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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二章 忤逆

西望阴霾犹未定,火云偏在五云东。

洛伊从恍恍惚惚的梦境里醒来,见紫罗帐外已经是金阳满室了,朱檀高架上的明月珠,已被小巧的雕屏围了起来,依稀可见窗棂下的几枝插瓶的春棠,已经换成了吐蕊的粉桃,枕边已空,想来毗昙一定早早地就进了宫,他连着好几日早出晚归,都是满面春风的样子,想来是那件事快办成了,他等着收网,因此才跟个孩子似的坐不住。

堂堂兴国公亲自出马收拾一个府令,自然是手到擒来,也不知他有什么兴奋的,洛伊撑起了身,却觉腰上一阵酸涩,想起昨晚的一番温存与疯狂,羞红了脸,却绽开了一朵甜蜜的笑容。

外间的琉璃听见响动,忙掀了帘子进来,见洛伊已经坐了起来,忙上前掀了帘子:“姐姐醒了,今日阳光可好了,要不要穿那件新做的银红玉兰对襟短襦衣,佩着您最爱的叠纱月色青叶长裙?”

洛伊笑着允了,蹑履推了轩窗,阳光便没遮没挡地倾泻而入,洒在她的脸上,细细碎碎的温度就侵入了肌肤里。梅花几乎已经落尽,胭脂落于绿茵之上,忽然被一阵风卷起,打着卷地腾空,又意兴阑珊地落下,便有一阵暗香袭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洛伊一边系着锦衣彩裙,一边问琉璃。

“午正都过了,姐姐梳洗后就该用膳了。”琉璃露出两排洁净的牙:“早上秦江家的来了一趟,听说姐姐还在睡,也不说什么事,转身就走了。”

“你也不早些叫醒我?”洛伊从铜镜中瞪了琉璃一眼,见她头上两个花苞髻上带着几朵桃花,很是清丽,忽然发现琉璃已经到婷婷玉立的年纪。

“哥哥嘱咐了我们,不让我们叫您,秦江家的说午后再来,想也不是什么大事。”琉璃从妆奁里找出一把镶着朱瑙的玉梳,替洛伊梳着乌亮的青丝。

“他说没说回来吃午饭?”

“哥哥没出去,一大早在园子里舞了通剑,沐浴后就去了垂叶堂,听说是去见美生公他们,差不多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了。”

琉璃一边陪着洛伊说话,一边灵巧地帮她挽了个芙蓉髻,挑了花钿、玉钗佩上,正准备替她上妆,却被洛伊阻止了:“我今日也不出府,懒得往脸上涂抹这些东西,既然毗昙没出去,还是等他回来再用膳吧,找了秦江家的来,她一大早上就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要回。”

虽然那日当面再给了琼枝一个教训,她这两天也老实了很多,差不多是闭门而出,可洛伊哪里不明白她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随母亲回去继续做她的贵族千金是有什么打算,这个琼枝,绝不是个省事的,说不定还会玩出什么幺蛾子来。今日秦江家的大早来,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又闹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洛伊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要说起来,让一个贵族千金留在府上做个婢妾实在也是委屈,更何况她还曾是宫女,就盼着从宫里出来能嫁个权贵,荣华富贵一生,哪曾想沦落到这个地步,可是对她也仅仅只是可怜,却不想让毗昙成为那个庇护她的权贵,等再过一段时间,干脆跟毗昙说说,把琼枝再转赠给美生好了,他横竖也是个权贵,并且从不拒绝美妾傍身,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

却不想秦江家的说的却不是这事,是受了请托而来,而托她的人就是霁月的母亲:“霁月也大了,她是家生子,爹娘替她看了一门亲事,那小子虽然不在府里当差,可他爹也是庄子里的管事,霁月她娘不好开口,就托了奴婢来夫人这里讨个示意。”

洛伊听了,先不说自己的意见,只是微微一笑:“霁月是个得力的,找个家生子也好,婚后还能在我身边侍候,不知那小子秉性如何?”

秦江家的没承想夫人问得这么仔细,念头一转,还是不敢说谎:“那小子生得倒周正,只年龄还小,不太稳重,因为是独子,他娘也娇惯得有些过份,养成了酗酒好赌的作风,不过想来成亲之后有媳妇管着就好了。”

“他爹娘都管不得,还能听媳妇管?”洛伊笑了,睨了一眼秦江家的,对她的诚实还是挺满意:“这人不妥,我已经拜托了殷妈妈,让她留意着踏实能干的后生,你去跟霁月家人带个话,就说霁月是我看重的丫鬟,她的将来我会替她打算,让他们别瞎操心。”

秦江家的听了这话,知道这事已经被夫人否了,当下笑着称是,说了许多好话,替霁月高兴。

“妈妈上次说的事,就是迎丹想去针线房,可安排好了?”洛伊不耐听这些奉承,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奴婢按夫人交待的安排了,迎丹挑了幅帐子去绣,这几天用完早膳就去针线房,忙到酉时才回厢房,奴婢看她很是认真的模样,不像是装样子。”

“那就由她去吧。”洛伊揉了揉眉心,一个上房揭瓦,一个做小伏低,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把这个两侍妾就这么留在府里真不是事,又是太后所赐,就算是打发也要寻个由头,为谨慎故也得去太后身前打个招呼,想起太后最近像是跟自己杠上了一般,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不过借着个由头就要敲打自己一句,就好像在澜沧府上,那句真正的琴瑟合鸣,还不就是让自己学习人家的妻妾合谐。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只能在太后面前当这个恶人了。

正叹气间,毗昙就迈着大步进来,他今天穿着一件家居的月白绸袍,双手负在身后,眉间却罩着与阳光明媚截然相反的层层黑云,很有些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秦江家的忙站了起身避站在一旁,行礼下去都是颤颤兢兢的,洛伊忙叫丫鬟们摆饭,正想让秦江家的退下,就听见毗昙沉着声说道:“迎丹去了针线房帮忙?”

直盯着秦江家的,目光甚是凌厉。

秦江家的才一抬眸,背后就生了密密一层冷汗,忙低下头去,斟酌着回答:“回大人话,这都是她坚持的,说闲着也是闲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心里也踏实。”

“她倒还算懂事。”毗昙说了一句,唇角冷冷地翘起:“这两人才进府时,我就让秦江教她们规矩,怎么都是一样的人,那一个却屡屡犯错,想是我罚得还不够重,或是秦江藏了私,没把一碗水端平?”

秦江家的一听这话,膝下一阵发软,险些没有站稳,看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大碗小碟地菜肴摆了满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敢顺便接话,额上的汗就沿着青灰的面颊滑落下来。

洛伊见毗昙一开口就挑琼枝的错,情知有些古怪,也不问毗昙,只笑着帮秦江两口子分辨:“管家与妈妈都是谨慎之人,府里的琐事多由他们操心,你别冤屈了好人。”

毗昙这才缓和了几分:“我也知道你们为难,不过国公府的规矩不能坏,有人做错了事,理当重罚,让琼枝今天就搬出正院,住在西院里去,她闲着没事才惹是生非,那么就挑些浣洗洒扫地粗活给她,别让她闲着。”

西院是粗使丫鬟住的地方,怎么就将琼枝发落到那里去?不知兴国公是一时恼怒还是打定了主意,秦江家的拿不定主意,不敢反对,只为难地看着原花,洛伊也抬眼打量毗昙,见他说了那句,乌眉依旧不展,神情阴晴不定,知道他是拿定了主意,便冲秦江家的点了点头:“妈妈照办吧,就让琼枝去花草房做些洒扫的活儿。”

看着秦江家的心惊胆颤地出去,洛伊又打发了一旁侍候的丫鬟,自己替毗昙盛了碗鸡汤,瞧着他眉间的戾气消散了几分,方才柔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这几日他虽然忙,不过回来都是春风满面,因此洛伊也懒得问他忙活的那些事,可今日美生他们一来,就弄得毗昙晴转多云,一坐下就发落了琼枝,定然又是发生了什么,与其让他闷在心里生气,还不如让他说出来才好。

毗昙却不急着说,先替洛伊夹了条鸡腿,又将洛伊盛的汤慢慢喝了,眉间的阴云才消失一尽:“不是什么大事,有几个言官上了折子,说我忤逆太后的旨意,已经好几日了,陛下留着折子态度不明,太后今日召了张显夫妇入宫,听说谈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就满面肃色的去了仁康殿。”

陛下态度不明,毗昙却知道了言官的行动,洛伊心中没来由便是一沉。

“你别担心,这事都过了几日,陛下不找我去谈话,就是不想理踩这事。”毗昙见洛伊蹙了眉,却温温柔柔地一笑:“张显这人有些野心,看来不逼着我纳他女儿为妾他是誓不甘心,那日他从我府上出去,连夜就去见了乙祭,上窜下跳了几日,又撺掇着龙春去找了太后,竟然让太后召见了他们。”

“难怪这事都过去了几日,你才想起来发做。”洛伊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慢吞吞地啃着鸡腿,终究有些食不知味:“参本的言官之中,是不是又有起圭?”

“他这次倒没掺和。”毗昙冷冷一笑,眉间又见阴沉:“龙春与春秋之前就将太后所赐的侍妾收了房,就是要将我摆上台面,借着张显出头挑事,就是要逼着我跟太后翻脸。”

“明日可就是殿议,就算陛下不明示,那些上了本的言官也会当堂再奏。”虽然知道毗昙必然已有了准备,可洛伊还是提醒他。

“我本想着明日殿议将明活山城的事提出,这么一来倒显得是跟他们打擂台了。”毗昙更紧地拢了眉:“也罢,这事先按下也好,要么不出手,再出手时可不就是只针对一个小小的府令了。”

毗昙将手中的银著往案上一拍,冷哼一声,本还想着只给乙祭一个小教训,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警告,可这老头子却纠着自己的家事不放,既然这样,那就由得他放马过来,且看他狐狸尾巴还能藏得有多深。

“那琼枝呢,就这么把她当个奴婢留着?”洛伊见毗昙这模样,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服软,且不说女王的态度,太后毕竟是王室尊长,若毗昙真坐稳了忤逆的罪名,那些言官的折子还不把他给埋了。

“这事我有打算,既然她的家族这么不识好歹,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毗昙眸中的阴戾一掠而过,眉间却一瞬松开,阳光明媚起来:“明日的殿议也许会让你有些尴尬,干脆称病吧。”

“横竖有你,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洛伊却不愿躲避,她想与毗昙一同面对。

毗昙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乌眸,微微一笑,伸手去牵了洛伊温暖的指尖。

——

自从太后知道了胜曼对毗昙的野心,再看洛伊就与从前不同,怎么都觉得刺眼,加上还有玲阿的委屈,认为流云之所以不容玲阿,必然少不了洛伊从中挑唆,在后撑腰,又添了一层怨恨,听说毗昙迟迟不将自己所赐的侍妾收房,本就压满了阴火,昨日见了龙春,听说琼枝的父母去兴国府吃了难堪,就勃然大怒起来。

“太后娘娘,言官们听说了这事,都说兴国公忤逆了娘娘的旨意,纷纷上折子参兴国公不敬不孝,可好几日过去了,陛下却是留中不发,娘娘,您可不能坐视不理。”龙春眼瞧着太后气得满面青紫,还不断地添材加火:“娘娘要不见见张显夫妇,他们也想入宫当面谢恩。”

太后也想细问毗昙的态度,因此并不拒绝,甚至没同胜曼商量一声,就在次日召见了张显夫妇。

张显受了乙祭的叮嘱,自己并不多说,只让妻子在太后面前哭诉了一回,添油加醋地说琼枝受的委屈,原花是怎么当着她的面放纵府中的奴婢羞辱琼枝,兴国公又是怎么给原花撑腰,非但不给她们任何颜面,就连太后的颜面都丝毫不顾,当场就让琼枝下跪,响头磕个不停,还想将琼枝赶出府去,全没有纳妾的意思。

“太后娘娘,琼枝是妾身的女儿,妾身实在是心疼,太后娘娘看重她,才将她赐给兴国公,可兴国公只把她当奴婢看待,我们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家世,哪里忍心看女儿受这般苦楚,还请娘娘作主。”张显夫人豁出去了,想着在兴国公府受的侮辱,想到女儿的将来,在太后面前痛哭流涕。

太后火冒三丈,不怪张显夫人失礼,只恨毗昙与洛伊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就往仁康殿去,却并没有见着德曼,宫女们只说陛下并不在仁康殿,也说不清女王究竟去了哪儿,太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回了纯阳殿去,丝毫不查女王这是有心相避。

太后气闷,午膳只用了小半碗莲子粥,贴身宫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试探着提出请胜曼来说说话,太后想了想,还是不愿意让胜曼知道这事,怎么说才好?说毗昙为了洛伊,连忤逆太后的罪名都不放在心上,这不是给女儿的心里添堵吗?就算是为了女儿的将来,也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敲打毗昙,让他知道不能只顾着爱慕,他是王族真骨,可不是那些富贵闲人。

便让宫女去找龙春来,商量着明日殿议让言官们当着满堂朝臣再奏的事,务必让毗昙服软,纳了琼枝为妾才算平息。

龙春当然是心花怒放地应了,从纯阳殿一出来,便去列仙阁找了乙祭,两人关着门密密的议论。

“前前后后都有七、八人上折子,陛下却没不闻不问,乙祭公,你看是不是因为这些上本的言官没什么份量的缘故?”龙春说。

“陛下对起圭颇为信任,可若这事也由他挑头,也太明显了些,反而不好。”乙祭考虑得深些,女王因为上次工部的事,对自己已有防备,也未必就对起圭没有防备,这次纠着毗昙的家事,虽说有太后支持,可想要掺倒毗昙却绝无可能,不过是给他些难堪罢了,毗昙也不是傻子,不会就这么坐实忤逆太后之罪。

“也是,陛下既然留中不发,便让言官们明日在殿议上再奏,也可让毗昙措手不及。”龙春冷笑,他就想看看,毗昙是不是还会理智退步,真的纳了妾室,当然他更希望毗昙不会退步,当场与那些言官争执,好把忤逆的罪名坐实,他就想看看,陛下是不是还能容忍毗昙如此张狂。

他们都不知道在六政殿内,女王正与瘐信与阏川谈论着这事。

阏川与瘐信翻看着那些言辞凛冽的奏折,眉头像是上了锁,尤其是阏川,他完全不明白女王给他看这些奏折是什么意思,瞄了一眼瘐信,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女王,忍不住咳了一声,真觉得嗓子里痒痒起来,闷着咳出一串来。

“阏川有话说?”女王轻轻一笑,直视着有些坐立难安的某人。

“臣下……”阏川很是为难:“这并非臣下的职责范围。”他是侍卫府令,职责是护卫王室的安危,却不便参与政事。

“不需要顾忌,我是想听真话,你们与毗昙都是国之重臣,孤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是不是认为毗昙果真忤逆了太后。”德曼轻言细语,摆出一副君臣谈心的姿态。

这么说,陛下心中并非没有疑虑?这样的念头从阏川脑子里一掠而过,就替毗昙着急起来:“陛下,依下臣看来,兴国公并没有忤逆太后的心思,他与原花琴瑟合鸣,自然不想再纳妾室,再说太后娘娘下赐侍妾之时,他也领了旨,侍妾如今还在他府中,这些言官也太危言耸听了些。”

“可这些言官却说,兴国公只是表面上尊了太后娘娘的旨意,不愿意正式纳妾,就是忤逆之罪。”德曼挑了挑眉,笑容收敛了几分。

阏川为难地耸了耸鼻梁,不知应当怎么分辨,又咳了几声。

德曼却明白了阏川的心思,看来他是觉得毗昙无辜了,再看向瘐信:“你怎么看?”

“陛下,恕臣直言,这些言官身后恐怕有人挑拨。”瘐信紧锁着眉,一惯的严肃方正:“陛下给了兴国公监查百官之权,又经过工部一案,兴国公想必已经遭到许多小贵族的怨恨,才以这个借口参奏,其目的是想扰乱陛下肃清吏制的决心。”

瘐信的话正中女王下怀,笑容却完全收敛了:“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这事极其敏感,背后挑拨之人,逃不开龙春、乙祭,就连春秋也有极大的嫌疑,瘐信心里清楚,只怕连自己的父亲也是知情之人,陛下今日询问自己,不无拭探之意,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生疏得成为真正的君臣了?瘐信心里一沉,苦涩之意便布喉间,却仍然四平八稳地回答:“依臣下浅见,目前当以肃清吏制为重,陛下要全力支持兴国公。”

阏川见瘐信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心中万般钦佩,想着刚才自己的犹豫,一种羞愧便油然而生,更加的坐立难安起来,女王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是熨帖,她不管那些人怎么打算怎么争夺,只要最初辅佐自己的人还在身边,依然鼎力辅佐自己,自己就一定能坚持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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