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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就在赫兹尔手中的弯刀就要饱饮罗宾鲜血的万分紧要关头,一道黑影从红树林中飞了出来。那是罗宾的宠物兼战友——猎隼。

猎隼扑倒赫兹尔的头顶,用它那如钢铁般的利爪狠狠地抓向赫兹尔的脸和头部。

赫兹尔的头颈落在了地上,他的额头和眼睑被抓破,满头鲜血直流。

“畜生!畜生!”赫兹尔痛极而呼,他弯刀斜向上一挥,就要斩落猎隼的头颅。

猎隼疾飞了起来。它的钢爪抓着赫兹尔的白色头巾,就如同天边飞起了一条白色的横幅。

趁着赫兹尔对付猎隼暂时无暇他顾的机会,罗宾猛地往地上一倒。他挣脱了赫兹尔挽住他的手,摔倒在沙地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瓦莱特和博格所在的方向一翻。

虽然只翻出了两个身位,但这对于瓦莱特和博格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一个箭步上前同时斩出手中的武器。

如门板大小的巨剑和手半剑挥出两道剑风,阻挡住了赫兹尔上前的步伐。

而在另一边,卡洛斯与奥鲁奇也战的不分伯仲。

实事求是的说,卡洛斯的武技与奥鲁奇相比,那是差距很大的。但由于卡洛斯偷袭在先,一剑斩落了奥鲁奇的手臂,使他受了重伤,并且双手使剑能攻能守、招式诡谲多变,卡洛斯更是年少气盛,招招用尽全力;而奥鲁奇呢,由于断了一条手臂,很多招式无法使用,并且每出一招都会带动伤口,令他痛的咬牙切齿,十分实力发挥不出五分。

“嗬!”

奥鲁奇横劈出一刀,将卡洛斯逼退到船尾,二人隔着十余名划船的奴隶对峙。

卡洛斯迈一个后弓步,左手短剑斜指向前,右手长剑平举至耳边,双剑尖遥指奥鲁奇的心胸。奥鲁奇马上也有反应,他拉开最大的步伐,手中的红色弯刀高举过头顶,竟是一招挥砍的架势。

众划桨奴隶一半的眼睛看着卡洛斯,一半的眼睛看着奥鲁奇,眼神复杂。

卡洛斯的前后剑突然一抖,右手长剑斜指向前,左手短剑平举至耳边,双剑继而转成交叉胸前。奥鲁奇没动半步,上身姿势也没变。

卡洛斯又再转两次架式。奥鲁奇同样是一动不动的架势。

“杀!杀啊!”

有个划桨奴隶见奥鲁奇和卡洛斯如此的“磨蹭”,不禁忍不住大喊起来。也不知是在催促奥鲁奇,还是在催促卡洛斯。

如果是瓦莱特,他便能看出,卡洛斯这几次转换架式之间,其实已经做了二十几次有如出剑先兆的假动作,诱使奥鲁奇作出错误的反应而露出致命空隙。但是奥鲁奇全部都看穿了,他以不变应万变,同一个招式下便逼得卡洛斯心里压力沉重,不得不要转换架式。两人虽未发一刀一剑,其实已在用脑袋和心理不断交锋。

若长时间如此下去,卡洛斯必定因焦躁而发招,同时露出破绽。这便让奥鲁奇有了一招制敌的机会。但这一次时间却不在奥鲁奇这一边。

他断掉的手臂不断的滴着鲜血,只一会就在船身上积了厚厚的一摊。而他的弟弟赫兹尔面对着瓦莱特和博格这两大剑术高手,早已左支右绌,徒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耳听着刀剑撞击声,奥鲁奇的左眼斜望向赫兹尔战斗的方向。

他分神了。

卡洛斯哪会放过如此机会。就在奥鲁奇眼睛转动的那一刹那,卡洛斯剑随意动,右手的长剑直直的递出。

这一剑卡洛斯早已蓄势多时,一剑挟带着一股虎啸龙吟之声。那股气势不单助长卡洛斯的剑招,连对面的奥鲁奇都感受得到,此剑的杀气腾腾。

卡洛斯从划桨奴隶都中间掠过,剑风刺的他们的皮肤都感受到了寒意。

“嗬!”

奥鲁奇猛地挥刀自上而下斩落,试图击落卡洛斯刺来的长剑。

他的这一招早就在卡洛斯的意料之中。只见卡洛斯将短剑架在头顶横扫,试图在弯刀触碰到长剑前,将其荡开。

可奥鲁奇若如此容易对付,那么未免太小看他了。

奥鲁奇斩落的刀下落的速度突然快了数倍,它不仅避过了卡洛斯短剑的横击,更从长短剑的间隙中穿过,落到了长剑的下方。

而就在卡洛斯的长剑即将点在奥鲁奇的胸口时,奥鲁奇的弯刀突然不可思议的定住了下落之势,然后猛地上抬,以刀背磕飞了卡洛斯的长剑。

卡洛斯的中门大开。

这时奥鲁奇突然一个疾进步,拉近了与卡洛斯的距离。同时手掌贴着刀柄,一个“画圆”。

这一刀若是“画”实,卡洛斯非得被开膛破肚不可。

但在罗德岛上瓦莱特的悉心教导和勤学苦练救了他。卡洛斯腹部猛地一个弯折,刀尖贴着他的衣服划过。

一阵裂帛之声响起,却险而又险的避过了皮肉。

这令奥鲁奇震惊且遗憾不已。

几乎就在这同时,奥鲁奇的双眼一阵晕眩。

他知道,自己流血过多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了。

刚才那几招虽然说来简单,却是奥鲁奇平生的真才实学。他本以为即便自己手臂受创,但令卡洛斯受伤被俘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卡洛斯的双持剑法在他看来虽然诡谲奇异,但功力有限,尚未登堂入奥。而自己的弯刀也是以诡谲著称,凭着这样自己手中便又有了一个人质,也就有了再同瓦莱特谈判的资本。

可现在,自己竟没有伤到卡洛斯,而自己因为流血过多,已难堪再战。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奥鲁奇懊恼了声。

他使劲摇晃了头,让自己清醒些。

这时,他看到面前的卡洛斯左手长剑画了个圆,短剑画了个方。

这一招,便是卡洛斯来到罗德岛后瓦莱特教授的双持剑术中的精妙一招。

奥鲁奇清楚的知道,卡洛斯下一招非同小可。

而自己不仅眼睛晕眩,脚步也开始虚浮了起来。

这时,奥鲁奇突然拼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圣教的信徒们,我的同胞们。你们难道愿意一辈子做奴隶划桨,然后老死在船上吗?”

在这个时代,各国也都使用强制劳役——俘虏、罪犯等。在欧洲国家的船上,还有因为生活贫困、无以为继而自己卖身为划桨奴隶的人。这些可怜虫每三四个人被锁在一条约1英尺宽的长凳上,他们唯一的功能就是苦干到死。划桨奴隶们的手足都戴着镣铐,就坐在桨位上拉屎撒尿,吃少得可怜的黑饼干,忍耐着口渴,有时甚至去喝海水。他们的生命常常是悲惨而短促的,他们只穿着亚麻马裤,除此之外一丝不挂,皮肤被烈日炙烤;他们被锁在狭窄的长凳上,长时间无法睡眠,监工用晒干的公牛下体的那东西涂上焦油制成的鞭子鞭策着他们拼命划桨,哪怕精疲力竭了也不能停歇。

卡洛斯脚下这条虽然是最小的划桨船,但划桨奴隶的待遇没有丝毫不同。划桨奴隶们一排排身子半裸、部分皮肤被晒得黝黑、身体精瘦如同行尸走肉。而把不出意外,死亡将是他们唯一的命运。

奥鲁奇和赫兹尔的出现给了他们以希望。

如果奥鲁奇和赫兹尔能取胜,带着他们逃走,这些信奉圣教的划桨奴隶们就有脱离苦海的希望。

而这些划桨奴隶的内心也未尝不清楚,若果奥鲁奇和赫兹尔战败,他们将重新回归暗无天日的生活,但骑士团常年的积威和二人的劣势,让划桨奴隶们没有胆量去帮助二人,而只是在心头暗暗地呐喊助威,实际则是毫无作为。

奥鲁奇的这一声吼,终于让划桨奴隶中的一二人久已熄灭的勇气重新燃烧了起来。他们抱住了卡洛斯的脚。

“真神啊,我们不愿意。”那两个衣衫褴褛的可怜人大喊道。

卡洛斯完全没料到船上的人会突然倒戈。虽然只需要一剑就可以刺死着两人,摆脱他们的纠缠,但卡洛斯却惊慌失措。

“你们……放开啊……放开。”

有人起头,

并且卡洛斯毫无经验的应对和没有一丝威慑力的喊叫让越来越多的划桨奴隶敢于公然反抗。他们纷纷一个个站起来,拽住卡洛斯的裤腿和衣角。

“杀了他,杀了他。”他们大喊道。

划桨奴隶的骚动让整条划桨船剧烈的摇晃起来。被十数双手抓住腿脚的卡洛斯重心不稳,摔入了水中。

这时候本是奥鲁奇杀死卡洛斯的最佳良机,但弟弟赫兹尔的险境迫使奥鲁奇放弃了追杀卡洛斯的机会,转而跳下船去。

双腿落入水中,失血过多的奥鲁奇一个踉跄。有个划桨奴隶见此,劝说道:“兄弟,快上来,上来啊!别去送死。”

奥鲁奇握着刀的手狠狠地舀起一捧的海水来。他往伤口处一按,历时疼的他牙齿打颤,差点没痛晕过去。

但疼痛过后,奥鲁奇耳清目明了多。他对身后的划桨奴隶大喊:“往外划,划慢些。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淌着海水朝赫兹尔走去。

那一边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赫兹尔瞪着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张大了嘴巴,望着那两个挥舞着剑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年轻的瓦莱特以暴风骤雨之势扑向了赫兹尔,他的剑法绵密异常、滴水不漏;而博格的巨剑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泰山压顶,气势如虹。好几次的,赫兹尔都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但靠着真神的保佑和十数年勤练的苦功,终于有惊无险。

当奥鲁奇加入战团,赫兹尔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大哥。”赫兹尔喊道。

他和奥鲁奇背靠背。

“你快走,我挡住他们。”奥鲁奇说道。

赫兹尔没想到奥鲁奇是要牺牲自己,他先是一愣,继而用撕心裂肺当声音大喊道:“不!”

奥鲁奇向前挥出一刀,再度逼退了瓦莱特和博格。然后他利用难得的间隙严厉地瞪了赫兹尔一眼。

赫兹尔停止了叫喊。

虽然哥哥什么都没说,但赫兹尔知道哥哥的意思。

“你不走,谁都走不成。”

赫兹尔虎目含泪。终于,他下定决心朝划桨船逃去。

当赫兹尔爬上船时,卡洛斯也正从海水里爬起身来。

二人相距不过十几步之遥。

赫兹尔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瞄准了卡洛斯。

但最终,他放下了枪口。

赫兹尔大喊道:“年轻人,我本可杀了你,但我没有这么做。那么看在我饶你一命的份上,你们对我哥哥也网开一面。”

卡洛斯直定定的站在海水中,他回过头,看着远去的划桨船,不知在作何想。

而赫兹尔站在船尾喊完后,便看着海滩上的搏杀。

赫兹尔看到自己的哥哥突然往地上一蹲,闪过了对手雷霆万钧的一劈,随之如有神助般由防守变成了进攻。

划桨奴隶们也都屏声息气,他们的手机械地划着船,个个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瞧着这场厮杀。

虽然距离遥远,就连海滩上的人身影也变成了一个黑点,但人人仿佛都能听到决斗双方喘息的咻咻声、咬牙切齿的咯吱声、挥动长剑的飕飕声和两剑相撞的铿锵声。

有一阵子看上去奥鲁奇似乎处于优势,他在连续的猛击下逼得瓦莱特和博格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但赫兹尔知道,哥哥不过是回光返照的余勇及困兽犹斗。

事实的确如此。十几招后,奥鲁奇的脸由于疲乏和缺血症再次袭来而拉长了。瓦莱特和博格却仍然精神抖擞,并因为奥鲁奇动作逐渐缓慢而出击的次数倍增。

地面上腾起的尘土云雾般地笼罩着格斗者,但透过这团团云雾,赫兹尔看到了他的哥哥突然跌坐在地。

“不!”

赫兹尔感觉自己的心都从胸膛里跳了出来。他仿佛看见,瓦莱特一剑重重地劈在了哥哥的后脑勺儿上,而奥鲁奇像受到雷击似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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