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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髻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坏了何须金刚不坏

白衣儒生的脸上终于浮现出难得一见的讶然之色,但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一眨眼,那抹撕裂苍穹的猩红已经飞至白衣儒生的面门之前。

白衣儒生收起讶异之色,双目悠然自哉地盯着那柄裹夹着骇然红光,即将钉透他面门头颅的木剑。

一道身影紧随神荼起后,踏风凌云而至。

掠近以后少年看清楚了连万胜的神情,心头忽地一沉,剑芒逼至眼前依旧不急不躁,白衣儒生的举动让他心生寒意,但箭已离弦剑亦离手,再也没有闲余功夫让他细细斟酌,他只好硬着头皮踩踏过零碎的青砖,空空如也的双手骤然握拳,袭向那位如百丈山岳一般挺拔在眼前的中年儒生。

猩红流溢的神荼剑尖犹如蜻蜓落湖,点向白衣儒生的眉心。

白衣儒圣嘴角挽起,身子忽而后倾,来势汹汹的神荼剑穷追不舍,在咫尺毫厘之间径直划过,拉扯出一条叹为观止的猩红流萤,不依不饶地钻向白衣儒圣的眉心。

这位看遍了潮起潮落大江东流的风流儒生,平淡无奇地噢了一声,旋即两只宽大的白色博袖翩翩起伏,如同一只拍翅白蝶萧然倒退飞出,而杀气腾腾的飞剑仍是不偏不倚地贴紧白衣,只是剑尖由始至终都与白衣儒生的眉心保持一指距离。

若非同时后退掠出,有万佛坪上的景物当做参照,白衣神荼,就像是浮空定格了一般。

一人一剑一路倒掠。

瞬息,白衣身影退到了万佛坪的边缘,身后便是那条蜿蜒盘旋点满青灯,在儒生上山时几乎在一瞬熄灭的石阶山道。

神荼如灵蛇出洞嗅狩猎物,没有半分退意,非得将白衣儒生的额头钻个稀巴烂不可。

白衣儒生一脚踩在万佛坪边缘的青砖上,另一只脚凌空踩落,脚下的青砖顿时四分五裂,戛然收住退势迅猛的身子。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白衣儒生伸出一手,拇指与中指上下交叠,往针锋毕露的剑尖轻轻一弹。

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眼万年实则弹指吹灰之感。

狰狞猩红的神荼霎时如撞上了千斤玄铁,整个剑身好似一面迎风飘洒的旗帜,浑然剧颤,紧接着附着于剑身的红光陡然散尽,如同一片枯叶弹飞,深深钉入青砖地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道人影凌空晃过,挡在了白衣儒圣面前,可当这道人影看见自己注入全部气机底出的一剑,竟然被儒生双指轻而易举地弹飞,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喻,以入弦对天罡需要多大的勇气?由此可见一斑。

白云疾出一拳轰向那位白衣儒圣的胸口中门,只是作为一名剑客手中无剑,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都好像威力骤减。

果然,这一拳还未完全舒展,便被白衣儒生拂袖拨去攻势。

以袖搏拳,到底有多荡魂摄魄撼震人心?只有身在其中的白云才明白,他能真真

切切地感受得到当那一记重拳递出时,那袭宽袖拂过,拳头就如同打在了江面之上,无形无力,接着那卷青袖好似一波浪潮拍过,一丝不余地卸去拳头中蕴藏的力量

天罡境界?

四目相对的这一瞬,白云目光如痴。

在那只白色宽袖平掠过后,一只手掌从层层叠叠的波浪涛涌间递出,准确无误地拍中白云的左肩,白云当即感到一阵骨肉撕裂的痛楚,但在大般若心经洪泄涌出护体的同时,白云硬生生地将这股护佑经脉的内力压回丹田气海,他心想断不能在连万胜以及一众木如寺长老的面前,展露出佛道双修的秘密,免得留下话柄枝节,若只是单单以此为由污蔑自己倒是无妨,可难免会有心思叵测之人,像那青玄剑派的刘未已一般,将黑白真相搅成一团,给髻霞山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

中了这一掌后,白云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五六步,紧紧捂住左肩,脸色煞白如霜,气喘不止,黄豆大小的汗珠止不住地从额头滑落脸颊,他清楚白衣儒生这一掌明明可可以将自己置于死地,儒生却刻意收敛力度,分明是要放自己一线生机。

为何?

白云一手按着剧痛无比的左肩,余光不漏痕迹地瞄了一眼深深栽进青砖之中的神荼长剑。

山风拂动,连万胜双手回探袖内,朝着那位负伤的髻霞弟子走了两步,踏在万佛坪边缘的那只脚才刚刚抬起,便有无数的粉尘从鞋底扬起,脚下那块青砖早已悄然无踪。

白衣儒生抖了抖长袖,双手始终藏在袖中,面对白云如此凶狠的杀招,他出乎意料地一笑:“你和我还挺像的。”

白云硬生生咽下涌升至喉咙的热流,思绪飘忽絮乱,连万胜此番掏心窝子的突兀话语,让这位头一回领略这个江湖的初生牛犊很是不知所措,这位足以袖手遮天的天罡境界高手是在夸自己?

白衣儒圣一语惊天,同气连枝的双袖略微下放,他坦荡洒然道:“木如寺命数已尽,连某虽不知你为何要这般以命相博,挡在的木如寺的身前,可你这份决然坚毅的性子倒与从前的连某有七八分相似。”

白云默然不语,一方面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连万胜这席发自肺腑的感言,另一方面寻思着该如何抢在白衣儒生出手前,拔出那柄钉入青砖的神荼。

连万胜轻轻叹了一口气,白云悄悄看向这位当世最所向披靡儒生的儒生的脸孔,却只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桑海沧田。

连万胜面无表情地说道:“世人只知连万胜一夜化圣,风光无两,却不知连万胜心灰意冷肝肠寸断,只知连万胜三入长安,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却不知连万胜身心疲惫伤痕如累。”

这位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白衣儒圣凄然一笑。

白衣最后那一声苦笑几欲无力,道:“一百八十口人,一夜之间通通掉了脑袋,若非心中那份决然坚毅,连福生怕是早就一头扎进滔滔黄河水里头去了,哪里还有如今的连万胜。”

“说来也好笑,别人借天地气运入境天罡,而连某用二十年寿数换得天罡一境,全因一直梗在连某心头那一口气,待亲手夺下那狗皇帝的头颅报得家仇,这股气自当烟消云散,也不知真到了那一日,连某还能否撑住,到族人的坟前添上一壶梅子酒。”

原来这位睥

睨天下的儒生,用了二十年寿数换得天罡一境。

白云的双眸中尽是直冲云霄的错愕,他终于明白了白衣儒生说这番话的用意,白衣儒生的意思是告诉他,切莫要当他连万胜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连万胜的话已经足够明确,但白云始终不曾挪动身子,毅然要当木如山的山前山。

白云不退半步,目光决然道:“我要替他守住这山门!”

连万胜的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坚毅:“挡我报家仇者,杀。”

杀字吐出的一瞬,白云如一尾受到了惊吓逃窜的游鱼,身形忽地侧向一边,脚尖一点,整个人形如鬼魅般飘开,右手哐地一声拔出钉入地面的神荼长剑,紧接着身子扶摇直上九万里,左手快速掐出指决。

白衣儒圣微微抬头,静静地看着气机弥漫,身形腾升至半空的少年,神态没有一丝变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穿云式!

在白云的脑海中,浮掠过青丘岭上窦长安使出的那一招穿云式时的画面。

山欲填我我移山,

海欲淹我我封海。

风欲吹我我遮风,

云欲遮我我穿云。

一线猩红如针落平湖,从白衣儒生的头顶坠落,无数的气机汇于一剑

饶是这世间当真有蛟龙亦要叫他灰飞烟灭?

白衣儒圣惋惜地摇了摇头,双手探出袖外,及膝的白色长袖一挥,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气机也汇成一柄巨大的气剑,青袖又是一挥,气剑激射向那一线猩红。

轰!

木如寺的苍穹顶上炸响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响,整个万佛坪几乎成了断瓦残壁。

白云躺在青砖碎散的地面上,经脉溃散,褪去猩红的神荼长剑落在一旁,他知道那位白衣儒圣没有下死手,大无为浮生决以及清风决和大般若心经从气海涌出,游走周身经脉,此时他能感觉到经脉在迅速恢复,但那位白衣儒圣终究是天罡境界的大能,这一趟伤势虽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但周身经脉却几乎成了一盘散沙,恢复的过程自然要比从前遇上的伤势要漫长。

白云奋力挪动四肢想要重新站起,但了无用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白衣儒生迈出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近佛光散尽的灰袍老僧。

慧平僧人双眼无光面白如纸,七窍流出的鲜血已干淌,可依旧保持着一手执禅杖一手成佛掌的姿势。

“慧平大师,你有金刚不坏之身,本可以与我斗上三天三夜,但你为何要自破佛相,把佛光散尽于木如山上?难不成到了此时此刻,大师还想着扭转木如寺气数已尽的大运?”

“阿弥陀佛。”慧平僧人轻声道:“施主的心已经坏了,贫僧又何须金刚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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