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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去荒野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驱车从教会离开。在这之前希安琪特意找到本初,对他说:“铁嬴不告而别了,我们还没查出他去了哪儿。”

本初轻轻点头:“他既然要走,那就别再去找了罢。”

两辆铁皮厚实的大型越野车,驶出城区,开向荒野。车上一共有10人,本初和林悦余两位是客人,小语和希安琪陪同两人坐在第一辆车上。司机则是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人,满面整齐的络腮胡须,自有一股英雄气概,他叫多斯特·门罗,是圣心骑士团的团长。

独孤山月坐在另一辆车上,陪同他的还有他的女儿独孤秋溟,一路上始终一言不发。车上其余三人本初都不认识,各个气势不凡,应该都是骑士团中的厉害人物。

昨晚的后半段,本初和独孤山月商讨了去荒野的事宜。目的有二,一则教会确实有一座高级别的实验室在荒野中,林悦余可以在那里获得急需的实验环境;二则是为了重启“大衰退”之前的集体冥想。

森岭人是精神领域的大师,相应的生化科学也相当发达,可以帮助教会完成集体冥想的前置准备。集体冥想自然还需要本初主持,他虽然目前对所谓的集体冥想毫无概念,却并没有拒绝。他也想体验一下这种通灵似的宗教仪式,看一看到底是否冥冥之中真有“主”的存在,能引领生命获得神奇的超凡力量。

越野车一路北上,一个多小时后,穿过平坦的郊区,渐渐有山峦起伏,极目望向地平线,更隐约可见白皑皑的雪山。

此行的目的地是森岭人最大的部落之一——杜兰尼部落,北部广袤的山区都是杜兰尼人的活动范围。现在是隆冬,巴米安地区的平均温度达到零下20度,北部山区更是夸张,最冷的地方甚至可以达到零下70度。

杜兰尼人冬季往往会举族迁徙,穿过两千公里的高原,前往相对温暖的南方平原。只有最强壮的一小撮族人,会在冬季留守山区,每挨过一次严冬,都是对身心的一次洗礼。

希安琪和小语都是杜兰尼人,能重回故乡,对两人无疑是一件幸福的事。两人也不再对荒野和族人讳莫如深,主动说起荒野里的事情。

小语说道:“其实荒野人远没有官方宣称的那么多,阿尼的城市人口据说有2千万,这个我猜还是保守估计。可如果说有同样数量的荒野人,绝对是扯淡。阿尼的荒野人主要是森岭人和沙丘人,当然这只是大略的,因为荒野人以采集狩猎为主,虽然也有领地划分,却也时常迁徙。杜兰尼是最大的三个部落之一,一共只有45万人,按这么计算,生活在阿尼的全部荒野人一定不会超过300万。不要觉得这个密度比城市人低的太多,荒野可不是人类的天下,这里可是还生活着千百倍于人类的其他生灵。”

希安琪被勾起儿时的回忆,忍不住笑起来:“是啊,那时候跟在大人们的后面,总是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的。有个小子自以为厉害,成功伏击了一头铁颈灰狼,结果引出来一群上千只,害得我们村子要连夜逃跑,好多储存的食物都便宜了狼群。”

那是个危机四伏,却又和睦友善的世界,比重建科技文明的城市世界幸福、纯真的多——可本初绝不相信荒野世界真如桃花源般美好。那不过是两个小女孩的臆想,是童年回忆和自己的梦想杂交出来的幻觉。

天气的变化是突如其来的,温度直接降了几个梯度,车皮外覆上一层越来越厚的霜花。巴米安在选址之初,就地形走势,特意建城于温暖之处。北部海拔一路走高,再加上已远离城市热岛的覆盖范围,几个因素叠加,就差出20度的温差来。

“看左边!是雪地狐!”

小语兴奋的叫起来,即使有她的提示,本初和林悦余也用了好几秒,才发现这个小东西。那是一只近乎纯白色的狐狸,七八十公分长,追着车辆在雪地上悄无声息的奔跑,身形仿佛时隐时现,与环境融成一体。它一定是拥有某种极其出色的隐匿能力,否则以本初的眼力,不会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附近一定有烈鬃熊!雪地狐一向是烈鬃熊的斥候。我能打开车窗吗?也许我能闻出烈鬃熊的气味。”门罗团长给了否定的答案,小语绷着一张小脸,无奈说道:“好吧,我只是好奇而已,雪地狐和烈鬃熊应该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出城五十公里以后,就已经没有像样的公路,现在越野车直接行驶在荒僻的兽径上,到处是冻得硬邦邦的土块和倒塌的树木。门罗团长忽然改变了主意:“你开一条缝吧,我看这条路很快要走到头了,我们可能得提前弃车。让两位客人提前适应一下荒野的环境也好。”

坐在副驾的小语嘿嘿一笑,把车窗拉下来3厘米左右,一股刀子般的冷风猛然灌进来,三个女孩子齐齐打了个冷颤。

林悦余甚至叫了一声:“好痛!”

没错,她喊的不是冷,而是痛——因为她真的感觉到一种针刺般的痛感。

这是由于空气里带着微弱的辐射量,经过数百年自我修复,地表大部分地区的辐射量普遍降低到峰值的百分之五以下,但依然能让敏感的人感觉到皮肤的刺痛感。大多城市圈都有整体屏蔽效能,视屏蔽装置的水平而定,都处在百分之一到万分之一的水准。

然而,这是荒野。

“哈!果然有烈鬃熊,而且还不止一头!就在两点钟方向,离我们一公里到1.2公里之间。”

说句老实话,本初根本没闻着什么味儿,只觉得鼻子快被冻掉了。如果小语没说谎,那可真是比狗鼻子还灵。事实上,小语的鼻子确实比狗还灵,能分辨出300万种气味,从混杂的气味中分辨出最微小的那一缕。

“别闹了,认真给我指路。”门罗虽然用的是呵斥的语气,却掩盖不住里面的宠溺意味。

“知道啦!顺着这边直走……嗯,往左一点……反正就只能这么开了,你还想往哪走?”小语在这趟旅程里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导航。从巴米安到山区里的实验室,只有三分之一的路段能开车,其余路段只能更换交通工具。而那个“换乘站”,一到冬天就变成了移动式的,只能靠小语逆天的嗅觉。

“也许你没意识到,”坐在本初旁边的希安琪低声说,“牧首真的非常有诚意。我们所有人都不赞成他亲自来,因为七圣徒之首的红莲,很可能就隐藏在北部山脉中,牧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本初到了教会才得知,原来圣部的七个使徒已全部离开,相当于变相叛教。

“别说的这么伟大,他冒风险,我们就不是冒风险?你说的那个红莲真要是出现了,大家都跟着倒霉——”

本初忽的一顿,扬起眉毛:“等等!我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了!他恐怕巴不得红莲会来,正好让我像对付雷炽一样,把红莲也收拾了。”

希安琪无奈的揉着眉头,“这……你跟独孤牧首也才刚刚认识,好像成见有点儿深啊。”

本初望了希安琪一眼,眼神沉静阴冷,没有丝毫戏谑意味。“我不是抱有成见,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车辆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坡度已经有近15度,由于路况越来越差,车速降到了可怜的20迈。小语忽然耸了耸鼻子,叫道:“我闻到它们的气味儿了!大叔,你在前面停车,我到外面确认一下。”

她从车里翻出一个透明的滤尘面具,面具前面有一个长长的象鼻子,戴上之后莫名有种喜感。外面的温度太冷了,她需要保护自己的鼻腔,并且将空气加热,激活里面隐藏的气味。

“她到底在找什么?”看着小语在车外这儿闻闻、那儿嗅嗅的样子,林悦余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

希安琪说:“越野车不能进山,我们需要使用森领人的交通工具。这条山脉生活着一种大山羊,是超棒的坐骑,只要用食物加上一点儿手段,就能轻易驯服。不过在冬天里,大山羊群会在多个山谷间迁移,想找到它们并不容易。”

“那为什么不抓一批来养?”

“大山羊没法驯化,圈养的第二代就会大量退化。而巴米安市政和森领人有协议,城里人不准把大山羊带出山野。”

小语拉开车门窜进来,摘掉面具之后说道:“我们可能在这儿就得下车了,从气味上分辨,几天前有一个小群落从这儿上山了。需要翻过前面的山岭,车进不去,也没路能绕行。”

多斯特问道:“需要多少路程?”

“说不准。最大可能是去到灰岩坡地,直线距离七公里多一点。可如果去的是老松谷,那就要多走五公里了。”

多斯特转过头问:“两位女士的体力怎么样?能撑得住吗?”

希安琪说:“我没问题。”

林悦余其实没什么概念,也跟着说:“我也没问题。”

“这边的环境很耗费体力的。”小语说道,“不过没事啦,我早有准备,给你们俩各准备了一套助力外骨骼。”

“那好,我去通知牧首他们。”多斯特说着推门走出车外。

然后,三个女孩子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本初身上:“我们女孩子要换衣服耶!你是不是得回避一下Ladies'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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