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有些憋闷地点头。
"所以你更应该培养自己的势力。万一你皇兄哪日里突然发难，也有人护你安全退避，毕竟君王最是无情。"
太后话音一转，语气犀利了起来。淳王顿时难以置信看着她，他以为母亲是为了劝自己不要同皇帝作对。却不想她的目的却是让自己培植势力，以防皇帝他日降难。
窗外阳光打在梨树上，将梨树粗壮的影子落在禁闭的窗棂门框上。忽然那梨树影子里飞速窜出一个影子，在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主殿殿内太后淳王母子仍然相拥着说着贴己话。
"太后居然这么说？"
鸾轿内皇帝隔着帘子听着心腹**来的对话。他只觉得心底凉了一片，随即是忍不住对太后的恨意。
她要同自己作对就算了，居然还怂恿皇弟圈养私兵对付自己。他那兄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想必此刻多半听了进去。
"打道回府吧！留个人去太后殿里禀报，就说寡人突然难受，要回寝宫休息，就不等淳**宫面见太后了。"
太后的怂恿撺掇让皇帝十分忌惮。如今淳王本该偏安一隅，却秘密进宫同太后勾结。即便淳王婉言拒绝太后，但他不信淳王没有听进去。
"密召枢密使掌事"。
皇帝丢了一块令牌给身侧侍候的大内监，眉宇间隐约可怜愁闷之色。
不多时，枢密使掌事封染快步进殿，他还未抬头就感觉四周气氛凝固一般的压抑。
他也来不及多看，急忙对着上首之人，掀袍跪拜，"参见陛下。"
"勿要多礼。"
皇帝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内监，转而吩咐道，"给掌事赐坐。"
内监赶紧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枢密院掌事身手，掌事忙对着他拱了拱手，顺势起身坐下。
"今日召见爱卿，是想问爱卿对太傅一党有何看法？"
封染朝他拱手，沉默片刻，直言不讳，" 太傅一党仪仗着身后有太后娘娘。
如今在朝野之中的架势堪比宰辅。如今朝中人人自危，只怕一个不小心招惹了太傅党人。得罪了太后，落个罢官抄家的下场。"
皇帝对朝中势力并不是不清楚，这太傅是太后族中人，一直很受太后的青睐。即便太后如今不在前朝，可是前朝臣子还是轻易不敢得罪太傅党。
他想起今日太后怂恿淳王培养势力，便气不打一出来。他对自己这个皇弟素来坦诚，如今却被太后弄得生出嫌隙。
他恨不得将太后的党羽除个干净，这样她才能真的安生，不再作妖。
"太傅党似乎很支持淳王，按照规矩外去封地的王爷没有皇帝特招是不能进京。太傅党不仅接连上折子以'淳王外封，不能伺候亲母，请皇帝看在一胞所处，让太后老来慰籍';为由，逼着您召回淳王。"
皇帝对淳王的兄弟情任在，否则也不会因为如此不痛不痒的借口，将悬在千里之外的淳王召回京中。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淳王此人不简单，太傅党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掌事对淳**京一事有何看法？"
封染不是没看出皇帝的犹豫之色。可是身为帝王，就应该铁血无情，将所有会威胁到他帝座的人和事，全部剪除干净。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兄弟，只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就应该铁血无情拔除。
"严查淳王和太傅党，如果二者之间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请陛下莫要心软。"
封染声音冷静，语调缓慢，看向皇帝的目光里隐约透着一点同情之色。
皇帝沉吟片刻，他很明白封染所言是对的。如果二者真有勾结，再有太后配合，怕是真会动了他的根基。
如今还未到那个时候，还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他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他同淳王年幼的种种。
那时候二人相聚很少，可是一旦在一起淳王总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喊他兄长。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情分纯净如水，没有一丝杂质。
可如今...
"先查太傅党吧！"
他终究还是无法铁了心下令对付淳王。或许是不忍心，或许是真的查到什么的时候，他无法平静面对。所以再给他一点点准备的时间。
封染很了解皇帝，见他有了决定，便不再多言，起身领命下去。
待封染出殿去良久后，皇帝才抬手缓缓覆盖双眼。他终究还是无法铁下心来对付骨肉血亲。
他原本以为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已经将一颗真心冻成了冰。可是在面对淳王那张脸时，他脑海里止不住冒出二人童年往事。
那些往事如同交织在一起的网，勒的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摆驾暖玉殿。"
无人之处皇帝面上是难掩的落寞寂寥，这高位之上唯有风日同他一起。他孤零零怕上累累白骨，终于能站在这里睥睨天下。
可是转头身后空无一人，唯有茫茫云海相伴。他这一刻突然感觉无尽的寂寞从胸腔中迸发出来。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让太后垂青的女子。那就去看看，哪怕只是做做戏，掩人耳目，也比在这里孤寂干熬的强。
殿外很快有人应了一声，不久后大内监快步进来，恭敬地请他出殿上辇架。
夜风凄凉，待辇架到达暖玉殿。他远远的就看见有个纤细的倩影在殿门边张望。
他神色不喜不怒，下了辇架，脚步不疾不徐进了暖玉殿。
"陛下。"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眼前响起，她背着光看不清容貌。但他觉得此刻的女子应该面容娇羞，两颊绯红，是动人惊魄的美。
他顿了顿，忽然抬手牵着她的手，转身往殿里走。明明满腔的寂寞，可是说出的话却如此温柔。
"外面风大，咱们进殿去。"
大约是没想到皇帝如此平易近人。未见过她，却丝毫没有一点生疏。
他感觉到掌心里的柔荑忽然颤了颤，身边女子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异样，"陛下可曾用膳？妾身让小厨房给陛下备一些膳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