对躺在地上休息的石一阳说:“帮我看看,有多长。“

“一尺八寸。“

石一阳满脸是血,懒得动弹。

“你别吓我,这已经是第十三处伤口了。”

“才十三处。你看看我的身上有多少出。”

司空湖瞅了眼浑身血糊糊的石一阳,随口道:“七八十处吧,你的血流干了没有。”

“没有,不过也快了。”

石一阳继续喘息,懒得搭理任何人。

“千万别睡着了,睡着了就醒不了了。”吴贤一手提着剑一手拄着半截枪杆,蹒跚而归。

“你的腿受伤了,距离命根子很近,没伤着那吧,真是不幸啊。”

吴贤费力地坐下来,掏出一壶酒喝了一口。

司空湖一把把酒壶抢过去,灌了一口:“我艹,这酒好大劲。”

“那是我洗伤口的药酒,够劲吧,多喝两口吧。”

“给我也来一口。”石一阳叫道,吴贤吓了一跳:“原来你还没死。”

三个人坐在高高的死人堆上,环顾四周这狼藉的战场。

邪灵的骑兵奇迹般地被屠灭了六次,但第七次攻击正在酝酿中。

北面的空气中充斥着雷鸣般的惊鼓,六次失败让邪灵方面肝火大盛,他们几乎要疯了,战场上似乎起了一层薄雾,迷蒙之中偶尔就有几个没死的人爬出死人堆,踽踽独行。

“主帅哪去了?”

“不知道,不死也差不多残了,他的内丹估计已经崩碎。”

“那倒是,他一个人独杀六成之敌,否则我们应该在第二轮冲击后就挂了。”

“什么第二轮,第一轮就挂了,全凭他一个人在苦撑着。”

“希望他还能撑得住。”

“希望天降光明,老天爷,你玩我们也玩够了,你就行行好,把黑幕撤去,让我们重见光明吧。我司空湖给你磕头了。”

司空湖说到做到,真的跪下给老天爷磕起头来。

“哼,”

“切,”

“傻瓜,”

“咦,你怎么来了?”

司空湖三十个头磕完,看到了一双枣红色的小皮靴,顺着皮靴向上看,就看到了衣巧。

“废话,我们是友军,生死与共的。”

“别骗人了,你是放心不下他,唉,你的神鸟呢,怎么不见它来,莫不是也薄情寡义的抛弃了你,哎,人跟畜生其实殊途同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衣巧没搭理他,她取出三枚丹药,一人喂了一颗,然后就开始寻找少浪剑的下落。

四处都是死尸,层层叠叠,身首异处的,死的透透,人和马黏在一起分不开的,千奇百怪,却总不见少浪剑的踪影。

“阿浪——”

衣巧的呼唤回荡在黑夜。

惊鼓一声,北方的战鼓一阵急似一阵,惊天动地,如海潮的嗡鸣。

苟活的人族战士开始集结,向高高堆起的死人堆靠拢,司空湖、吴贤、石一阳三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引颈眺望北方。每个人的脸都是麻木的。

吴贤喝完最后一口酒,把酒壶递给司空湖,司空湖抱怨他没给自己多留一口。

石一阳笑道:“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喝个够了,据说黄泉河里的水都是美味琼浆啊。”

他起身招呼残兵整备,数一数不过六十七人,他们三人挨次给每个战士整理了仪容,然后列队面向北方。

邪灵的骑兵已经出动,带着鼓乐,列出阵势,缓缓向南推进。

“对了,阿浪哪去了,该不会在哪睡着了吧。”

司空湖忽然冒出的一句,看起来很不合时宜,众皆面面相觑时,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尖叫道:

“阿浪——”

众人回头看时,却见一条光柱自地面腾空而起,直射天空而去,在距离地面约三百丈高的地方骤然炸开,雪亮的光染红了半个天空。

正在行进中的邪灵骑兵人嘶马叫,一片混乱,天崩地陷般地溃退了下去。

“哇,好大的烟花啊。”

司空湖说完,眼圈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他知道这是少浪剑燃烧了自己的内丹聚起的光明,他也知道这转瞬即逝的光明只不过能为人族的未来争取一点点的时间。

他若非油尽灯枯,又岂会循此下策。

衣巧跌倒在地,泪水奔涌。

天空尽是光明,至少少浪剑的眼里是这样。

六次阻击战,耗尽了他的内丹,所以在第七次的时候,他只能选择提前发动神破,妙境修真者也能发动神破,但与圣境不同,他们的神破只有一种结果——成空。

在第四次打退邪灵骑兵时,公野越送来战报,他在老鳖湾成功地阻遏了邪灵前锋,港口是安全的,撤退在有条不紊中进行,孟云龙请求他们再争取半天时间,南海居民已全部上船,再有半天时间,数千名圆真圆音们也将平安无事,公野越的水军已经被打残,他自己也重伤在身,奄奄一息,再无能力做什么了。

数千英勇的战士在六轮拼杀后已经损失殆尽,各部主将都身负重伤,他们组织不起第七次阻击战了。

少浪剑知道他该做出某种选择了,他在尘世间的事并未了,还有许多的遗憾未能弥补,他的人生尚不完整,还有许多人情债没有偿还,许多所爱的人未能安顿。

但上天已经不再给他时间,他必须立即做出抉择,他的人生变得极其仓猝。

他现在已经想通了,他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抱怨,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得到大圆满的结局呢,人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不曾留下这样那样的遗憾呢。

或者顺其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怨恨,只有留恋。

在神破激发之前,他看到了衣巧,他真的想跟她道个别,这一世的缘分到此为止,下一世,如果有的话,再说吧。

四处都是光明,炫目耀眼的光明。

少浪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栗发武士。

他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但少浪剑还记得他。

“你身为神使,忍心看到人族的灭亡吗。”

“神的眼里,人和灵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可是你还是来了,人比灵其实更符合神的利益。”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们所能贡献的那点东西,在神的眼里本来就一文不值,天降永夜是对不敬神的一种惩戒,既然你们能诚心改过。上天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所以,重见光明就在今日?”

神使点点头:“每一个人的真诚付出,神都会看在眼里。你也不例外。”

少浪剑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一副奇幻的景象,他看到了天空的云层,竟然会有云,亘古不变的黑色苍穹上竟然出现了云,虽然是墨一样的黑云。

黑云裂开的地方透出光明,那光明之剑有亿亿万万,直插大地。

他听到了风,风呜呜呼啸从耳畔滑过,空气重新流动,这证明世间又有了阴阳分割。

他听到了河水的流动,哗哗哗的声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而除此之外,整个世界却是无比的宁静。

“他们,都安好吗?”他喃喃地问。

“一切安好,你不是在做梦,天亮了,天的真的亮了,光明又回来了。”有人喜极而泣。

“回来了?”

少浪剑抬起头,环顾四周,北面的天空依然漆黑一片,但南方的天已经乍现光明,头顶的云层依然很厚,但光明之剑已经刺破漆黑的天幕把希望送回人间。

天真的是亮了。

少浪剑揉了揉眼,揉的患得患失,真担心就在这揉眼的功夫光明又消失了。

但光明仍在,而且在一揉眼的功夫,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

“老天开眼了,免过了我们这场劫难。”

衣巧流着泪说,她用袖子擦了擦脸,扶着少浪剑站起来,兴奋地望着北方:“光明自南海生成向北方移动,只差一点邪灵的前锋就攻占了码头。忽然之间,光明降临,邪祟败的山崩地裂,那种盛况……”

“司空他们呢,没有死在第七次冲锋中吧。”

“没有,你激发神破后,邪灵乱了阵脚,改为从西路进攻,他们都还活着,见证了光明重返人间的一刻。”

“那么你呢,你为何没有走?”

衣巧低下了头,含着泪道:“阿浪,你真的好坏。”

少浪剑为她揩去脸上的泪水:“我知道这是一场交易。”

光明已降三日,南海却还在惶恐之中,不特是邪祟,人族也不例外。

旷别光明太久,人们很不适应这乍现的光。逃离的人们已经返回故园,但充满阳光的家园却让他们感到陌生和恐惧。

城里的人两极分化,有人冲到大街上载歌载舞,日夜狂欢,欢庆胜利,有些人则躲在自家的地窖里,战战兢兢地瞅着由盖板缝隙里透入的光明。

行台大营里一片忙乱,光明乍现,邪灵溃不成军,若是光明继续下去,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人族。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太幸福了。

所以,少浪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的人注意,光明重降,邪灵的败局已定,他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了。

少浪剑望着忙碌的人群,轻轻地对衣巧说:“我们走吧。”

他们出门的时候撞见了衣凤鸣,衣凤鸣在大批幕僚、武将的簇拥下健步而来,风光无限,光明来了,他的病也好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觉得理应为人族多做贡献。

他看到女儿陪在少浪剑的身边,低调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他冲少浪剑微微一点头,径直进入行台大营。

衣巧却很高兴,父亲已经不再反对她跟少浪剑在一起,只要有她的阿浪,整个世界她都可以放弃。

满城都在狂欢和畏缩中,少浪剑的宅子也是如此。

“一半人高兴的疯了,另一半人莫名其妙的疯了,真是的。”

面对费英的抱怨,少浪剑淡淡地说:“事情变化太快,给他们一点时间嘛。”

费英望了眼陪在少浪剑身边的衣巧,很想问: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在军中或行台吗,胜利突然来了,你们这些功臣,怎么反倒闲起来了呢。但他忍住没吭声,光明来了,世道变了,很多事都在改变,与其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呢。

少浪剑对他说:“天亮了,这里没那么多事,倒是行台那边千头万绪的,你身为重臣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

费英感动的抹着眼泪说:“我会的,一定的。”

雪荷躲在黑暗中,惊恐地望着雪白的窗纸,战战兢兢,如打摆子。

秋名倒是洒脱的很,她冲少浪剑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尽力,却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又瞅了眼站在少浪剑身边的衣巧,目光有些小复杂,然后她说:“我给你准备洗澡水。”

少浪剑抓住雪荷的一只手,她的手冰凉,但少浪剑的手是温暖的。

她畏怯地望着少浪剑,脸部肌肉虽然还在抽搐,但神智已经镇定了许多。

“不用怕,没事了,光明再降,一切都过去了。”

雪荷或者是听懂了他的话,直起腰身,抱住了他,呜呜地哭泣起来。

衣巧见状,默默地离开了屋子。

雪荷恢复尚待时日,少浪剑却再也闲不住了。

公野望很快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光明再降,他竟然天真地认为少浪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完全可以排挤冷落了。

真是愚蠢到了极致!一个妙境修真者,神破后不成空的人,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自己竟然敢视而不见。

光明自南海上空生成,以每天二十里的速度向北推进。

按照这个速度计算溃败的邪灵有足够的时间撤退,公野望不知道光明的边界将会推进到哪,或者会恢复到永夜之前的样子,以大荒地为中间线,东西向划分,东面的中土是光明,西面的冥域仍然是幽暗;又或者以南北划分,将黑暗光明的分界线定在中土北部的某个位置,定在哪呢?南岭?还是大江?

但不论是哪种,邪灵都有可能逃脱老天的惩罚将来继续成为人族的威胁。

“必须在天门关阻击他们,来个关门打狗,一劳永逸。”公野望豪迈地说,他转向少浪剑,关切中带着几分讨好地问:“你的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少浪剑道:“要想扎住天门关,必须赦免吴家,吴尚是个谨慎的人,郡王的手令之外,还需要陛下的诏书。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我可以立即启程进京。”

“太好了,这次衣巧陪你一起去。”怕少浪剑误解,忙解释道:“时不我待,来去要快,咱们这最快的就是衣将军座下的神鸟啦。”

既然光明已降,神针鹤白羽也很乐意出来帮忙。

要扼守天门郡,必须说服吴公城,南海重现光明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递进吴公城,吴家的长辈们急切地想证实消息的真假,这关系到整个家族未来的命运。

神针鹤日行万里,可以帮助他们。

吴慈、吴克俭父子亲自赶赴南海,亲眼目睹光明的降世,并和南海行台进行了会谈。

接下来就是举义兵反正,这是既定之策。吴家的掌舵人不愧为老江湖一个,他很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很懂得把握时机,他娴熟的谈判技巧,折服了所有的人。他要少浪剑满足他两个条件:皇帝的赦免诏书、公野望对战后吴家地位的书面承诺。

公野望的承诺书是现成的,但皇帝的赦免还需要少浪剑进京去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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