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翠一抬头，便看见门口立着一个着红衣的的女子，身段妖娆。一双桃花眼似波含情，眉目间很是妩媚，妆容画的很是精致，只是还是掩不去眼角一道细细的鱼尾纹。
那女子似乎是被烟翠方才那一句“闭嘴”给吓坏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烟翠，烟翠也冷冷的看着她，不说一句话，眼神犀利的和往常完全是两个样子。
那女子看着她，倒显出几分惬意来，只是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烟翠道：“不知道这位姑娘到顾府来有何贵干？似乎顾府与你没有什么交情吧？”
那女子猛地一抬头，像是决定破釜沉舟一般，道：“我与顾府没有交集，但是与顾府的少爷还是有交集的。顾少，你说是不是？”
顾远征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烟翠倒是不急不慌，她轻轻道：“天气有点冷，在外面坐着始终是不舒服，姑娘在门口待这么久了，应该也有点冷吧。不如我们去屋子里说好不好？”
那女子倒也是一个有胆量的，不慌不忙道：“你是顾府的少夫人？”烟翠道：“正是，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对我说，你不是说怀孕了么？正好我也怀孕了，有些事情一起探讨可好？”
那女子一咬银牙，狠狠道：“我便与你走一遭。”
烟翠不慌不忙的站起，由小芸搀着往翠云阁的方向踱去，那女子跟在她身后，倒像是一个小媳妇儿一般扭扭捏捏。让人看着很是别扭。
围观的人一点点散去，烟翠一只手由小芸扶着，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到肉里，她也丝毫未觉。只是一步一步从容的走着。像是走在尖刀上一般。
紫涵姐姐，就让烟翠来为你守住这个位置吧！你放心，烟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到了翠云阁的时候，烟翠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唤小芸给那女子找了座位，自己也在椅子上坐定。
她直接开口道：“不知道你是要钱，还是要别的？”
那女子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犹豫着道：“那一日。顾少……”
烟翠打断她的话，道：“过程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堵住你的口？”她毫不留情的话语像是藏着锋利的刀子，暗暗隐藏着心底的不快。
那女子回过神来，不紧不慢道：“你若是想要封住我的口，简单，只要让顾少娶了我做姨太太便可。”神情存着一种必胜的得意。
小芸在一旁气的面色通红，烟翠却莞尔一笑。
她端起茶壶，然后给她斟了一杯茶，道：“你先用茶。”那女子听她如此一说，更是得意的不行，以为自己的计谋就快要实现了。
她接过茶，毫不犹豫的倒进嘴里，没想到那茶烫的可以，她一口茶喝进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吐了出来。一边用愤怒的眼神看着烟翠。
烟翠也不说话，悠悠的往自己的被子里倒了一杯茶，然后当着她的面喝下，还让她看了看杯底，一滴也不剩。面色却始终是淡定从容的。
那女子一时间愣在那里，嘴巴微微惊讶的张开，半晌才指着烟翠道：“你你……你……不烫么？”
烟翠笑了，她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一样的茶，姑娘觉得是我的喝法符合大家规范，还是姑娘的喝法符合大家规范呢？”
那女子一愣，说不出话来。
烟翠见她不说话，心里淡淡一笑。面上却还是宁静的神色，她淡淡问道：“姑娘要嫁到顾府来为的是什么呢？是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还是姨太太的身份，还是顾……少的爱呢？”
那女子张张嘴，终于道：“不过是想要寻找一份稳定的生活罢了，卖笑女子，还能奢求些什么呢？”嘴角神色倒有些苦楚，让烟翠看着也不禁有点心疼起来。
烟翠道：“姑娘也是一个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经历适才这一件事情，姑娘觉得在顾府能找到你想要的安定的生活么？”
那女子道：“我也不想要和别人争什么，只是想要荣华富贵，这一生就这样过去就好。其他的，我顾不了那么多……”
烟翠道：“若是有人要和你争呢？你又作何感想？”
那女子苦涩的摇摇头，道：“我倒是没想过豪门里的这些生活。我不惹别人，别人又怎么会惹我？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有必要这样勾心斗角么？”
烟翠道：“姑娘适才一定看见了顾少对我的心疼了吧？你知道么？在别的大家的府里，大姨太太害死小姨太太的不知道有多少，小姨太太也许更得丈夫的喜爱，但是死了不还只是一堆白骨，难不成那丈夫还会为了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较劲不成？”
“那些女子有丈夫的疼爱尚且如此，那么你呢？你认为顾少，对你有感情么？”
那女子道：“我知道，他对我自是没有感情的，露水情缘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一晌贪欢，哪里能算得了数呢？只是……”她有些犹豫，半晌还是道：“我到底是怀了他的孩子，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对我也不会太差……”
烟翠轻轻一笑，道：“我怀孕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不知道姑娘怀孕多久了？如果姑娘比我怀孕的晚，还有什么理由认为远征会对你的孩子好呢？尚且，姑娘是一个烟尘女子，远征，又凭什么相信，这就是他的孩子呢？”声音已经咄咄逼人。
那女子似是气不过，指着烟翠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烟翠轻轻呷一口茶，不慌不忙道：“姑娘认为我分析的可有道理？”烟翠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面色一点点由红润到发白，终于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烟翠道：“我不过是给姑娘一个建议，至于姑娘自己究竟怎么想，我的话毕竟算不了数。若是姑娘愿意自己一个人过一分安宁的生活，我倒是可以为姑娘找一处住的地方，姑娘下半辈子也必定可以衣食无忧……”
“至于孩子，姑娘要是自己不愿意养，可以生过后送到顾府来，我必定是当自己孩子抚养，若是不想要，现在打掉也是可以的，全凭姑娘自己选择了……”
她再轻轻呷一口茶，半晌都不说话。
那女子犹豫了半晌，终于道：“麻烦夫人送我走，我不想再呆在上海了，至于孩子……便打掉吧！”她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又道：“夫人放心，我自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也只是想要找一个真心待我的人，然后平平淡淡过这一辈子就好。”
烟翠在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到底是一个善良的人，要不然自己这些话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没有丝毫威慑力的劝告罢了。
她笑着对小芸道：“小芸姐姐去拿些钱来给姑娘，姑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不能亏待了她。”
那女子对她感激一笑，道：“多谢夫人提点，要不然我是入了龙潭虎穴也不自知。如此我便离开你们的视线。夫人放心。”
这时小芸已经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烟翠将包袱递给她，道：“这些姑娘拿着，这一辈子虽然说不是锦衣玉食，但好歹是衣食无忧了，我还是望姑娘能找着一个真心疼你的人，女人，这一辈子，也就无憾了……”
声音带着一点悠远，没有边际。
那女子道一声谢，便抚着肚子一步步往外走去。烟翠轻轻道：“萍儿，你去送送她，也不容易。”
萍儿应了一声，便小步跑了过去，将那女子扶住，烟翠看着她们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终于无力的瘫软在桌子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