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春色满园和一树海棠
陈超从病床上醒来，点滴还在嗒嗒嗒发出轻响。他的枪放在床头，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水果、营养品放得一丝不苟，规矩森严，颇为工整：连瓶子上的标签朝向都一致。
莫纳夫人坐在床边，带着疲倦的神色，靠在椅背上打盹。
她的眼圈有点黑，纯白的丝绸绕着耷下的肩膀，好看的面庞轻轻的偏向一侧，耳环似孤立于外地悬在空中，随着打盹的动作，耳坠在空气中良久的一点，上面的珍珠在空中轻微地晃动。
“夫人，辛苦了。”陈超声音有点嘶哑，喉咙干渴得要命，感觉声带如砂纸一般在石头上摩擦，每说一句都会冒出火星和白烟。
莫纳夫人睁开眼睛，揉揉脸庞，抿了抿嘴角，抬起头，好看地一笑。
“先生醒了？”
陈超点点头，久违的疲惫如潮水一般涌上脑际，又如潮水一般褪去。
“出了点小意外，不过幸不辱命。”陈超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让空气缓缓地流过鼻腔，带来一点点难得的清凉。“户籍，档案，职位，甚至三险一金，一应俱全。籍贯，住址，亲属，包括学籍档案也毫无问题。夫人想必已经到国内体验过一番。”
“是，所以特地来向先生致谢。”莫纳盈盈一拜。“陈先生要的资料，我们也安排妥当。只是有些防备太深，没能拿到。至于劫货搅局一事，大致可以断定，劫货人并未离开汰南。”
陈超吸了吸鼻子，干涩缺水的肌肤似乎想从空气中多吸收一点润泽。莫纳立刻起身，从桌上沏了一杯温水，放上吸管，递到他的嘴边。
陈超不做声，缓缓地将一杯水一口气吸尽。
许多人要吸很多次，才能喝干一杯水。但他一口气就将300cc的水缓慢均匀地吸入腹中。
“何以见得？”陈超将吸管咬在嘴里，重新躺在枕头上。
“想必先生已经知道，警方现场查点，现场还有一吨多的货物没动，三个保险柜被炸开，里面的如支票汇票一律没动，对方劫走的，只有血钻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而且量很小。可能小孩也被一并带走。”
莫纳站起身，将空空的杯子放回原位，与其他器皿排成一行。然后走到窗前，又踱步回来。
“如此可见，对方想必对老黑牛的货知根知底，有备而来。小孩也许只是受到牵连，池鱼之殃，我们发现小孩的消息时，老黑牛正将小孩运往窝点。劫货后，我们找遍了周边大大小小三千多人，并无所获。事发前，他们的踪迹有少数人察觉，以为是货船接货。而爆炸声后，所有人都到了现场围观，几十条船也赶往现场，准备救援，对方不可能从水路离开。”
陈超点点头。
“所以，他们劫货之后，要么登滩上山，走小路离开，要么就地潜水，从水底离开。但当时媚宫河下，毒物水蛇数不胜数，浅滩鳄鱼横贯其中，并不适合潜水，对方志在血钻，也不可能轻易涉险。”
“所以榴兴放着被拆的海滩点不管，将整个山过了一遍，发现这些人的踪迹消失在山后的小路上。他们是在那里乘车，然后消失不见的。而那条路，只能通向汏南。”
“事发三四天内，汏南机场，大道，小路都设了关卡，甄先生动用了路政交通多数人力，他们能携货离开的可能性更低。”
陈超看着莫纳，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这个看似娇弱的美人，不仅做事果勇决断，不惜代价，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论据充分。
或许是他的目光，莫纳的俏脸一红，转过身去。
“所以，劫货之人，并非外来的黑帮大盗，九成九就在汏南市内。而近日来，汏南局势动荡，甄莫陈柳对峙升级，也许就是这帮人在其中捣鬼。”
“所以他们要的也许并不是血钻，而是眼前这个局面。”莫纳面露忧色。“先生你未杀查家之人，查家人却顷刻毙命，导致查陈两家矛盾升级。皮肉老四也不是你动的手，却偏偏横死在床上，以至于鬼三现在跟先生避而不见，而柳二却找了过来。”
“查炼确实能调动部队或者作战小组，四大家也只有他能出动那种规模的军火，一举打灭老黑牛，让水白青人财两空。但看起来，他也并非劫货之人。查家的人，一向对贵重首饰不感兴趣，他们唯一在乎的其实是就是权力。”
陈超点点头。他侧起头，看着放在手边的手机，手指敲击，一串串数据从屏幕上划过。
“小孩在的地方现在已经很难确定。但只要榴兴能涉足的地方，都已经尽可能地查找过。排除查家，没提出什么条件来反勒索先生的柳二鬼三，以及只想找货的甄家，还有四分五裂的陈家，这城市还有第五股势力。”
“而这股势力，在陈先生到汏南来以前，就已经出现过，只是他们做事非常隐蔽，且善于潜伏，几乎不曾为人发觉。还好先生提醒，我们查看了三年来所有的损失和纠纷，如果和现在的是同一团伙的话，这些人的耐心和狠辣还真是可怕。”
“哦？”陈超停下手机，看来话题越来越深了。
“其实三年前四大家都想洗白上岸，查家从政，甄家倾向实业，柳家则广开店铺，我们倾向于房地产。但很快，不是甄家的人被砍死，柳家的店铺被曝藏毒，就是陈家莫名其妙就和查家打在一块。”
“陈先生也就是在这时候染上癌症，彻底失去了对家族的官术，三个螟蛉义子也互生龃龉，导致商会四处碰壁。”
“当时的导火线，就像有人向故意池塘里扔了一块石头，导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后犬齿相向。”
“所以，搅局者三字，说明他们可能不在四大家中，但也在这个局里。”
陈超点点头。
“现在排除查陈甄柳，只有十多处的地盘还是空着。对么？”陈超问。
莫纳点点头，做到床边。
“先生打算如何呢？”
这个男人自嘲姓陈名超，名字中带东与走两字，注定一辈子忙忙碌碌，东奔西走。自从见到他在天桥算命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像一只孤单而发狂的蝴蝶一般，在尘世中奔跑不休。
按照某人的抱怨来说，陈超就像个具有波粒二象性的存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去哪，最多只能二者得其一。
莫纳夫人的推测与调查让达成目标的可能性进一步增加，所以陈超现在脑袋飞快转动。他殷勤地看着莫纳妇人。“我有好几个方案，但是现在太累，感觉全身都僵化了。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莫纳夫人却红了脸，打断了他的话。“全身都僵化了吗？”
陈超一怔。“我想说的是……”
莫纳夫人却站起身来，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然后一粒粒解开了自己的纽扣。
“我问过医生，你现在做这件事没有问题的。”她笑靥如远山层云，眼波如三月桃花，丝绸滑落，肌肤如雪，温柔如水。
莫纳夫人钻进了被窝，冰凉的肌肤如春寒料峭，火热的脸庞却如海棠夺目，贴在了他的胸腹之上。
“第二个协议么？”陈超闭起眼睛，喃喃道。这一阵阵暖意与颤栗，这满堂春意的活色生香。
久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