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踱着步子终于到达了顾府的大门口，香樟树上的叶子泛着点点清香，烟翠安静的走着，深深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惊讶的没有看到白家辉的车子。
白家辉了然的对她扯出一个微笑，然后道：“我喝了酒，你现在怀孕呢，我开车不安全。”
烟翠也便不再说话。她看见白家辉朝一个人力车挥挥手，便看见那人力车车夫朝这边跑了过来。
白家辉轻轻朝她挥挥手让她上车，然后自己在她身边坐下。
人力车的空间并不大，烟翠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只感觉浑身的不自在。白家辉也轻轻的往外面靠去，尽量不碰上烟翠。
不知为什么，烟翠的心里忽然就开始难过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但是此刻他们却像是两个路人一般，彼此只是注视着前方的路，然后不说一句话。
人力车终于在桃味轩面前停下。白家辉付了钱，便要扶着烟翠下车。他的神态自然，烟翠便也不再想那么多，轻轻的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他的大手里，然后轻轻下了车。
烟翠只感觉一阵暖意自手心传来，她贪恋的想要握紧这只手，却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白家辉将她扶下，便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让烟翠走在前面，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服务生领他们进了一个雅间，白家辉点了一份十分熟的牛排一份八分熟的牛排。服务生退了出去，将挂起来的翠色帘子轻轻放下，一瞬间雅间便像是与外界分开，所有的喧嚣都像是被堵在这个门外。
两人并不急于说话，烟翠静默的看着窗外，却在无意间瞥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但是却终究是想不起来。
她默默转过头来，然后对上白家辉温柔如水的眸子，心像是跳漏了一个节拍，她不动声色的掩饰住自己的惊慌，然后朝白家辉微微一笑。好久才道：“你……最近过的好吗？”
明知故问！烟翠在心里鄙视着自己，看他这副样子，能是过得好的人吗？
却不料白家辉轻轻点点头，道：“还好……”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反问道：“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烟翠轻轻一笑，道：“我很好。一直很好的……”她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以来，她烦心的事情少了很多，心里也很是平和，因为怀孕也稍微显得有点丰腴起来，确实是过的不错的。
白家辉点点头，然后道：“那就好，远征……他对你好不好？”
烟翠微微有点脸红，道：“他对我也是很好的，如今有了孩子，他开心的整天像是一个小孩一样。”
白家辉突然就不说话了，雅间里面一瞬间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微微荡漾着。
帘子被轻轻掀开，有服务生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他熟练的端下托盘里的两份牛排，然后为他们布置好刀叉，一边问道：“哪位的是十分熟？”
白家辉道：“你都放在我这边就好。”
那服务生腼腆的笑笑，问一句：“两位还是别的需求吗？”白家辉道：“再来一份鲫鱼奶汤。”服务生应了一声，然后放下帘子往外走去。
帘子里面又陷入了安静之中。白家辉轻轻将一份牛排切成碎块，然后递给烟翠。道：“这是十分熟的牛排，你怀孕了，还是不要吃生的东西好。”
烟翠轻轻接过，他总是那么体贴，其实烟翠想告诉他，自己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已经学会了怎样使用刀叉，但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一块一块慢吞吞的嚼着牛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白家辉也不说话，只是静默的吃着碟子里的牛排，偶尔抬抬头看烟翠一眼。
不一会儿，便有服务生进来，将鲫鱼奶汤端到桌上，放好汤勺筷子与精致的白瓷碗，然后道一句：“两位慢用。”便悄然离开。
白家辉盛了一碗鱼汤，然后推到烟翠面前，道：“这个是特意为你点的，孕妇多喝鲫鱼汤比较好，养身子。”烟翠轻轻的接过，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咽在喉咙里的话到了嘴边又退了下去，她只是喝着奶汤，却只觉得嘴里没有丝毫味道。
白家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然后轻轻的喝着，烟翠吃完牛排喝完汤，一抬起头便看见白家辉抬头看着自己，然后道：“我再给你盛一碗汤……”
烟翠没有将手里的碗递给他，只是看着他，然后道一句：“家辉，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白家辉轻轻一怔，然后低下头，再抬起头来已是满眼的泪水。烟翠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夺去了呼吸一般，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白家辉的嘴巴一张一合。
白家辉一字一句嘶哑着嗓子，道：“烟翠……我放不下你，也……忘不了你……”
烟翠轻轻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微微闪耀的泪光，好久才道：“家辉……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白家辉自嘲的笑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没可能么？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烟翠。你知道吗？”他指着心口的位置，道：“一想起你，它就会很疼很疼，疼到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你了，不要再想你了，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悲绝，声音在微微颤抖，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烟翠从未见过这般歇斯底里的他，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轻轻走到他身边，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再回到座位上坐下，她颤抖着声音道：“家辉，你又何必呢？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你若娶了唐妮，便也就不会这般痛苦了，你会忘了我的，你会一点一点忘了我的……”
烟翠似乎是想要安慰自己，却听见白家辉道：“我也以为我可以忘记你，所以答应了和表妹结婚，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以为这样就能够忘记你。但是我跟本就做不到，我甚至不能勉强自己娶表妹，我觉得这样都是对你的侮辱……”
烟翠眼睛一红，终于轻轻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家辉，是我配不上你，你不要自责，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己这样对你，你恨我吧！你恨我就好了！”
白家辉看着她，终于道：“我怎么会舍得恨你呢？”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深蓝色方格的帕子，道：“你还记得这个帕子么？我没一日每一夜都将它揣在怀里才能安睡。烟翠，我爱你，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知道遇见你是我的劫，我走投无路了……”
烟翠自然记得这方帕子，那时的自己还懵懂的喜欢着顾远征，在他的一再催促下才绣了这样一方帕子给他，以为他不会看重，却没想到他整日整夜的将帕子带在身边。
烟翠终于静静落下泪来，她看着白家辉，却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抽泣着，似乎这样一切便会回到从前，回到他们才认识彼此的日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