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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死灰复燃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水流顺着屋檐倾泻而下。雨滴拍打着窗户,毫无节奏地连成一片不悦耳的旋律。谈锦萱却是起身打开了窗户,任凭风声雨声刺穿自己耳朵,钻到心窝,冰凉着她压抑闷热的灵魂!

奇怪的是,一整天加一个晚上,谈府一片宁静。雪儿守了一天,沈荣自从进了佛堂就没见出来过。谈锦萱不禁蹙眉,不知道两只狐狸又聚在一起密谋着什么害人的勾当?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谈府早已沸腾了开来。谈锦瑶终于露面,谈锦萱不禁吃一大惊,一日多未见,竟消瘦颓废成这样!只瞧谈锦瑶着一身宝蓝色粗布衣裳,本来亮丽的宝蓝色谈锦瑶穿上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这身不知道洗了多少回,活生生将宝蓝色洗成灰蓝色。再仔细点瞧,头发未打理,凌乱地披在背后,原本一张精致到完美的巴掌小脸,此刻却最多只能用“干净”两个词来形容。萎靡不振、自甘堕落,犹如行尸走肉般的模样儿真是要多颓废就有多颓废!

大厅中,人人面露严肃,大气不敢出。就连一向最喜于幸灾乐祸的汪氏都难得的面呈愁苦之色。话说她是希望沈氏一家倒霉吧,可现在看着谈锦瑶楚楚可怜生无可恋的样子,她的心里竟也不是滋味儿。可见,她毕竟是女人,毕竟是做母亲的,心软!

此刻,谈锦瑶呢?看着表面异常平静,可是内心早已沸腾不已。众人的目光如一柄柄刀剑狠狠地扎在她的身上,剜着她的肉,削着她的骨,她仿佛有一瞬间看到血肉模糊的自己,看到身上缓缓流淌的血珠一滴一滴滴落到自己心窝里去,紧接着又是锥骨的疼!

谈钟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疼痛不已。多么娇艳的一朵花儿,只隔不过两日,竟成了病恹恹的模样儿。花儿败了!就好像他谈钟头上的光环也消失了一样。他的心里,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观念。从小到大,锦瑶聪明、直爽、美丽,他一直认为大女儿是他永远的骄傲,谁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抱歉!他很难反应过来。

谈钟思索了一阵子,终究开了口:“锦瑶,静心寺远离京城、幽雅安静,四周林木葱郁、翠竹环绕,你就先去那里避避风头,静静心。父亲已经派人去交代了一切事宜,你过去会有人接应你的。”

谈锦瑶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正中央桌子上摆放的紫花流金白玉瓶发愣,那瓶身绘着朵朵艳红牡丹,雍容华贵,典雅端庄,犹如圣女一样尊贵,神圣而不可侵犯。

“锦瑶,父亲在跟你讲话,你是聋了吗?”谈钟瞬间火气上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而且还带着隐藏不住的怒火。

众人皆被这高声的呵斥吓了一跳,可一旁的谈锦萱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怒、不哀不乐,拿捏地恰到好处。谈钟不会发怒的,仅仅两句话,他称呼他自己为“父亲”,可见在他心里还是将谈锦瑶视作最疼爱的女儿的。谈钟跟她谈锦萱说话,可一直都自称“我”。短短一句称呼,亲疏立断。

谈锦瑶忽得抬眼,冰冷到刺骨的目光射向谈钟。谈钟心里“咯噔”一声,陌生!何以如此陌生?那目光中含义万千,分明包含着悔、恨、怨……还有无尽的心伤和孤独。

谈钟于心不忍,下意识就要改变主意,将谈锦瑶留下,哪怕顶着多么大压力!可是,有一个人一句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只瞧谈锦琦袅袅婷婷走上来,笑容晏晏,声音悦耳得能甜到骨子里去。只是,她说:“父亲寿宴马上就要到了,今年父亲还要不要大办一场呢?”

太明显了!太过明显的提醒!家里出了这么大个事,谈钟怎么会有心情摆宴?最多也就是请几位同僚门生喝酒聊天,吟诗作对,抒发一下心情罢了!谈锦琦这句话明显就是警告他:谈锦瑶留下,这丑事就揭不过去。你的同僚,你的门生就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那你谈钟清清白白的好名声就没了!那我整个谈家就基本上走到尽头了!

谈钟浑身一震,看了一眼面前的二女儿。同样的面容,性格却如此截然不同,他心里是不喜欢这个女儿的,沉默寡言、心思细腻、深沉,总让他有一种被审视的不适感。但谈锦瑶就天真直率得多,他见了也开心,自然而然,从小到大,自己宠大女儿多一点。

一旁的大夫人恨恨地蹬向谈锦琦,谈锦琦也不惧大夫人咬牙切齿的目光。刚才没仔细瞧,现在一看,今日的谈锦琦打扮得很是迷人,冰肌玉骨,红唇柳眉,桃红色的银纱玉衣灵动秀逸,仙气飘飘,露出若隐若现的完美锁骨,仿若坠入凡间的精灵,美得蚀骨销魂、既清新脱俗又娇俏柔媚,周身似乎还萦绕着高雅的仙气!

大夫人愤怒之余又不得不惊叹谈锦琦如此摄魂动魄的美!而谈锦萱打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谈锦琦的新妆容。唉!女人都一样,谁不想在自己劲敌面前耀武扬威?尽管冒险,甚至被人唾弃说狼心狗肺,可那又怎样?自己心里爽不是么?

“谈锦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大夫人终究忍不住,厉声喝问道。

谈锦琦冷血无情就算了,可她却还在火上浇油,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抽过去,直接抽醒那冷漠无情的主儿。

“姐姐,妹妹听二小姐的意思……还是让大小姐出去避避的好!”汪氏适时插了一口。

“避什么?我的女儿倾国倾城,有什么可避的?”大夫人急冒火了,直接冲着汪氏大吼道,唾沫星子似乎都能喷到汪氏脸上。

汪氏后退几步,嫌弃地翻了翻白眼,又可怜兮兮地躲到老夫人身后去。谈锦萱心头掠过一丝嘲讽,都是演技派!

“你说有什么可避的?”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夫人突然开口,声音竟是如此的凌厉,显然是被气的紧了。“锦瑶做了错事,我们一家好心好意送她出去避风头,你倒好,在这里死缠烂打。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被夺了身子,谁忍受得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你这是在逼锦瑶,逼她自尽啊!”老夫人被气的牙痒痒,脑袋针扎一般疼。谈锦萱瞧见连忙过去,纤纤玉指按上老夫人双鬓,轻轻揉搓。

谈锦萱是有自己的手法的,平时她自己两鬓疼的厉害时,就揉搓揉搓。久而久之,熟能生巧,她好像也掌握了一些门窍。不一会儿,老夫人长舒一口气:“舒服多了!锦萱,没想到你还懂这手艺?”

谈锦萱笑笑:“都是以前无聊时自己摸索出来的,老夫人觉得舒服就好。”

“舒服!舒服!还是你懂事!”老夫人夸赞着谈锦萱,目光却在谈锦瑶脸上扫视一圈,摇摇头,道:“锦瑶是我的亲孙女,虽然性子张扬了点儿,可终究还是个好孩子。钟儿,我思来想去,送她去静心寺确实残忍了点。这样吧,钟儿,就送她去聊城的你三姑母家,就说锦瑶生了病,京城吵杂,不宜养病,就过去聊城休养一阵子。”

“嗯……”谈钟点点头:“就依老夫人所言,聊城山清水秀,锦瑶过去也好散散心。”老夫人退了一步,谈钟自然会跟着退。自己女儿嘛!当然疼着爱着!就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谈锦琦却在霎那间心底一凉。踩不死!怎么踩都踩不死!那个败坏名声的丧门犬,所有人却都护着她、疼着她。哼!谈锦琦面色渐渐泛红,一股强烈的恨意伴随着怒火自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烧的她浑身都烫!

“父亲,老夫人……”谈锦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前一步,本想着再多添几把火,彻底将谈锦瑶逼出门,可是她一抬眼却对上谈锦萱投射过来的目光。

“现在不是时候!”那目光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谈锦琦猛地清醒,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用依旧甜美温柔的声音说道:“老夫人明理,锦琦先替姐姐谢过老夫人。”

大夫人闻言顿了顿,拉着一旁还在发木的谈锦瑶跪了下去,连连叩首:“多谢老夫人!”

谈锦瑶依然是木然的状态,不哭不闹,不喜不笑,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瓶上绘着的艳红牡丹,面无表情地任由大夫人拉拽。

“鱼儿又逃了!”锦园小水池边,谈锦萱撒着手中的鱼食,似在感慨,似在惋惜。

旁边的粉衣女子,仙气飘飘。水中倒影,窈窕妩媚,俏丽的脸上漾着淡淡的愁苦,我见犹怜。谈锦琦仰头望着深蓝色的天空,被大雨冲刷过的世界焕然一新,叶子更绿,花朵更艳,屋檐更干净……可是谈锦琦,她此刻,却欣赏不来这美到醉人的景色!

“失败了!那个贱人怎么就踩不死呢?”谈锦琦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来。她如今已经担了无情无义的名儿,谈锦瑶再死灰复燃,那她谈锦琦在谈府还怎么混?

谈锦萱淡淡一笑,转身对着谈锦琦道:“成大事者不可焦急,二姐还是多点耐心。要明白:该在的会在,该走的要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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