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正站在燕乐面前，刚才一瞬间燕乐在睡梦中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恪儿。
“你很像你娘。”
燕乐抓着馒头的手一顿，然后面无表情的说：“我没见过她。”
“那你应该见过慕徵的，他是神界最有教养的人。”
“唔~还好吧，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关键是他是上神他不用吃饭，我不一样，我要吃饭。”
“你放心吧，以后每天我会给你送饭的。”
“外公，我可以要求不要每天都是馒头吗？”
天神笑了笑：“如果让你出去，你最想干什么？”
燕乐说：“没想过，反正也出不去。”
天神说：“慕徵一心想救你出去。”
“唔~他人挺好的。”
天神看出燕乐在排斥自己，也不多说，慢慢走出去，他的曳地长袍在地上扫过，沙沙响动声在地牢里面特别清晰，燕乐也不曾抬头。
天神走出地牢，燕乐放下馒头：“笨死了！为什么要我等五百年啊，我都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我才不要啃五百年的馒头呢！”
一直被困在黑暗中，燕乐也没有说话的人，大多数时间不是睡就是吃，一个馒头分三次睡醒了才能吃完。她实在闷的时候就站起来踢踢腿，想起慕徵当初教她的一些动作，也会随手比划几下子，有的时候还想自己创造几个武功套路：“下次看到慕徵的时候我就是大神，嗯，还可以和他比较比较。”可是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打了几下拳就脚下一滑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在了地上了。
大多数时候燕乐只能抱着紫竹笛玩。
那首《凡尘怨》一天要吹上好几十遍：“真是腻死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学几首曲子的。”
再过了一段时间，天神来看她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卷佛经：“无聊的话就在这里抄佛经吧。”
“我不要。”燕乐皱着眉头：“我最讨厌看书了。”
“慕徵以前最喜欢读这些东西，还会一边弹琴一边看。”
燕乐不说话了，默默低下头去，声音都低了一点：“那好吧，我抄。”
小女孩趴在昏黄的灯光下抄着佛经，还会不自觉的念上那么几句，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加上慕徵两个字，她都会毫无怨言的去做。
她在纸上划时间：“三年过去了，慕徵，还有四百九十七年，我等你。”
转眼两百年过去，燕乐也长得更加标致，她握着一卷佛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复次地藏，未来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佛法中所种善根，或布施供养，或修补塔寺，或装理经典，乃至一毛一尘、一沙一渧。如是善事，但能回向法界，是人功德，百千生中，受上妙乐。如但回向自家眷属，或自身利益，如是之果，即三生受乐，舍一得万报。是故地藏，布施因缘，其事如是。”
“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若不断淫，必落魔道。”
“一切法门，明心为要；一切行门，净心为要。明心之要，无如念佛。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不假方便，自得心开。净心之要，无如念佛。一念相应一念佛，念念相应念念佛，佛号投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
......
天神告诉她，慕徵曾经与佛祖相交，这才有机缘得以踏遍九十九座荒山，脚踏莲花得涅槃金印。
燕乐心为之一振，涅槃金印？总觉得记忆深处有什么在叫嚣，仔细想来，却是什么都没有。
燕乐不曾叫过天神外公，也许是心里那个被流放的疙瘩还没有去除。
日复一日的，她就安静的呆在地牢里抄写佛经，念佛经，吹笛子，练拳脚。到第三百年，天神竟然给她一卷书：“这是最基本的武学，你可以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看看。”
燕乐拿着那本武学书，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可以修习武学：“可是我没有基础，我看不懂啊。”
“人神子很聪明，你不用谦虚。”天神笑了笑，之所以给她这书，完全是在她随意比划的招式中看到了她的天赋。
“慕徵教你的都是基本防御术，如果你想更进一步，这本书可以满足你。”
“为什么让我学武？如果我逃离这里呢？”
天神的脸在长袍下看不清表情，但是声音透着笃定：“你不会的，慕徵还在神音宫为了救你出去修练，如果你走了，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他。”
燕乐抱着书：“如果我看不懂可以问你吗？”
“我想你该先学着叫我外公。”
燕乐低着头靠着桌角不说话。
天神就站着看她，久到好像燕乐要睡着了。
天神幽幽的叹了口气要退出牢房，听到燕乐开口：“为什么我在这里的时候，月圆之夜就不会痛？”
“我用术法给你封住了禁制。”
“你能给我解开禁制对不对？为什么还要骗慕徵？”
“我没有骗他，堂堂上神也是我可以随便骗的？就算他服从于我，他也不会笨到被我骗，他想救你，就要付出代价。”
“是什么？”
天神看着燕乐掩饰不了的眼里对慕徵的关心之色：“他是天神，也许不需要你这样的关心，要得到总要付出。”
“你不要伤害他。”
天神笑了笑，对燕乐伸出手，那是一双骨节过分鲜明还有点泛白的手：“小月儿，我是你外公，当年对你做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这是你作为天神一脉要承担的责任，现在外公替你扛了一部分，剩下那一部分，以后还要不要你扛，就得看慕徵能不能成功了。外公没有想害他，也没有骗他。他已经是我们神族下一代里面最优秀的神了，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小月儿，这灾难，还要你扛，你愿意吗？”
燕乐似懂非懂，却能笃定的回答：“慕徵是好人，我不想拖累他。”但是天神没等她回答就已经转身走了，也不知道听到她的话没有，天神说：“有空多练习我给你的武学里面的心法吧，这样你也可以少拖累慕徵一点。”
燕乐咬咬牙，她没办法骗自己，她是真的担心那所谓闭关的慕徵。
神音宫。
慕羽和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就飞身进了神音宫，一路奔向红莲池，池上安静的躺着几叶红莲，开的正茂盛，芳香氤氲了整个神宫。慕羽站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一朵红莲上养了一枝凌霄花，已经开出花苞，长得还不错。
慕羽心下不解，哥哥爱花她知道，可是从不知道他在红莲上养凌霄花，这是完全违背万物轮回变化规律的事情啊。
旁边放着哥哥的琴，她知道哥哥一有时间就在这里给花弹琴，所以这里的花才能养的这么好。
慕羽快步绕过莲花池往后面的山洞去，哥哥不让人没有他的允许到这里来的，这是他的禁地，虽然今天来了一次发现没什么特别的，总还是不要忤逆哥哥的意思才好，也许这就是他想要一个人呆着的地方呢。
哥哥在后山的凌霄洞里面闭关。
慕羽小心的隐藏了神息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却传来哥哥的声音：“慕羽，回去吧，我这里都很好。”
慕羽吐了吐舌头：“这就被你发现了，没意思。”
“外面怎么样？”
“这段日子没过来，怕你骂我，前阶段魔族来攻击了，我不够小心，差点毁了神族，幸好有天神力挽狂澜。”
“没事就好，别担心，哥哥不是还在吗？万事还有我。”
慕羽说：“嗯，那我先走了，还有不久你就能出来了。”
慕徵说：“最近这段时间的修练，感觉内力提上去不少，飞升琴神应该也就是机遇的问题了。”
慕羽快到红莲池的时候慕徵突然开口：“对了，毒草园那里怎么样了？”
“毒草园？这段时间没去过。”
“你抽空帮我去看看，燕乐怎么样了。”
“好。”
“哐”一声，杯子打碎在地上，魔兵跪了一地，楚叶遥站起来，银白披风直直从脚下拖到屋门口：“废物！我找了三百年！竟然都没有燕乐的消息？！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一个魔兵壮着胆子说：“殿......殿下，那位你说的燕......燕乐姑娘，会不会已经......”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没有说下去的机会，那魔兵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状凄惨。众魔兵惊悚，面前的楚叶遥竟然已经修成天魔，可以直接操纵眼光进行杀戮了，刚才那魔兵，就是被他用自己的魔力震碎心脉而亡的。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那燕乐，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殿下这么大动干戈，这三百年来一直在找这个人，神界那么大丁点的毒草园都有多少批魔兵偷偷溜进去过了，就算是一棵小草也该被挖出来了，明明根本就没有人住在那里了，殿下莫不是......疯了吧。
楚叶遥捏紧拳头，倏忽松开：“你们接着找，找到燕乐把她带来我面前，重赏！”
众魔兵如释重负，殿下这么说了，今天应该不会见血了吧，大家都点头答应：“是是是。”事实上，大家除了知道殿下要找的是一个叫燕乐的姑娘外，其他一无所知。
楚叶遥背对着房门，声音凄凉：“燕乐，我找了你三百年了，你究竟被天神藏到哪里去了？你过得好不好？最近痛不痛了？我修成天魔了，也许可以缓解你的疼痛了......”
他顿了顿，展开手心，那是一道很清晰的火焰魔纹。
疼痛感早就没有了。不像当初第一次跳入洗髓池的时候那种全身焦灼的感觉，然后忍受着一天一天皮肤重新长好，就像蚕蜕皮一样的痛苦，他躲在没有人的池子的角落放肆嘶吼，抓破皮肤咬破嘴唇，到处都是血，然后昏倒在池边，身上全都是汗液混着污血。
“为了你，我苦练三百年，没日没夜的练，还泡了洗髓池，只求找到你，我有能力保护你了。”
楚叶遥低低的呢喃，终究换来的只是屋外的乌啼，其他什么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