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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五章 廉宗遭罚

黯卷清光沉,影照翠竹出。

经过几日雨雪才盼来的初霁,阳光毕竟还是娇弱的,酉时才至,暮色就从云层里翻涌出来,轻易地就吞噬了苍白得没有一丝暖意的冬阳,等进了伴月城的城门,车厢内已经十分沉晦了,洛伊在耳边沉稳的鼾声影响下,渐渐也生出些困倦来,正当神思恍惚之时,马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洛伊听见车夫与门房细细交谈的声音,知道已经到了家。

正想唤醒毗昙,却见他已经睁开了眼,车厢内的沉晦就尽数沉入了他的眼底,浅浅一层疲倦下翻滚的深不见底的浑浊让洛伊微微一愣,却觉手中一紧,跟着指尖一暖,才发现他在亲吻自己的手指,方才如释重负,原来不仅仅是他,她也同样害怕着生疏与猜疑。

门房见兴国公扶人夫人下了车,两人并肩携手而归,都避至一边恭着身子行礼,两人也不坐肩與,一路漫步回了梅园,因着就快到用晚餐的时候,干脆就去了一层的暖阁中饮着茶歇息,不想才坐了一柱香时,清风就进来禀报,说是秦管家进来传话,上房小花厅里还等着两名访客,一个是廉宗私府的管家,一个却是滁盱。

毗昙本就觉得疲倦,一想若是急事,也不会只差一个管家在府中等到此时的道理,便不想见,还是被洛伊阻住了,因为滁盱显然是来见她的,横竖要见人,莫不如干脆让两人一齐进来,便让清风去回了秦管家,让他将两人都带入梅园。

却不想这两人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原来是廉宗闹出了些事端,跟一个小贵族在妓坊里起了争执动了手,引起了一场群殴,伤了几个人,被王城府令扣押在了狱中,他家管家是被廉宗夫人遣来求情的,而滁盱则是因为接到了府令递入的公文,称廉宗是着花郎服饰前往妓坊,因此直说是因为奉了原花之令去妓坊执行公务,府令不敢轻信,才递了公文入宫,想与原花核实。

新罗律令虽然没有禁止官员出入妓坊,却严禁官员身着官服嫖私妓,违者要处以杖刑,若花郎着规制花郎武士服出入妓坊,更是要遭到严惩,轻者降等,重者除名,廉宗虽是司量部的执事统领,却还兼着无名之徒首领一职,滁盱接了公文不敢怠慢,因此才来兴国公府面见洛伊。

毗昙听得眉心打结,本就沉郁的心情更是焦躁,冷冷地扫了一眼廉宗私府的管家:“他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做出如此有失体统之事,你还敢来求情,这事我不管,任由府令惩处。”

那管家听得满头冷汗,却不敢有丝毫狡辩,想着聚众斗殴不过就是处以鞭刑,廉宗身为官员可以罚金折抵,还不算太严重,顶多在狱里被拘上几日,等过了三元节奉上罚金赎出来就是,不过身着花郎服出入妓坊可严重多了,杖刑不能以罚金抵赎,因此奢望着原花能出面说上句好话,勉了廉宗受皮肉之苦。

洛伊根本就没有安排廉宗去妓坊执行什么公务,当然不肯说假话替他转圜,接过府令的公文回复了,让滁盱递去府衙了事。

女王九月殿议才雷霆万钧地处理了工部官员贪污一事,意在肃清官制,而才过了几月时间,廉宗竟然就惹出这件不大不小的丑事,毗昙与洛伊都不想私庇于他,以落人口柄,这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哪里能料到廉宗因着秦江的挑拨,本就对洛伊心怀忌恨,再经过了此事,更是添了许多愤恨,祸根就此埋得根深蒂固了。

要说廉宗这日,实在是因为三元节近,想着明年春季比才之后,自己就要将无名之徒首领之位交脱出去,正式成为绯衣沙飡跻身贵族之列,因此与一帮亲信的无名之徒在郎门豪饮,午时过了出宫,又巧遇了工部新入职的一个主事,被他一番言辞捧得眼冒金星,拉着去了西市妓坊寻乐,他也知道自己身着花郎武士服前往是违例,可架不住那主事一场马屁加诱惑:“别人害怕这些规矩,廉宗郎你是谁,还被这些个条例约束?你可是兴国公的左膀右臂,有谁敢排揎了你,那鹊桥坊的垂棠姑娘虽然不如国香堂的鸢尾,可也是艳名远扬,我好不容易才约了她今日做陪,若是耽搁了时辰错过了机会岂不可惜,再说我们只在包厢里坐着,也不会落于外人眼里,哪里就这么巧被别人知道了去,廉宗郎你就别犹豫啦,走吧走吧。”

廉宗一想也是,再加上酒意沸腾,也就兴致勃勃地乘车去了鹊桥坊,不想跟那主事才喝了两瓮,包厢的门就被一个醉醺醺的小贵族一把拉开,居然闯了进来非得拉了陪酒的垂棠出去,廉宗自从进了司量部,哪里受过这种闲气,当下就与那小贵族争执起来,一脚将小贵族踹出包厢,那小贵族仗着自己带着十余名家丁,也不肯吃亏,竟然一声令下让十余人围殴廉宗,那些个家丁哪里是廉宗的对手,多少都吃了些亏,也亏得廉宗还有些清醒不曾拔出佩剑伤人,即使如此,这一场纷乱也惊动了巡逻的都禁军,将一干人都押送去了伴月城府衙。

要搁到以前,府令处理这事不过就是从中斡旋,让双方和解了事,可经过今秋九月工部这么多官员受罚一事,府令也不敢太过循私,更何况那小贵族在堂前还直嚷着廉宗是着花郎服**,不依不饶,府令就更不敢私纵了,廉宗这才醒悟过来事情闹得不可收场,一急之下就称自己是受令去执行公务,想着蒙混过去,府令不敢私断,只得将廉宗先行收押,写了公文递去郎门。

廉宗本来还怀着一丝饶幸,希望兴国公心情尚佳,也许能替他说上几句好话,可当他听说原花竟然铁面无私地回了公文,否定了公务一说之时,心里就彻底变得冰凉了,杖刑之苦还不算什么,只少不得要在牢狱里渡过今年的三元节,虽然府令并不敢对他有多苛待,但经过此事可算是颜面扫地,又怎么不让他恨毒了原花。

这五日时间极为难捱,一直到初三这日,廉宗才得以重见天日,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二十下板子,虽然行走无礙,可也让他一挨着榻椅就痛得龇牙,偏偏他家里的那个河东狮还扯着嗓子骂他活该,更是让廉宗心里焦躁,好好的一个三元节过得黯淡无光,又想着那些小贵族兴灾乐祸的嘴脸,只恨不得将一口铁牙咬碎,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心思被愧恨遮掩得一丝不剩。

傍晚时,兴国公府的管家秦江拿了金疮药来,更是让廉宗羞愧难当,不过他当然不会在秦江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怨恨来,嘴巴上还只管道谢。

可秦江还是从廉宗眉间看出了一丝端倪,笑着开解道:“哥哥碰到的这事实在太巧,想来也是惹了那些小贵族的怨恨,因此才挑了这个机会报复您,兴国公当然也想到了这点,才让小的送了这药过来,一也是安抚哥哥,另外也不无警告之意,其实这事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过去了吧。”

“兴国公果真没有恼了我?”廉宗是聪明人,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事去找毗昙讨什么说法,他还担心着洛伊不依不饶,只挑拨着毗昙的怒气,自己就算在官府受了刑,说不得还逃不脱兴国公的惩罚,因此只在秦江嘴里打探着毗昙的态度。

“我瞧着兴国公这几日心情尚好,今天听说你被放了出来,还让我拿着这药过来,言辞间也没什么怒意,只是夫人说了几句,让你好好思过什么的,也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不过就是一场斗殴而已,哥哥也已经受了罚,想必这事就这么过了。”秦江一边度量着廉宗的脸色,一边说道,却见廉宗从榻上一跃而起。

“弟弟别说了,兴国公的脾气我还了解几分,这哪里是在安抚我,分明就是在警告我,既然我从刑狱里出来了,少不得过去请罪,唉,这一次也是我大意,才落了那些小贵族的圈套。”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担心着洛伊再往毗昙耳边吹几句枕头风,挑起毗昙那个阎王性子,说不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哪里还在榻上躺得住,拉着秦江就往兴国公府去了。

廉宗身着花郎服嫖妓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有许多言官竟然奏了本,要求原花严惩,初一的殿议结束之后,德曼特意召见了洛伊,言辞之中对廉宗也有许多不满,洛伊也想到这事如此凑巧其中必有蹊跷,可廉宗犯例却是明明白白的,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开脱,听女王的意思竟然是要将廉宗从花郎的风月黄榜除名,如此一来廉宗想顺利成为绯衣沙飡一事必成泡影,虽然还不至于让他丢了司量部的官职,不过因为这次事件,就算兴国公的颜面都受了损,洛伊很是担心女王对廉宗的重惩会造成毗昙心中的不畅。

那些个小贵族算计廉宗的最终目的,当然意在让毗昙受挫,而女王的态度强硬,也是想借着这件事敲打毗昙,莫要因为手握大权就得意望形。

这一日用完晚餐,毗昙便称要去书房查阅外执事们递上的密折,洛伊情知他心中有几分烦躁,却也没想好如何劝慰,任由他去了,一人在玉华楼中看了会书,终觉心绪难宁,想想还是跟着去了垂叶堂。

已经过了酉时,一弯新月照出阴云狰狞的形态,抄手游廊上的绢灯在卷着湿润的北风中摇摆不休,光影凌乱在寒蕊冷叶之间,一路寂然。扫叶与翠莺站在垂叶堂的门外,瑟缩着肩往手掌中呵气,门上的灯照得她们的身影越发孤清,洛伊老远瞧见了就猜到垂叶堂中有外客,想必是毗昙让她们俩站在门前不让别人入内。

犹豫了一会儿,洛伊还是没有返回,她猜到这个外客极有可能就是廉宗。

扫叶与翠莺当然不会阻拦洛伊,而在院中榕树下候命的柳奴也只是过来行了个礼,说了来客正是廉宗,见洛伊径直往书房走去,既没有相跟也没有出声,依然还是安静地站在榕树下,只瞧着洛伊轻敲了两下门,就进去了,方才轻轻地哼了一声,目光之中掠过一丝妒色,轻轻地咬了一下冻得僵麻的嘴唇。

廉宗一见洛伊当然少不得起身行礼,将早先跟毗昙说的那番认错的言辞又重复了一遍,痛骂自己得意望形着了别人的道,让兴国公与原花为难,险些痛哭涕零,只求两位大人原谅。

毗昙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糊涂,想不到还有几分清醒,不过已经铸成了错事,除名一事恐怕不能挽回了。”

这话让廉宗吃了一惊,迅速抬眸,在灯火照映下右脸的那处伤疤不甘地扭曲着:“兴国公,小的虽然有罪,可板子也挨了罚金也交了,若是降等小的也认了,可一旦从风月黄榜除名,眼瞧着沙飡的名位也得泡汤,小的委实不甘,您也知道,那些小贵族算计小人实在是为了扫您的颜面,您也不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呀。”

这番话说得毗昙面色阴郁,扫了一眼廉宗,语气就更冷了几分:“本公是司量部令,不可插手花郎的内务,再说言官们纷纷上折,陛下也对你这次的行为极为恼怒,夫人虽是原花,也不能轻饶了你,谁让你违了新罗法例,就算这时知道着了别人的算计,做出那些事还能一笔勾消不成?”

洛伊听出廉宗是想挑拨毗昙与小贵族之间的矛盾,眉间的立时就沉肃了下来,说出的话也就没有给他留什么颜面:“廉宗郎,你刚才口口声声知罪认错,这会子却还想将矛盾激发,你心中果然是明白的么?”

廉宗没想到洛伊会将话说到这个地步,瞬间就涨得满面紫红,心中的怨恨几乎把持不住喷发而出,脑子里一掠而过秦江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只恨得咬牙,可迎着毗昙阴森的目光,只觉得遍体生凉,死死地忍着,只觉得屁股上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痛,却不得不佯作羞愧地垂了头。

洛伊不知他对自己早有成见,只以为他是不甘放弃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贵族名份,只肃言说道:“你既是司量部的执事统领,又是无名之徒的首领,更应该行规蹈距、谨言慎行,打架斗殴这事虽小,身着花郎服出入妓坊却是重罪,更何况你被府令讯问时还假说在执行公务,我若是不秉公处理,又怎能服众?”

“小的知罪。”这几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廉宗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才更清醒了几分,方才将态度缓和了几分:“原花大人,除名的事,真的挽回不了了?”

“我已经向陛下递了议折,陛下已经批准了,明日就会宣布于众,你今天既然来了,听在耳里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洛伊见着廉宗满面沮丧,也略略缓和了语气,看向毗昙,却见他目中更为阴沉,知道他心里因为这事也极为不畅,可有些事当着廉宗的面不便明说,不由摇了摇头:“陛下登基之初就设立司量部,暗中赋予监查百官的职能,但毕竟没有放开权柄,百官对司量部就已经心怀忌惮,经过工部一案,陛下公然赋予司量部监查百官之权,这足以让群臣恐慌,却无不视你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又是兴国公的臂膀,多少双眼睛都盯在你的身上,小小的差错都会被有心人无限放大,这次的事虽然让你受了皮肉之苦,丢了贵族之位,好在也是仅此而已,只要你谨记教训,再立功劳,跻身贵族也是早晚之事,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廉宗郎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廉宗是聪明人不假,可也是锱铢必较之人,因此表面只对洛伊的话心悦诚服,可心里早就将她恨透,想着自己若再待上一会儿,一时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可就麻烦了,于是说了许多知错悔改的话,就开口告辞,毗昙自然不想多留他,一挥袖子让他快走,也没了心情再看什么密折,与洛伊一同回梅园而去。

这时的北风更急了几分,灯影在曲折的行廊上乱晃,一路上柯叶抽打乱耳,遥听苍耳峰风声若涛,洛伊裹紧了身上的夹棉斗篷,看着灯影将矮竹修长的碧叶照得灿烂,略略走了神,再抬眸之际,却见毗昙已经走远了几步,全不觉自己落在了身后,灯影辉煌之下,他的身影愈发挺拔,可那些灿烂落在他的锦衣之上,泛起了迷茫的光影,看得洛伊有些恍惚,不由得停住了步伐。

直到拐角之处,毗昙才发现洛伊并未跟上,这才折转了身子回来,微微一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

“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洛伊却答非所问,微仰着脸看着他眼中的沉郁:“明知道廉宗遭了人算计,却没有替他求情。”

毗昙略略一愣,伸手揽了洛伊入怀:“我怎么会怪你,情势你看得分明,若不并秉公处置了他,说不定那些言官就会借着这个由头闹出更大的事端,你这么处置破坏了他们的阴谋,反而是保全了我。”

他的怀抱很是温暖,才让洛伊略略踏实,不由也环住了毗昙的腰,贪念着那丝温暖与柔情。

“这事又是起圭挑的头,与乙祭一定脱不了关系,我只是在想陛下如此强硬,对我未必就完全信任,她将大权赋予,戒备却更添了一分,我与陛下的距离终究是远了,再也回不到那些全无芥蒂的时候。”这么多天以来,让毗昙介怀的就是这些,这时方才一抒心里的郁结。

“为王者,本就没有绝对的信任,不仅仅对你,陛下对春秋与胜曼也未尝没有戒备,毗昙,随着你手中的权势日增,与陛下也许会更多疏远,你可曾做好了准备?”

“我知道。”简简短短的三字,跟着是一声叹息:“我想做陛下的忠臣,助她完成三韩一统这个光辉之梦,这也是师傅的遗命,可是洛伊,这个梦想不仅仅是陛下的,也是我的,为了完成这个梦想,我一定要更加强大,你说陛下能不能至始至终对我保留信任?”

“如果她不能,那么你……”

“我不知道。”

“毗昙,要让陛下信任你,你别先想着与陛下疏远。”洛伊被他犹豫的语气扰得心绪不宁,从那温暖的怀中抬起面颊,想看清他眼底那些暗涌。

毗昙微微一笑,拥着洛伊往梅园继续走去:“你说得对,陛下是第一个信任我的人,若是没有她的信任,我也许什么都不是,有些人想要挑拨离间,借着廉宗的事让我对陛下怀恨,他们打错了算盘,我一定会让他们看清楚。”

一阵风起,让阴云淹没了新月,满天晦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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