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相别
翌日，晨，墨家宅邸。
“彻查陈铮的时候安尘没有丝毫阻拦，还一直十分配合，城主，您说这事儿真同安尘没有丝毫干系吗？还是说他只是想办法堵了陈铮的口？”
早膳过后，墨维原原本本禀告了昨夜的情形，末了如是道。
墨睿之沉眉思忖，半晌道：“不，此事应该和安尘并无干系；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这件事安尘真的插手，甚至只要他知情，他就会想办法保下陈铮，绝对不会以这种自断一臂的方式收场，陈铮和周胜天对他何其重要无需赘言；他会放弃陈铮，只能是发觉了陈铮背叛自己已然离心；现在看来，安尘昨晚在你们调查时配合跟随，极有可能便是察觉了陈铮有异，这才借你们之手顺水推舟挖出他瞒着自己的事。”
“原来如此。”墨维兀自点头，继而咋舌道，“看来现下是没办法搞掉茗辉阁了。”
墨睿之稍稍一顿，道：“也不是毫无所获，损失了一个陈铮，安尘面儿上端得再怎么风轻云淡，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说着话锋一转，扬眉道，“说起来，有一点很蹊跷，据你们所说，三愿姑娘是在书阁起火前无意间在书架上看到了那三本古籍，可是如果当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陈铮应当不会随随便便放在一眼便能看到的书架上才是。”
羽阙同三愿对视一眼，继而转过头正色道：“的确，这一点我们也很奇怪；昨夜我诈了陈铮一句话，得知这三本书中只有一本是原稿，且这些书当年是由陈铮伪造，然后被长荷拿走，”他说着伸手将桌上摞在一起的三本古籍拨开，指尖轻轻一点其中一本道，“这本，是当初羽瑾城用来欺骗我的那本书，是长荷提供给羽瑾城的，毫无疑问是假的；余下两本应该有一本是原稿，但现下还无法确定；这两本我此前都没有见过，第一本羽家出事之前一直在藏书阁中，后来不翼而飞，也就是说这三本下落不明的书，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陈铮的书阁中，而陈铮还将它们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不，不应该是陈铮摆的。”墨睿之听罢便道，“安尘的心腹，不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是有人要害陈铮？”三愿眉梢微挑，“如果知道这三本书摆出来能害陈铮，那这人肯定不简单，他至少得知道这三本书都记载了什么，知道这书和要去搜查陈铮的我们之间的渊源。”
听罢，羽阙神色凝重了下来：“换句话说，他须得知道当年的羽家和如今的我们的所有事。”
“知道这么详细的人可不多，”三愿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在场众人，“书最有可能是谁放的，还需要说出来吗？”
“需要，谁啊？”墨维一脸懵。
三愿：“......”
她便将面前的三本书当成三个代表物依次排开：“现如今都有谁知道当年羽瑾城拿这本书欺骗羽阙？第一不用说，我们自己；第二是长荷的势力；第三便是羽瑾城。长荷总不可能自己引导着我们去把他当年做的事挖出来，所以说，”三愿说着将代表羽瑾城的那本书扔出来，道，“这么做的人，只能是羽瑾城。”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陈铮？”墨维脱口而出。
“他不一定是为了害陈铮，”羽阙垂下双眸微微蹙眉，沉思道，“他有可能只是为了引导我们，挖出长荷所做的这些事，”他说着抬眼望向众人，正色道，“对，很有可能就是这样；那本书当年的确是由长荷交给了羽瑾城，所以在不知道书为什么会出现在陈铮书阁时，我便默认了是长荷事后将书回收了，可并不一定是这样，从羽瑾城对三生晷的了解可知，另外的两本至少有一本曾经出现在羽瑾城手上，使他得知了躲进三生晷的避劫之法，而当初羽家出事之后青霜便一直呆在羽家老宅，他才是最有可能将欺骗我的那本书从藏书阁取出来的人；”
“试想，当初莹州一战二人反目交锋，然后羽瑾城对长荷的目的存疑，便开始调查长荷，随后也查到洛城陈铮这里，在陈铮的书阁发现了古籍的原稿，这才知晓自己当年‘无意间’发现的那本记录避劫之法的古籍竟也是长荷伪造、用以引导自己的；接着为了借我们，或者正在调查长荷的妖捕之手对付长荷，便将这三本古籍放在显眼的地方，以便后来人知晓当年长荷操纵这一切的阴谋——这样想来，岂不是顺理成章？”
羽阙言罢，三人一阵沉默，末了，羽阙轻出口气，半开玩笑道：“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说得通。”三愿神色复杂。
“羽公子，”墨睿之缓声道，“以你对羽瑾城的了解，他会如此行事吗？”
此话一出，羽阙不由一怔，现在想来，幼时关于“兄长”的记忆早已模糊，十年已过，羽家一案真凶已出，如今这个羽瑾城，他有了解几分呢？
不，他并不了解。
羽阙抬手按了按眉心，语带疲惫：“......我不知道，这些都只是推测罢了。”
三愿不经意间望了眼他的神色，继而轻描淡写道：“罢了，左右也讨论不出来个结果，不如先将这个放在一边，考虑一下当初长荷进羌凌遗迹做了什么。”
墨维抚掌道：“这个不难，只是有些麻烦，须得找找十年之前看守羌凌遗迹的人。”
“找到了也未必就了解羌凌遗迹，”墨睿之微微一笑，“我看不必费这功夫，阿维，不是有个人号称比任何人都了解羌凌遗迹吗？”
墨维一顿，有些诧异道：“城主，你是说老爷？”
墨睿之点头，转眼望向羽阙二人，笑着解释道：“我叔父少年时也是同予川一样的性子，年少疏狂，后来便被爷爷遣去看了五年的羌凌遗迹，说是磨磨他的脾气，结果到最后脾气也没改好，却是让我那怎么都不愿意闲着的叔父将羌凌遗迹的一草一木都摸了个遍，还损坏了不少东西。”
“这样啊，您叔父少年时还真的是......”羽阙斟酌了良久，生生憋出句，“朝气蓬勃生龙活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