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话不由得触动了水心的最细腻的情感部分，真没想到这个智惇竟然有如此温柔的一番言语，听得出来，他是一个相当感性的人，很是渴望有一份相濡以沫的情感生活。无论是做唐玄宗还是做杜诗圣，他骨子里都向往有一个灵魂的归宿，有一个知音相伴……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从现代社会穿越成小乌龟再幻化成人形成为一个古代女子，水心为的何尝不是一份最真挚的爱情呢？
甚至她可以放弃生命放弃成仙得道的机会，甚至可以接受叶哥哥忘记与自己的一切——为只为自己最挚爱的叶哥哥能健康平安幸福，只为这……
虽然成为杨贵妃那样尊贵的身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而且水心也不喜欢什么宫廷什么妃子；但是，寻找一位如诗圣样的男子做老公，达到一种心灵的沟通和融合，那总不太过分吧？
“这是年老的男人，为妻子挟家教子的情感补偿；这是晚年的诗圣，为伟大的诗篇酝酿灵气；这是一对老棋迷，在享受着围棋的快乐，享受阳光的爱抚，小鸟的呢喃，流水的歌唱……”
水心透过摇曳烛光，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栖身的水心湾的岁月，仿佛看到曾经的温馨和谐正悄然上演，仿佛那只可爱的小乌龟正俯在打渔郎叶适的掌心，细数着他掌心的纹路，聆听着他强有力的脉搏，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于是一颗心便安定了、充实了，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算什么，即使抛弃了现代化的生活，即使——
“纹枰河畔，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棋迷就这样手谈传情，倒也是一幅难得的图画。但愿直到地老天荒，但愿真情永驻，但愿人间多一份这样的美好，但愿……”
一连几个“但愿”让智惇怦然心动，因为他听出了水心的语气里不仅仅是祝愿和祈祷，分明有一丝丝无奈和感伤，却又不甘心似的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
为什么？水心姑娘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她到底是何身份，又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尤其是感情经历？
嗯，一定要弄清楚，这个很重要啊！难道在这个小丫头心里，有着什么秘密，或许更确切地说，有那么一个让她倾心喜欢的男子不成？
“水心，如果让你选择，你是做杨贵妃，还是做纹枰河畔的杨氏？”智惇一时之间忘记了下棋对弈，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水心的情感动向上，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或许就像人人都想成仙一样，大概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做杨贵妃的。那么以水心姑娘的美貌和才气，若是入得宫内，肯定是第二个杨贵妃，不！一定会盖过杨玉环，嗯……水心，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呢？”
如此敏感的问题，水心又是一怔，虽然早就想好了自己要选择的生活，却没料到这个智惇会问自己。“呵呵，水心但求过一种平淡安详的生活，不为名利不为荣华，如果可以的话，就去那有些桃花有着桂花有着湖水的乡村山野之地，过一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水心姑娘果然超凡脱俗，并不为荣华富贵所动，追求世外桃源的生活实在让智惇佩服。但是水心姑娘你想过没有，或许杨贵妃过得也很幸福呢？即使在最后被赐死的时候，她也为曾经与唐玄宗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而知足了呢？”
智惇当然也向往世外桃源，如果可能的话，真的想牵起水心的手，现在就隐居山野，做一对闲云野鹤；然而能吗？
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当今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在顺序上是应该被封为太子的最名正言顺的候选人，那么，他有权利放弃吗？即使他真的决定放弃，那么其他人又允许吗？
人人都以为太子好当，皇帝好做，但是智惇实在不喜欢坐在那张龙椅上，实在不愿意整天提心吊胆地“统治”江山。史书读得太多了，历史见证得太残酷了，他智惇比谁都更清楚，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实在不容易坐稳啊……
说来说去，做不做太子将来当不当皇上，其实都已经不再单纯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那些从小就站在他身后的大臣们，已经将他定格在那样的模式里，甚至于将全部赌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他敢退缩，那些支持他的人，又怎么能答应呢？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智惇更清楚，即使他真的主动放弃了太子的争夺，那么其他的皇弟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因为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因为大家都会怕他这个大皇子会得到众人的同情，从而“谋权篡位”……
试想啊，若是任何人做了皇上，都会把他智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然后不一步步将他给“逼”死，那才怪呢！因此啊，智惇最近才烦恼不止，怎么办？
菩萨啊，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上安静详和的生活？为什么要生于皇族？为什么，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像现在，自己想把心爱的姑娘带出这烟花之地，却还在顾忌重重，那么有再大的权利，又有什么用呢？
“水心姑娘，其实不一定这样的，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无论在宫中还是在乡村，应该都能做到相濡以沫的，应该能的。”
智惇脸上浮现出一缕忧郁的情绪，如果可以给他一个知心爱人，那么一切问题似乎便不是问题了——“水心，你听说过戚夫人的故事吗？”
戚夫人？水心指尖的棋子落下之际，却忍不住又是一怔，这个智惇刚刚讲完杨贵妃，怎么又提及了戚夫人呢？谁不知道这个戚夫人是汉高祖刘邦的爱人，那么智惇到底想表达什么？
“水心略知一二，听闻戚夫人侍皇帝刘邦，于八月四日出雕房北户竹下围棋。据说这天下棋，赢家可以终年有福。”水心稳了稳心神，掷下第二十颗棋子。
呵呵，至于赢家嘛，水心发现自己此时已经占了先机，如若这个智惇还是这样沉迷于讲故事，恐怕会被自己暂时“吃掉”一部分棋子的……
“对， 汉代宫中盛行围棋。每年的八月初四这一天，戚姬总要陪高祖刘邦下围棋。而且如水心姑娘所言，据说在这天下棋，赢家可以终年有福，输家可能遭疾病之灾。要免除灾难，只能取一缕发丝，面朝北斗星，乞求它赐予长命百岁。这样的风俗可真有情趣。”
智惇说到这里便又面露微笑，即使是高皇帝又如何，还不是相信上天的安排，还不是讲一些宿命论呢？只不过，他与戚夫人之间的情感生活，却是让人羡慕的佳话——
“话说这戚姬身材修长，气质高贵，在定陶与刘邦相遇，自此两人情投意合，成了一对誓同生死的烽火鸳鸯。戚姬的儿子叫如意，言谈举止都有刘邦的风范，刘邦对他十分钟爱。
加上戚姬的枕边进言，刘邦元配吕后儿子刘盈的怯懦不讨刘邦喜欢，才让刘邦有废掉刘盈，另立刘如意来继承自己衣钵的可能……”
这大概就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吧？尽管面对着水心，智惇只想放松，只想过一个快乐、自由、安详、甜蜜的夜晚，虽然他是那么不愿意去想宫廷争斗的事情，但说来说去却总是离不开与宫廷有关的东西，即使是故事，也都是争与夺、废与立的话题……
水心静静地听着，此刻没太敢轻易接话，唉，话题真是越来越敏感了，那么这个智惇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见他一袭青衣显得很是朴素，为什么眼神中如此的忧郁？究竟他为何而烦恼？他到底希望对自己倾诉些什么？
“呵呵，或许那些都是戏文里的故事吧？智惇，莫要当真，否则便会自寻烦恼的。”水心想岔开话题。
一来她不知道智惇的真实身份，那么说话便要小心翼翼；二来，无论对方是谁，自己都不会动心的，因为在她的内心世界，只有一个叶哥哥可以托付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