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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既瑜何亮

正阳门,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典簿厅后面的小院里,手上拿着一支扎了藤球的木棍,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调逗着脚边的獒犬。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只獒犬似乎是已经生长了一些,可是扑击搏斗之间,却似乎反倒是不如两个月前凶猛。

“你是说,那唐旭这次去乾清宫去见皇上,就是想为熊廷弼求情?”,骆思恭一边逗着獒犬,一边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说道。

“不错。”,骆养性点了点头,恭谨回道:“他虽是没有明说出来,可是却让那邹义把姚宗文的折子留到了明日,随后便入了乾清宫。”

“这唐旭,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他。”,骆思恭眉头微皱,口中嘀咕了几声。

“我儿且是猜猜,唐旭的这般心思,皇上会不会知道?”,骆思恭停了半晌,忽得转过身来,看着儿子。

“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想来王安也定是会知晓。”,骆养性略想了一下,开口回道:“那王安是皇上潜邸时的伴读,与东林中人向来交厚,理当是不会隐瞒。”

“哦,你果真如此想?”,骆思恭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可即便身为人子,骆养性的心里顿时也是隐隐有些不安。

“唉……”,骆思恭摇了摇头,叹出一口气来:“比起那唐近贤,你到底还是差上了几分。”

“也不知我今日的决断,究竟是对还是错。”,骆思恭的脸上,居然难得的现出几分犹豫来。

骆养性听了,虽然还没有彻底想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可是也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愧色。

“你只知道王安与东林交好,却又何曾知道,其实东林之中,与王安最是要好的,只有两人。”,骆思恭脸上虽然有些无奈,可是仍然招了招手,示意儿子在自己面前坐下。

“儿子不知。”,骆养性抬一下头,看了一眼父亲,可是随即又躲开了目光,盯着自己的膝盖去看。

“东林之中,与王安最为交好的莫非是两人,一为杨涟,一为汪文言。”,骆思恭也不去责怪儿子,而是耐心的说道:“熊廷弼这回就任辽东经略,正是经杨鹤举荐。而这杨鹤,正是杨涟的至交好友。”

“那汪文言也是东林党人不假,可是正所谓狡兔三窟,更何况他这样的聪明人。他这其中一窟,如今就正是落在这唐旭身上,只要唐旭不倒,即便日后东林党人落败,也可以保他无恙。”

“这唐旭有何能耐,偏就能保他无恙?”,骆养性惊诧道。

“你可是知道,这唐旭为何能以一小小的五城兵马司东城司指挥之身,一跃而入我锦衣卫?”,骆思恭不紧不慢的问道。

“自然是因他在皇上登基时有过拥立之功。”,骆养性立刻不假思索的回道。

七月间的“丙申之日”里,一个小小的东城司指挥唐旭,居然领军在乾清门前大开杀戒,几乎把东厂和半个司礼监清洗了个干净,顺便还救出了惠王和瑞王。这件事情,如今不仅仅是北京城里,恐怕大半个大明朝都已经知道了。

据说在南京那边,甚至还有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专门编了段子来说此事,颇有些大受欢迎。

“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骆思恭又摇了摇头:“你只知道唐近贤在乾清门前大开杀戒,却不知道他领军入宫,最初其实是受了王安的授意。”

“你又可曾想过,这北京城里的许多军将,即便手里有军权的,也足足有数十人之数,便是你我,也在其中。可是那王安为何却只授意于那唐近贤?”

“儿子不知。”,骆养性终于有些哑口无言。

骆思恭所说的这些东西,其实大部分自己或多或少也曾经听说过,可是却没想到串在一起,竟会有这许多讲究。

“这唐近贤倒也是个人物,可惜,可惜了。”,骆思恭长叹一声,像是极为懊恼。

“父亲是想……”,骆养性顿时心里一紧,一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且是未必有这等手段。”,知子莫若父,即便骆养性没有说出来,骆思恭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这唐近贤又岂是这么好除的,从他还是个军户起,便就有无数人算计过他,可又有哪一个成了。若是不小心,只怕会把自己给陷进去。更何况他如今还有杨光夔为之羽翼,那位小太岁可不会按寻常的规矩出招。”

正如唐大人所说,其实杨光夔这厮就是个混混。若是惹恼了他,难保他不会用混混的方式来解决一些问题。可问题是,他母亲是堂堂的荣昌长公主,荣昌长公主又是先帝时王皇后的唯一骨肉。

当今皇上在潜邸时能支撑下来,其中王皇后和荣昌长公主在后宫里也是出了大力。这位公主殿下虽然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但若是知情的人,绝不会无视她的存在。关键时候如果在皇上面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位小太岁就算闹出人命来又能如何?

“为父惋惜的是,这等的人物,我等居然不能与他为伍,甚是可惜。”,只凭唐旭能让杨光夔服气这么一档事,骆思恭就觉得自叹弗如,自打杨光夔进了锦衣卫时开始,自己还从来没过看见那位小太岁曾经服过谁。

此人有这么邪门么?骆养性将信将疑的又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说道:“其实依儿子看,那唐旭的心思,也未必在这锦衣卫里,父亲即便与他修好也无妨。”

“此事的决断,只怕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他。”,骆思恭仍是摇头:“惟有皇上才能最终决断得了。”

“其实我倒也并非是担心这唐近贤。”,骆思恭无奈的看着窗外:“为父执掌锦衣卫,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历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大多并无善终,皆只因得罪过的人太多。”

“若是失了权柄,不知有多少人要等着对我骆家落井下石。否则以为父如今已年近花甲,又岂不愿安心度日。”

“儿子知道了。”,骆养性一番默然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有一桩事情,为父须得拜托于你。”,骆思恭口中的话,忽得变得沉重起来。

“父亲大人但请吩咐便是。”,骆思恭的口气,顿时也让骆养性吓了一跳。

“若是有朝一日,为父折在这唐近贤的手上……”,骆思恭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

“父亲切莫说这般的话,父亲大人定是会平安无恙。”,骆养性惊讶的回道。

“我只说是但若罢了。”,骆思恭摆了摆手,止住了儿子的话。

“若果真如此,儿子哪怕舍出性命来,也誓与此人不共戴天。”,骆养性咬了咬牙,忿忿的说道。

“糊涂。”,岂料骆思恭听了骆养性的话,不但没有丝毫的欣慰,反倒是勃然大怒。

“为父如今无论做些什么,都是为了保我骆家的平安,你若是舍出了性命,如今为父所做,岂不白费了心机。”

“儿子知错了。”,虽然听见骆思恭所说的只是“但若”,可是骆养性的眼圈也突然红了一下。

“若是有朝一日为父落败于唐近贤之手。”,兴许骆思恭也觉的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太过激烈了,立刻换了几分缓一些的口气:“你须得去求他保我骆家平安,此后也不得再有怨言。”

“他会肯做?”,骆养性不解的问道。

“**成会。”,骆思恭点了点头,颇有些把握的说道:“为父此生阅人无数,可是却看不透这唐近贤。”

“可是依我看他的所作所为,只要不触及此人的逆鳞,便多少会留人一线生机。”

看了一眼骆养性,像是怕他无法理解,骆思恭又接着说道:“此人的逆鳞,其实便是他身边的家人亲友。”

“儿子轻易也不会做这般下作的事情。”,骆养性撇了撇嘴,似乎对这样的行径也有些不屑。

“便是这上等的獒犬,若养在院子里时候久了,也会失了野性。”,骆思恭忽得站起了身,把手中的木棍朝院中远远的扔出,看着獒犬追逐而去:“也该是时候放出去练练了。”

“你把这封书信,送到吏部文选司郎中赵南星和兵部员外郎王象春手上去。”,话刚说完,骆思恭已经从怀里掏出两封信笺递给骆养性。

“儿子这就去。”,骆养性点了点头,接过来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骆思恭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开口喊住了骆养性。

“这封书信,你今日不要送去。”,骆思恭拈起几缕腮下的胡须,想了片刻之后说道:“明日,或是后日,总之看朝廷里的形势,你觉得何时合适,便几时送出去。”

“儿子明白。”,骆养性也低头寻思一阵,忽得仿佛若有所思。

“且去吧。”,骆思恭终于在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让儿子退了出去。

“既生瑜,何生亮。”,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骆思恭沉寂许久,忽得又禁不住长叹一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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