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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

明晃晃的月色寂静地照在孟府幽深的荷塘里,随风泛起苍白的波光,映在黑暗的四面荷叶上,映在红楼前的暗红花枝头,囊收在窗内人凄凉的眼底。

孟词突然道:“你是不是对他还有情?”

我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继续道:“十九年前,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所做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族人的血还未干。小幽,他从来无心对你,你千万别再执迷不悟、重蹈覆辙了。”

我转身朝向墙面:“我知道。”喉咙突然有点痒,我还是笑着说,“我其实早就不喜欢他了,一点也不喜欢了。”

月色寂寂,连偶尔传来的蝉鸣,都有些断肠的味道。

和孟词商讨完,天色已经大亮,我赶忙爬起来,去桥头继续做我的渡船生意。

说白了就是在那里等着吾囚来找我告别,确定他离开我才能放心地溜到比赛现场观看战况。

吾囚果然没多久就来了,一如既往地先叫一声大哥,脸色突然泛起羞涩的红,眼神变得闪躲。

我丈二和尚般挠着头等他继续,然后……就没然后了,他又成了一个闷葫芦。

我刚想再嘱咐嘱咐他和无常对战时的逃跑政策,没想到一阵熟悉的“呼呼”声又传入耳中,接着一只黛色的屎壳郎横在了我面前,冲着吾囚飞了过去。

“美男美男!奴家在此已经等候了你一个晚上,真的是冷呢!”

说着就往吾囚的怀里钻。

吾囚蹙眉看向我,眼神质问又受伤,仿佛在说“是你把她带来的”?

我连忙摇头摆手:这真的与我无关。

他莫名其妙松了口气,一挥袖将黛泽扫了几个轱辘。

黛泽掩面哭了起来,“呼呼”的声音吵的人心焦如焚:“奴家今日要去投胎,等长成狼王的模样,估计又要几个月。这么长时间不能见美男,奴家心里难过,才厚颜来桥头守候,美男,美男何以如此待妾?”

听完她的哭诉,我只记住了两个字,觉得用在她身上真是贴切:厚颜。倘若再加“无耻”两字,那就更合适不过了。

吾囚面不改色地对我道:“大哥难道没有话对我说么?”

我“啊”了一声,一想到之前吾囚的有苦难言,再想想他方才见我时的别扭,豁然明了,拍拍他的背道:“兄弟,别难过,身体有隐疾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因此自戕。有病咱就好好治,正好最近那个酆都的神医来了,大哥让孟娘给你砸点钱,让他给你好好瞧瞧,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咱反正也咱不亏。再说,这兽王也不一定嫌弃你那方面不行,万一她追求的是精神恋爱呢,对吧?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去比赛吧,送她上路的事就交给老哥了。”

吾囚听着我的话,脸色越发难看,我心里明白这种事对于一个男鬼来讲委实丢人,便赶紧结束话题,以免惹他伤心。

他却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头慢慢地抬起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问黛泽“我脸上长痘了?”他才又低下头,嘟囔了一句:“之前你说你明白了,原是这么个明白法……”

我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小子,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以后我这做大哥的得多为他绸缪绸缪了。

吾囚走后,我撑船送黛泽过桥,黛泽对我撮合他与吾囚的事感恩戴德,道:“相大爷的恩情,小的没齿难忘,等小的重回兽渊,一定好好感谢!”

“这谢不谢的倒没什么,就是有个问题,我得问问你。”

黛泽道:“相大爷尽管说,小的别的没有,钱财多得如粪土,帮忙什么的不在话下。”

我听到“钱财多如粪土”几个字,眼角不自觉抽了一下,扁嘴道:“钱财的问题我们可以长谈,我就是想问问吧,你是真心真意要对我那个傻弟弟的,是吧?”

“当然!我们兽渊一族,只有遇见了真心喜欢的人才会变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吸了口气:“那,那要是我二弟有点病症呢?”

“病症?看起来挺健康的,有什么病?嗐,别管什么病,我兽渊就是钱多,保证能看好!再说了,我的美男不管有什么病,我都……嘿嘿嘿!”

我激动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爱!这才是真爱!你尽管去投胎,你和我老弟的事,就交给我了!”

黛泽和我激动得握了握手,擦着热泪跳入了轮回。

我:“哎——”等会儿,你跳错道了,那是蛤蟆道……

可是他已经跳进去了。

我可怜的吾囚,看来日后他要跟一只母蛤蟆厮守终生了。

…………

复赛在敲锣打鼓中掀开帷幕,观战台上依旧坐着连绛、云霆和幽冥王三座大山。

不过连绛的脸色不太好,比起昨日他观战时的慵懒,今日倒是暴躁了不少,指着给他扇扇子的侍卫一顿臭骂。

云霆的肩上多裹了一件织着五彩羽毛的斗篷,肩上还缀着细小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想来一定是连绛让他穿上的,不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穿这么浮夸的衣裳。

幽冥王的脸色比连绛还差,虽然脸朝着竞选台,但目光一直在连绛和云霆身上流转,偶尔还会意味深长地看向吾囚。

孟词说得果然没错,幽冥王的精力,已经转移到了连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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