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干被胡方扔在林然身边。
夜色降临。逃跑的人都被抓回来，分小组堆在昨天集合训话的地方。
广场上密密麻麻，一眼看去全是人头。
“把他们绑起来！”胡方吩咐林然。
胡方看上去很生气。
“啊？”林然皱眉。
“听不懂吗？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
胡方再次大声吼。
林然服从地拿起绳子，将张干，圆脸儿，瘦竹竿等人一一捆起来。
“诶诶，你轻点啊。这么用力干什么！”张干低声叫唤。
林然又勒了勒绳子。
“让你们跑！让你们跑！”胡方跟在林然身后，挨着抽地上的人。
被绑起来的人疼的哎呦连天，只能就地翻滚，躲避胡方。
林然默不作声。为了抓回这些逃跑的人，妖族费了不少功夫，胡方又挨了督军徐快的训斥，自然很不高兴。
胡方只是打一顿，已经很温和了。
广场上，不少监工的选择，是直接卸掉某些人的腿。
没了腿，他们自然不会逃跑。
“来！你给我打！”胡方把鞭子丢在林然身前。
林然蹲着，拉紧绳子，看了眼地上的鞭子，心里不安。
胡方让他鞭打同伴。如果他做了，就意味着他的地位会超然于其他苦工。
但这么做，就会失去同伴信任，必须向胡方靠拢。
如果他不做，就是在众人面前拂了胡方面子。胡方一定会记恨林然。
一群人热切地目光落到林然身上。
林然捡起鞭子，递给胡方，说：“白天干了一天活儿，我没力气了！”
林然不担心胡方给他上眼药。今天，或者明天，他就会离开这里。
“好兄弟！”林然听到有人低声说。
“呵，有意思。”胡方接过鞭子。
林然蹲下，继续捆绑后面的人。
刺啦
一鞭子甩在他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林然突遭袭击，本能想还手。背对胡方，林然长舒了一口气，拉紧绳子，走向下一个。
胡方看着林然的背影，目光闪烁。
“都给我听好了！”
徐快站在高台上，阴影蒙住他高大的身影，格外肃杀。
“今天，是第一次，念你们初犯，我不和你们计较。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从今以后，在没有我命令的情况下，胡乱跑动，杀无赦！”
“不服从监工命令，杀无赦！”
“不认真劳作，杀无赦！”
“浪费恩赐的粮食，杀无赦！”
浪费恩赐的粮食。怎么听怎么嘲讽。
所谓的恩赐，就是谷壳混着粗面粉的糠馍馍？
林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除了他，其他人类苦工都被捆起来，扔在地上。
不少人被砍断脚，咬紧牙关，不敢高声惨叫。
这些人的命运可想而知。四肢健全的人类苦工，还不能得到足够的食物。
这些人只能等着饿死。
徐快说了一连串的规定，越说，越听得人胆战心惊。凡是触犯他的规矩，死路一条。没有人会怀疑他执行规矩的力度。
林然相信，不只是自己心中觉得憋屈。
其中有些规定，简直胡说八道。
可他们没有反抗的权利，只有接受的命运。
“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徐快一声令下，一连十余人，被绳子牵着，拉到高台上。
“这些人，就是今天带头逃跑的！你们看好了，从今以后，凡是逃跑。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落，十几个站在后方的妖族武士，抓住人类苦工的头，用力一扭，血液喷涌。
林然扭过头去，不忍直视。听说，以前的平民喜欢围观死刑。鲁迅的书里，还写有人会吃血馒头。
但看到这一幕，能不吐出来的人，就是硬汉。
十几个人，像猪猡一样被人宰杀。
而剩下没死的，只是因为，他们是待宰的猪猡。
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夜色也因之变得猩红。在这一瞬间，林然突然想知道，人类的未来在哪儿。
他完全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安稳和幸福的曙光。
天之原，天之原。
菲儿姐口中新建的人类城市，会是什么样？
“凭什么？”
下方被捆着的人中，有一个站起来。
“你们说好会保护我们的安全，是你们无能，不能保护我们，我们才逃的！”
“我们不逃，留在原地等死吗？”
这个人说得很有道理。逃走的人，大多不是受不了沉重的劳动逃的。
他们是害怕畏惧死亡。
妖族承诺了会保护他们，但妖族没有做到。
又或者说，妖族有什么义务做到。
从一开始，这就只是一个让人类屈服的谎言。而人类也温顺的选择了服从。
“是啊！”
“是啊！”
“我们不逃等死吗！”
下方传来一阵附和声。
徐快冷笑。徐快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看着那个站起来的人，一直盯着那人也不说话。
徐快有一双在夜色中幽绿的眼睛，如一团燃烧的鬼火。
徐快一直盯着那人，直到那人畏惧地扭过头，低下头，躲避绿色的目光，直至坐下。
徐快勾起嘴角，一挥手，几个妖族武士冲入人群，将那人抓起来。
“干什么！放开我！”那人挣扎。
两个妖族武士走到林然身边。
“跟我们来！”
“干嘛？我没做什么吧？”对于被抓出去的遭遇，众人都历历在目。
胡方说：“让你去就去吧，没事儿。”
林然才跟上妖族武士。
“你们都看好了，有没有谁认识这个人？”
徐快指着林然。
下方大部分人都很茫然。
“是那个疯子。”有人低声嘀咕。
“这个人，在你们逃走的时候，一个人留在原地，继续工作！他死了吗？”
“没有，他还好好站在这里！”
徐快挥舞着手臂，大声说，“不要说我们不能保护你们，那只是你们太胆小！”
徐快的逻辑很无耻：你们又没留在原地，怎么知道留在原地会死？
现在我还给你们一个留在原地，活下来的例子。你们服不服？
林然觉得很搞笑。林然不逃，只是确信丧尸打不过他。其他人都是普通人，谁敢这么玩命。
“为了奖励他认真工作，服从命令，我决定，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然。”
“好。林然，未来五天都不用参加劳作！”
“啧。”下方传来羡慕的嘘声。
“而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明年春收，如果我得不到十吨小麦。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徐快挥挥手，妖族武士抓住那个试图反抗的人，杀了他。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以前还只是累、饿，那么现在有一把刀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十吨。
五谷不分的众人无法理解这个概念，只知道这个目标一定非常非常难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