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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白戏

到了开戏的日子,殷震贤和徐英若早早就往天乐剧院这边来。走到天乐剧院这条街面看看,人来人往,确是个繁华地方。再往天乐剧院这边来,一溜儿好几个剧院,都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越往里面走,感觉人流越多,也越热闹!

徐英若高兴地说:“人这么多都往那边挤,都是去天乐看戏的吧?”

身边有个人搭话说:“哪是去‘天乐’看戏的呀?你们没听说吗?‘和春班’和‘大观茶楼’今天搭台子唱白戏!大伙儿呀,都是去看白戏的!”

“看白戏?什么叫白戏?”

“就是不买票,在大街上公开演出的戏,就叫白戏啊!”

两个人往前面一凑,只见在天乐剧院的两边,“和春班”和“大观茶楼”一东一西两边搭起了两个大台子,一个徽班,一个皮黄,两边厢如同约好了一般,那边锣鼓铿铿锵锵,这边檀板噼噼啪啪,将路上好热闹的看客全都吸引过来了,人山人海围着观看。一个卖茶点的人指着说:“看到没有,对台搭上了,要唱对台戏!”

一个观者问:“唱什么对台戏?”

卖茶点的人显然是这里的熟客,指点其他观者说:“什么叫对台,就是挤兑别人的台子。你看,人家天乐剧院刚刚来个昆班,这脚跟还没有扎下呢,今天刚开场,这两边台子搭上了!你剧院唱什么戏,嗨!外边也唱什么戏?你剧院不是卖票吗,嘿,外边不卖票,观者随便给。你说,两边这么一来,你昆班的戏给谁听?还有谁买票去听!就这么着!不上一个月,昆班不就被挤兑走了吗?以前这里来过两个戏班,都是这样被挤兑走的。”

殷震贤和徐英若都料不到有这么一手,面面相觑。再看位于两个戏台中间的天乐剧院门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开场锣鼓响了三通了,也不见一个人进去。过了半晌,方见‘梨园公会’的会首带着几个执事走了进去。殷震贤和徐英若也跟了进去。

整个剧场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侯班主垂头丧气坐在舞台一角,耷拉着脑袋生气。那会首沉沉地“嗨”了一声说:“侯班主!今天戏班开场,我们都过来捧捧场,想不到会是这个样子!”

一位执事说:“我们早就告诉过你们,京城这地方,不好混的!就是给你们进京,也未必能扎下根来。保不准还得灰溜溜回去!你看说准了不是?”

这时玉胭脂已悄无声息过来了,说道:“今天昆班第一天唱戏,劳烦各位会首执事们都到了!我们昆班自来‘戏比天大’,没有不唱的道理。还请各位会首执事们就坐,戏这就开锣吧!”

侯班主喊了声:“开锣吧!”后面拍板吹笛的早已准备好,散板清越,笛声悠扬,戏就开场了。虽说后面寥寥只有两三个人,台上却极认真,步伐身段一丝不乱。那会首看罢叹息说:“我已有十数年不曾听过昆声了!果然不愧为雅部,一招一式都讲究细致。‘玉家班’有这‘一黑一白’,还有双玉花旦,行当是全的,真不容易!”另一位执事说:“毕竟昆曲这东西,太静太繁缛,一般百姓还是好热闹。你看门前那阵势,这里还能开张?”

会首看看侯班主说:“我们梨园的规矩,对台戏是可以唱的。你看两边摆两个对台,明情是挤兑你们。可是我们也说不上话,这也不坏梨园的规矩。”

侯班主作揖道:“我明白。多谢会首提点。”

会首叹口气说:“今天第一场开锣戏就这样,明天还不知怎样呢!侯班主,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众执事走了。

剩下的人都聚拢起来,个个愁容满面。老墨慨然说:“原想进了京城好好亮亮嗓子,谁知是这般光景!这昆班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殷震贤劝慰说:“大家先不要着急,初来乍到,总会有困难的。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共度难关。”

徐英若说:“我们昆曲虽说如今在京城里大不如前,可是毕竟源远流长,根深蒂固,书香士大夫之家的公子小姐,喜好昆曲的很多,他们倒是可以动员一下来给我们捧场。我们必要赢他们三四场才压得住他们!”

玉胭脂想了想,对侯班主说:“我倒是有个主意。这第一场戏,还是侯班主您出面,到河北商会那边走一走。我们高阳一带有很多商人在京城里做布匹生意,后来就定居在京城。这些人是听着昆班戏长大的,就把昆戏叫做‘家乡戏’,甚至还有叫‘高阳戏’的。他们手里有钱,又好昆戏,知道我们这种情景,自然肯帮忙的。他们一来,这第一场戏岂不是人满了?”

“对!”白云升赞同道:“高阳布商最爱昆戏的高腔戏,咱们老墨一出场,那是‘十里八乡走,不如老墨一声吼’啊,管保他们开心爱看!”

侯班主点头说:“这个主意好!我前几天还在街上遇到一个高阳人,吵着要来看昆戏的,我怎么就忘记了?我明天就到河北商会去看一看,请他们来捧捧场!如果他们来得齐全,这第一场戏就算赢了!”

徐英若听此说,兴头忽然来了,说:“我们学校有好多学生都喜欢昆曲,回头我去动员百八十个过来,第二场戏就有人气了!”

侯班主感激说:“有这两拨人,头个月就不空了!各位,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咱们昆班有了你们,真是有了救星啊!”

第二天,天乐剧院重整旗鼓又开始敲锣售票,贴出的海报是老墨领衔的《芦花荡》,演绎张飞擒放周瑜的三国故事。“和春班”和“大观茶楼”早看到天乐剧院贴出的海报,皮黄唱《回荆州》,徽班唱《释严颜》,都是张飞戏。两边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看得兴高采烈,拍手叫好说:“今天三个张飞助阵,真是京城少有,好不热闹!”还有的百姓接茬说:“这两个张飞是不要钱的,那个芦花荡的张飞是要钱的。有不要钱的张飞看,谁还去花钱买票去看?”大家看看天乐剧院的场子门前,依旧是冷冷清清,寥落无人,都笑着说:“天乐剧院今天是第二次开锣了吧,不知道会不会开张啊?有没有这样的傻子啊?哈哈!”

忽然听得人声煊赫,从街道外面来了一大群人,个个精神饱满,衣衫富贵,高声谈笑相持而来。这个说:“自打到了京城,家乡戏再没有看过了!今天有咱昆班戏,可要饱饱耳福!”那个说:“可不是嘛,打小就是听着这戏长大的。咱高阳昆班来了,还不赶快来捧捧场?”这个说:“你们知道今天谁唱?老墨!你们听过老墨吗?‘十里八乡走,不如老墨一声吼!’”有个头领模样的说:“各位!今天大家都来了,钱多的多出,钱少的少出,都慷慨拿出点银子来,帮咱们昆班置办些行头,站稳了脚跟。可不要小气!”另一个人接话说:“看你说的!就咱老墨那一声吼,那叫气壮山河!‘草笠芒鞋渔夫装,豹头环眼气轩昂;跨下乌骓千里马,丈八蛇矛世无双’!走吧!”

这群人走着议论着来到天乐剧院门口,每人掏出一把银子丢给卖票的人,大模大样阔步就进去了!卖票的想不到是这种模样,随便一个人丢的银子都够买一个月的票了。尖声兴奋地喊着:“满了!满了!满座了!提前开戏啰!”

高阳布商络绎来了三四日,天乐剧院门前一直热闹非凡。这天“天乐剧院”忽然换成了文戏,玉胭脂、玉如意领衔的《幽闺记》。两边的皮黄、徽班都擅长热闹戏,昆班这种文绉绉的戏不擅长,各自派出一个出色的女艺人,唱坤角戏。两个女艺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艳无比,在台子上展露风情,搔首弄姿,赢得观众不住声叫好!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有整齐的口号声,服饰整齐的一支大学生队伍向这边走过来,上面还横着一个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宁捧昆,不捧坤,昆曲文化中华魂。”一边还齐声喊着口号说:“保护昆曲!弘扬国粹!”“爱我中华,护我昆曲!”,还有一些戴眼镜的教授和老师带队。学生队伍本来就整齐显眼,又高声激情地喊着口号,浩浩荡荡来到天乐剧院,统一买票进场。因为人数太多,大多数人只在外面喊口号,激情四溢宣传保护昆曲的道理。原本在外面看白戏的观者反过来看这边的热闹。如此坚持有三五日,天乐剧院门前始终门庭若市。

这下子“和春班”和“大观茶楼”商议说:“我们白唱了这么多天戏,倒给他们添了许多热闹!看这阵势我们还不输了?不如这样,我们就去请京城里面有名的角色来给咱们撑一撑场面,我们宁可多花点银子,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输给‘天乐’了!”

两边意见一致,论起最好的角色,京城中有两个:一个是唱皮黄的叫孙二奎,一个是唱徽州戏的叫邓玲生。于是贴出大幅海报,高价邀约两位名角来剧院演出。这下子可惊动了京城,这叫“晒台子”!两个名角一起出来唱对台戏,一东一西,那能不热闹吗?这种消息传了有三五天,百姓都是提着精神兴高采烈的,专等着到时候来看热闹。

侯班主召集众人来商议说:“他们能请名角来助阵,难道我们昆班就没人了吗?要论名声大小,我们昆班都知道,名气最盛的有两个,一南一北,号称是‘南北双璧’。南璧是上海三雅园昆班的冯怜怜,听说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孩子,曲子却唱得天下绝丽;北璧就是天津‘钟家班’的班主钟素素,听说这钟班主不但技艺了得,人也长得倾国倾城,在天津一带有口皆碑。这两个人都是我们昆班首屈一指的领军翘楚!三雅园太远,天津近在咫尺。不如我们就去天津请‘钟家班’的钟素素来助阵!都是昆班的事情,想必钟班主也肯过来帮忙!”

殷震贤说:“这样做倒是一条出路。不过你想:钟素素和孙二奎、邓玲生相比,也不过各有千秋,真能分出上下也难说。毕竟观者各有好恶。况且钟素素在不在天津也未知,倘若一时找不到,岂不自乱阵脚?眼前倒有一个极好的人,他若肯出面,莫说一个孙二奎,一个邓玲生,就是再加十个孙二奎,十个邓玲生,也超不过他!只不过,这个人身份十分特殊,不知道他肯不肯来帮昆班这个忙?”

徐英若着急说:“你说的是谁呀?说话吞吞吐吐,从来没见你这么含糊的?”

殷震贤笑笑不语。侯班主等人都纳闷,猜不出是何人?徐英若忽然顿悟道:“啊!你说的是他呀!他……你可真敢想!”

殷震贤笑道:“我怎么敢想?还不是想着有你呢?”

徐英若点头说:“那我就试试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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