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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你要害谁?

中京城里,柏焉像一尊木雕,呆呆地坐着,许久才动一动手指头,侍立一旁的葛茂珍立即上前献上茶水,茶碗盖子揭开的一瞬,葛茂珍屏住呼吸,尽量吧目光移开。

这是一碗黑泥茶,黑黢黢的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颜色,而且茶水里还有蛆虫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这阵子,太上皇就靠这东西吊命,

司夜监的新首领进来禀报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是精心挑拣过的,为的就是让太上皇高兴高兴,因为让人郁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这些吗?”

太上皇显然有些不大满意,

新首领有些为难,他已经尽力了,但好的消息毕竟太少。葛茂珍朝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努了努嘴,太上皇最近心情越来越差,已经一连斩杀三个司夜监首领了。昔日声名赫赫,威风八面的司夜监大首领现在成了最高危的职业,时时刻刻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新首领汗流浃背,连忙道:“另有一桩刚刚收到的消息,只是尚未核实。”见二人没有特别的反应,顿了一下,便道:“左右卫军巡阅使、御营节度兼南州大都督、北川郡王公野望有消息了,原来他没有没在南州,而是突围去了炎州南海郡,并在南海境内重设御营,誓师效忠陛下。”

这话说过,新首领小心脏剧烈地咚咚起来,公野望是太上皇的表弟,曾经最亲信的心腹重臣,君臣和睦达数十年之久,最后却因公野望扶立新帝而与太上皇决裂。他败光了帝国的基业后逃去江南,矫诏杀守将,然后又兵败江南,此刻他的死活于大局已无什么干系,但对太上皇来说,这个人一定有他存在的意义。

葛茂珍呲牙咧嘴,恨不能上去咬这家伙一口,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太上皇刚刚还在为公野望的两个儿子公野函、公野兑大发雷霆呢,怎么又来提他呢。

公野函、公野兑这两小王八蛋,当初洛城兵败时投靠了邪灵帝君得以苟全性命,由国家重臣堕落为大奸大恶之辈,却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柏韧受奸佞蒙蔽与邪灵媾和的时候,这两兄弟一步登天,公野函获授洛州大都督,公野兑获授京兆府尹,兄弟俩把持着京兆,卖主求荣,配合帝君肆意欺凌皇帝。

等到两家翻脸后,这两佞臣又更上一层楼,大的被邪灵帝君封为政事堂宰相,小的做了左卫军上将军兼两京巡检使,不仅把持着京洛,还掌控天下。

成为名符其实的第一佞臣。

就在刚刚,公野函还以真龙朝宰相的身份上书,请太上皇接受邪灵帝君的条件,两家混合一统,共主天下。

狗屁!一个由敌人任命的宰相来逼真正的皇帝媾和,这种千古奇耻,谁能忍受的了?

太上皇因为这件事差点没一命呜呼。

偏偏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又提到公野望,葛茂珍在心里嘘叹,真是流年不利,看来司夜监又要换首领了。

太上皇沉默着,大殿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的见。

伺候在殿门口和廊下的内侍、宫女们紧张的气都不敢喘一口。

自太上皇亲政以来,那心就像铁石铸成,杀人如麻,眼皮子都不动一下。杀的兴起时全无半点章法,逮着谁杀谁。

可是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太上皇仰天大笑,笑声惊天动地,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一些胆小的内侍、宫女们已经出现了眩晕的迹象,摇摇欲坠,。

“公野望可真是个大忠臣啊,传旨拟诏,封公野望为亲王,建政事堂岭南行台,以公野望为行台宰相,连佩运为副,少浪剑为长史,还有那个孟云龙,嗯,就由他做朕的监察使吧,另外,南海所有官员爵升一等。百姓给复三年。”

葛茂珍绝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领会了圣意,举世混浊,唯南海一线光明,如何不值得嘉奖?南海远垂天边,距离中土腹心何止万里,那里的一点光看起来微弱不堪,但照在某人的心头却如鲠在喉,一定很不舒服吧。

相信这盏灯一旦点起,某人一定要大伤脑筋了。

柏焉决定今晚喝一碗烧酒以示庆祝,太上皇高兴是所有臣民的福分,故此暗城里所有人都面带微笑。永夜之后停顿了两年的宫廷夜宴再次举办,人们盛装出席,面带微笑,欢庆这难得的胜利。

深入炎州的几路傀儡都吃了败仗,他们的优势是人多,但进入炎州的先锋兵力却少的可怜,炎州地势复杂,多森林沼泽,多河川湖泊,十分不利于傀儡的行军作战。

而盘踞在此间的原来的两个霸王,岩穴人和绿巨人又岂会容忍卧榻之侧还有他人。

龙争虎斗的结果是南下的浑邪王收获了满满的苦涩。

南下的时机尚不成熟,那么就应该分出余力扫平江南残部和西进冥州。

综合考虑之后,冥灵帝君还是选择了西进冥州,冥州的阿斯密家族扼守着中土的西部门户,使得数以百万计的血灵无法到达中土,这或者正是此番南下作战失利的主因。

所以西进攻破冥州,打通通往西部的通道势在必行。

中州的尹氏已经成为灵族的附庸,但狡猾的商人并不想为任何人出力,他们象征性地派了一些人去,充当带路人角色。

圣灵帝君深谋远虑,英明无比,他的情报网极其发达,一早就探明了冥州的山川河湖,他们对进攻冥州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但真正的战况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冥州阿斯密家族固执、骁勇,威武不屈,利诱不成,而且他们还拥有其他诸侯都没有的秘密武器——尸兵。

为了应对永夜之劫,各地的诸侯都在炼制尸兵,地方上以幽州为多,但这些尸兵并未用在战场上,秀船家一直在保存实力,而其他一些诸侯,诸如林家和岱州闵氏,手上的尸兵并不多,而且也是深藏不露。

至于那些后起之秀,像道州朱家,洪州麦家,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懂炼制之法。费尽心力收罗来的尸兵,数量既少,战斗力也很一般,指不上什么大用。

诸侯之中拥有尸兵最多的当然是阿斯密家族,这个家族历来战死的族人都被制成了尸兵存放起来,而大难之前的那场大战又给他们提供了取之不竭的材料来源。

除此之外,一直极力反对炼制尸兵的圆真教对眼皮子底下的做派却睁只眼闭只眼,不仅从未干涉阿斯密家族,甚至据说他们还提供了很多技术方面的咨询,乃至有传言说阿斯密家族之所以跟圆真教翻脸,正是因为圆真教的咨询费收的太过离谱,完全超出了阿斯密家族的承受范围。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阿斯密家族现在都是诸侯中拥有尸兵最多,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

正因为这个原因,偏师西征的军都王和他麾下的八十六位都统从一开始就遭受了难以启齿的挫折,在娄天关、凉河、古外堡三大战役中,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真是连老本都拼光了。

远在南海的少浪剑听到这个消息并无特别的高兴,他跟阿斯密家族并无仇怨,获知他们取胜,他本应该高兴才对,毕竟现在他们都是反邪灵的,他们是一条阵线,冥州的存在可以极大地分化邪灵帝君的势力,有效减轻炎州方面的压力。

但少浪剑就是高兴不起来,直觉告诉他,灵族的这次惨败并非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偏师西进的后果,既然是偏师,那他的主力又用在何方?

连佩运苦心经营的情报网无法给他提供任何想要的答案,到处都是邪灵,到处都在打仗,究竟邪灵帝君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谁又能猜的透?

就想当初他们兵败海州城下,所有人都预测他们将渡江南下打公野望,却谁又能想到邪灵帝君会跑去打赵阳宗,逼得百年来不世出的高人洪洞选择了神破。

这次他们又将对何处用兵呢?

服侍雪荷的灵通给少浪剑送来一杯香茶,茶很香,味道非常好。

灵通还是那副瘦瘦小小的样子,长的很精神,但绝对称不上好看,而且因为骨架太小,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而她的实际年龄也只有十二岁。

雪荷把虎头交给灵通,去换了件衣裳来见少浪剑,劝道:“你远道而来,应该多休息,不用天天来看我。”

少浪剑道:“你不肯过去,我又不过来,一家人就变得生分了。”

又对雪荷抱歉地说:“我又要出远门了,去江南。”

雪荷稍稍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邪灵帝君向江南进军,听说冥州打了胜仗。他们应该能打胜仗,他们的尸兵太多了。”

少浪剑忽然想起雪荷曾在司夜监供职,便随口问道:“他们究竟有多少尸兵?”

雪荷仰起头,为自己能回答这个问题感到兴奋:“至少有两百万,其中一等武备就有七万,这都是阿斯密家族历代积累下来的,柏氏皇族是知道,至于其余的一百九十万都是那次大战后赶造的,多半应该都是四等武备,不过对付傀儡应该足够了。”

两百万尸兵!

少浪剑倒吸了一口凉气。

“柏氏皇族最信任的诸侯就是冥州阿斯密家族,他们是有亲缘关系的。”

这里牵扯到历史上的一桩传说,传说柏氏和阿斯密家族源出一脉,本来都是屋山以西的三角地的蛮族,后来柏氏祖先翻越屋山迁入中土腹心,历经七代成为人族,而他们的同胞还在草原上牧马。两家人并未因为距离而产生隔阂,反而互相帮扶,愈发显得亲密起来。阿斯密输送优良的战马给柏氏,柏氏则派工匠为阿斯密打造铁质兵器和制造弓弩。王朝末期,天下大乱,阿斯密家族和柏氏家族为应对危机变得更加亲密,真是比亲兄弟还亲。

后来柏氏成了气候,做了中土的主宰,他们没有忘记草原上的兄弟,就把阿斯密一族从草原上接入内地,先安置在道州,后迁入中州,最后又迁往冥州安顿。

经过两百年的努力,阿斯密家族在冥州扎下了根,富贵之后他们开始粉饰自己的历史,久而久之,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的本来面目。

这些秘辛对雪荷不算什么,少浪剑也在双清书院的古籍中窥知一二。

“或者第八座暗城就在冥州。”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然后就都笑了起来,为能与对方有此默契而感到高兴。

“夜深了,你回去吧,我要给他喂奶了。”

“喂奶,这家伙都几岁了,还要吃奶,容我去教训他。”

少浪剑说着就往内屋走,却被雪荷笑着推了出去。

……

白小竹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不过人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她的手里握着一卷书,微张着嘴,流着口水。

少浪剑握了握她的胳膊,一路风雨,她本来就细的像麻杆的胳膊又细了一圈。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讨厌,又被你看穿了。”白小竹抹了把口水向少浪剑伸出双臂求抱。

她当然没睡,她一直在等少浪剑回来,她翻身坐起来,问道:“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说好了,让你留在那边吗?”

她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诃子,红映白,愈发显出她肌肤如雪。

见少浪剑盯着她的胸看,小竹马上不高兴起来,她的胸就是她的软肋。

少浪剑掀开被子上了床,和她并头躺着,一只手抓着她的瘦骨嶙峋的手,说道:“我跟她说了,去江南。”

白小竹默了一阵,叹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欺负她了,她为你养育虎头。”

少浪剑没有吭声。

……

得知政事堂岭南行台成立的消息时,公野越的身边只余四百人,他们迷失在苍莽的森林里,这森林黑阴暗潮湿闷热,又黑的让人绝望。

谁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将军,又跑了十三个。”

“确认是开小差的?”

“确认,他们把身份铭牌都留下了,号服也脱下来丢在一旁,只带走了刀弓和干粮。”

“带弓,这里还能用弓吗?”

因为闷热潮湿,所有的军弓都脱了筋,已经不能使用。

公野越呆了一会儿,对侍从说:“立即启程。”

“请将军指示方位。”

公野越陷入沉默,这茫茫的森林,哪哪都是绝望,他们又该向何处去呢。

“翻过那座高山,就能看到一条大河,我们可以顺流而下,走出这片山林。”

这是公野越胡诌的,陷入绝境的军队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否则随时都会有崩溃的危险,这是公野越自己悟出来的将军之道。至于那座山的后面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么说也是有风险的,只是他明知这里的风险,却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一步算一步了。

上山的路上又损失了八个士卒,两个是失足跌落山崖的,其余六个死于疾病和不知名生物的攻击。

山顶之上满是树木,根本看不见山的那边。

众人又累,又热,又饿,濒临崩溃。

但天无绝人之路。

公野越看到了山谷里的一点光亮。

“那应该是一座城镇。”

“有城镇,有城镇!我们得救了!”

声音里饱含着兴奋和冲动。

“请将军下令,我们……”

人们已经焦躁不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公野越不敢多说什么,大势已成,他只能顺势而为,否则眼下便是灰飞烟灭,不过提醒一下还是必要的。

“情况不明,注意掩护。先锋领先去探察。”

先锋领司披荆斩棘和探路,是军中的灵魂,也是公野越的亲信。领命先出,大队紧随其后。因为心怀希望,所以下山的路走的很轻快。

一时先锋领回来禀报道:“的确有座城寨,乃是一些规避黑夜的生民营筑,闻之我们是官军,盛情邀请我们去做客。”

公野越道:“不好,这是有诈!”

见众人不解,便解释道:“一般人在此隐居,最怕的便是官军和盗匪,我们在森林里迷失这么多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们见了我们应该害怕才是,怎会主动开门迎纳?这不合常理。”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问如何行动,公野越道:“他不仁,我不义,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当下遣人前去接洽,约定一个时辰后入城。

这边号令众人做好战斗准备,等入城后,听他号令,一起动手,将这座城寨拿下,那时候一切自会明白。

众人尊令而行,在城门前与待客接洽,又在城门下见到城主,城主自称是南州靠山郡的富商,永夜之后故乡被邪灵侵蚀,不得已迁居于此,为的就是避开是非。

说了一些场面话,就请公野越一行入城,这城寨不算高大,但戒备森严,不过观他们的武器不过是民军,人物也不甚彪悍强壮,公野越倒有些疑心自己的判断有误。

城门内有类似校场的一块空地,将士们开入城寨中空地扎住,公野越和一干将领随主人来到正堂喝茶,城主命人取来饭食,众人担心有诈不肯吃,推说身体污秽,并非见客之道,希望主人赐给热水沐浴,于是满城寨的妇人一起行动起来,搬柴,烧水,准备汤桶,服侍远来的客人沐浴更衣。

公野越与城主虚与委蛇,想窥出他的不妥,却未能如愿,这城主看起来十分正常,就是个避难入山谷的富豪。

一时众人都沐浴过了,换了城寨准备的新衣裳,主人再度促请众人用茶饭,公野越紧张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副将公野淼摔杯骂道:“老匹夫,你埋伏下刀斧手,准备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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