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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无争阁老

“唐近贤?”上首边的长者,转过头来,把目光停留在唐旭身上,口中忍不住意外的轻呼一声:“原来竟是稚绳的学生。”

“惭愧。”,孙承宗只看唐旭一眼,便知道他并不认得眼前这位:“学生与近贤皆有官职在身,平日里学生也是疏于教导,大半都是靠他自家勤勉。”

“恩师这回奉诏入京,治学东阁,若得闲暇时,学生正好让他前去请教几回。”

孙承宗口中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向上首回话,其实却是在对唐旭说的。而唐旭只听见“东阁”二字,心里已是微微一动。

朝廷里自从万历四十二年以来,就未曾增选过内阁大学士一职,这七年中,内阁里止靠着一个方从哲在勉力支撑,虽有“独相”的风光,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这回朱常洛刚及登基,便立刻增选了四人入阁,分别是刘一燝,韩爌,叶向高和朱国祚。其中朱国祚,便就是新晋的东阁大学士。

朱国祚的名号,唐旭在脑海的记忆里倒是可以寻到。此人祖籍苏州,乃是浙中的嘉兴府人,万历十一年殿试的状元郎,曾经官至礼部尚书。

据说此人当年殿试时,是万历老人家亲手点的状元,原因就是他的名字深合圣意。可是在唐大人看来,这位新晋的朱阁老,不但名好,字也好,偏偏是叫做“介-石”,溯源乃是出自《易经》。由此可见,有时候起个好名字确实很重要。

只不过,在这次奉诏入京之前,朱国祚离乡归隐已有十八年之久,不知道为何竟能与孙承宗也能连上了关系,而且看起来似乎关系非浅。

“当年在国子监时,曾经多受阁老教导,如今仍是铭记在心。”,孙承宗这句话,仍是在对唐旭说的。

原来如此,唐旭顿时心下明了。按照朝廷里的惯例,殿试里的三鼎甲不但向来都会授予翰林院编修的职务,有时候也会兼任国子监里的教授。孙承宗在万历二十一年时,曾经入国子监就学,这样算来,称朱国祚为老师也就不奇怪了。

“份内事罢了。”,朱国祚听了,脸上泛出一丝笑来,抬起手来摆了几下,却把目光投向了唐旭,眼里的神情,也多了几分费解:

“你们所做的那本《句读录》,我在江南就曾经读过。近贤的名号也是见过,只是却不知道是哪一榜上的进士?”

这些年来,朱国祚虽然是归隐苏州,可是对于朝廷里的大事倒并没有落下太多。几年一次的科举,对于士林中人来说,更是了不得的大事,自然没有不关注的道理。

可是仔细回忆起近两科的榜单中,似乎其中并没有见到过唐旭唐近贤的姓名。

“这……”,唐旭顿时口中一滞,看起来有几分尴尬。

“哦,你年纪尚小,一时不中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朱国祚见唐旭脸色尴尬,以为是说中了他的痛楚,连忙出声抚慰:“后年便又是大比之期,以你的资质和名声,只要一心向学,何愁榜上具名。”

“阁老怕是误会了。”,一边的孙承宗听了,知道朱国祚是想岔了:“其实近贤尚未赴过秋闱。”

“难道是新科的举子?”,朱国祚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过来。看唐旭如今的年纪,不过是刚过加冠。二十岁就能中进士的,自古以来就是极少,能中举人的倒是甚多。

“回阁老的话,晚辈如今仍在顺天府学历进学。”,唐旭咧了咧嘴,好半晌才挤出句话来。

虽然过了恩考之后,唐旭也没去过几次顺天府学,求学请教倒是去翰林院里更多,但是无论如何,在名义上仍然是顺天府学的生员。

“生员?”,朱国祚这才明白过来,看着唐旭的目光更加惊讶。

“阁老有所不知。”,孙承宗接过了话来:“近贤原本是兴武卫里的军户出身,去年八月才去应了翰林院里的恩考,所以仍只是个生员。如今仍在军中任职,担的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

“原来如此。”,朱国祚这才恍然大悟:“我且是说,以你的才华,不当如此。”

“不过你这锦衣卫里虽是个好差事,却也是凶险所在。你若有心要做学问,须得处处小心才是,免得误了前程。”

“晚辈明白。”,即便朱国祚不说,唐旭也是知道。锦衣卫这个所谓的肥缺,确实也正是个得罪人的买卖,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给坑进去。好在自己如今执掌的不过是南镇抚司,并不管缉拿一事,一时间倒是无忧。

“阁老行事向来小心。”,孙承宗让下人也给唐旭奉上一杯茶,吩咐唐旭坐下说话:“也不知道那叶向高,会何时抵京。”

话刚说完,两眼却又转向唐旭。唐旭当时执掌过东城司,如今又是锦衣卫里的同知,京城略大些的动静,想来都不会不知晓。

“适才学生来之前,听说东城司里已经派了兵马去朝阳门,内阁里的阁老,也去了两人。”,唐旭略思量了一下,开口回道。

朝廷里的内阁大臣,已经算得上是位极人臣。能让两位阁老齐齐出迎的,想来绝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人物。

“居然来的如此之快?”,朱国祚愕然的张了张口,朱国祚也跟着沉默片刻,方才说出句话来:“叶台山当年也曾经做过首宰,某家不便与他相争。”

朝廷的内阁里头,向来是最讲资历的地方。排名的时候向来不管先前官职的大小,只看入阁就职的先后顺序。叶向高先前虽然曾经做过首辅,可如果这回在朱国祚之后抵达京城,便也要排在朱国祚之后。

“恩师虽有君子谦让之风,却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孙承宗平日里虽然也并不喜欢争斗,可是此时间却还是禁不住开了口。

“当年的那帮贡生里头,你与我性情最近,如今又同是圣上潜邸时的侍讲,你的意思,我如何会不明白。”,朱国祚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一口气:“圣上明知我与方中涵有旧,却仍是召我入阁,想来也是怕朝中一家独大。这些事情,我等既然能想明白,他们又岂会不知?”

“当年顾宪成在时,曾经把我大明朝的堂堂内阁比做是木偶婴孩,他们若是能知道分寸,朱某便就做个木偶又当如何。”

朱国祚说话间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有些软,可是眼神里却多少闪出一丝不悦。以他的性情,原本就不喜欢与人相争,如今却免不了要被卷进去,多少也有些无可奈何。

“不说这些罢了。”,朱国祚平素最讲修身养性,如今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动了怒气,连忙转了话:“如今叶台山既至,我只在你这里借宿一宿,待明日便可入朝。”

话刚说完,又向着唐旭扫了一眼,接着开口笑道:“近贤虽是你的学生,可既然登门拜访,你却又不问来意。”

“晚辈前来并无大事。”,唐旭知道朱国祚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便也不再去提:“学生这回来,其实是想和老师谈一桩买卖。”

“买卖?”,不但是孙承宗,就连朱国祚当下也有些惊奇。

“我这里有与你有什么买卖可做?”,孙承宗哈哈笑道。

孙承宗虽是自认饱读诗书,可是对于商道并不精通。而如果唐旭说的是朝廷里的事,且不说如果唐旭早已并非是当日的吴下阿蒙,就算真的是有需要的地方,只凭两人的师生之谊,也不需要这样绕着圈子说话。

“学生想请老师开一家菜馆。”,唐旭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口说道。

“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吧。”,孙承宗毕竟也是聪明人,唐旭的话刚一出口,立刻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你那铺子如今正是红火,日后要用银钱的地方也多。我这里平日的用度尚足,你不必挂念便是。”

“学生这些日子来,也存下了些银钱……”,唐旭说到这里,忽得略微停了一下,朝着朱国祚瞥了一眼后才继续说了下去:“眼下与岳丈及好友合伙,打算在京郊外置办些田地,就种这辣菜的食材。”

对于孙承宗,唐旭知道他并非是顽冥不化的人,所以并不大担心。倒是对一边的朱国祚,倒是多少有几分忌惮。

唐旭记得,当年朱国祚做礼部侍郎的时候,辽东总兵李成梁之子李如松被土默特部伏击身死,朱国祚曾经代朝廷前往吊唁。李成梁借机馈赠金钱、土产,朱国祚都是敬谢不敏。

所以,不管朱国祚是不是果真像传言中那样清廉如斯,唐大人都不想刚一见面就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只是出乎唐旭的预料,朱国祚在一旁听了一阵后,居然抬了抬手,似乎是有话想说。

“稚绳在此事上,未免太过执念了。”,等孙承宗和唐旭都停住了话,朱国祚方才是缓缓笑道:“近贤此举,乃是一片孝心,与寻常的迎送大为不同。。你既为人师,自然该知道君子成人之美的道理。”

“这……”孙承宗顿时不由一愣。

“稚绳啊,有家,才有国啊。”,过了许久,朱国祚又慢慢的吐出口气来,“治国者,亦当牢记。”

“学生受教了。”,孙承宗低头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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