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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郁郁之忧思

辘辘声转倾银液,鼎镬汤消变贡铅。

望着大公井愈发浓郁的卤水,刘衍欣然而笑。

“公大人,似乎,又填了好几口浅井吧?”

刘衍指着主井旁那些被填平的地方,转头看向公明,凝眉问道:“可是无法再汲出卤水了?”

“回王爷,那些浅井已然干涸,因此,便只好填了作罢。”公明拱手道。

“可惜了...”

刘衍摇摇头,喟然叹息。

“不过,王爷,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尽管,好些浅井已然不再出卤,但我们的主井却依旧卤水汩汩出,且卤水的浓度亦快赶上这富世盐井的卤水浓度了。”公明又道。

“是呀!我刚刚去品尝过,这咸味儿啊确实比过去要重一些了。”蒲县长笑道。

“且涩味亦淡去不少。”梅下雨点了点头,补充道。

“嗯,兴许啊,待你们凿至泉眼之时,真能如薛主簿所言,寻到稀罕宝贝!”刘衍笑道。

“但愿如此!”

公明点点头,望向那口主井,倾耳戴目。

“皇上为有礼建造的井圣庙在何处呢?我想去祭拜一下。”梅珍忽然说道。

“回王妃,就在不远处的小山之上,请随下官来。”

公明垂首拱手后,便邀刘衍与梅珍前往井圣庙,蒲县长与梅下雨等人则跟随而后。

“此处便是!”

行了两炷香的时间,众人在爬上一个小山坡后,一座规模不大,但建筑精良的庙宇便呈现于众人眼前。

“此处位置绝佳,实乃风水宝地。”

刘衍立于井圣庙的门前,举目远眺,发现目之所及,视野极广,不仅能鸟瞰旭水河滔滔而流,亦能将河岸两旁的山林植被尽收眼底,而转身望去,才发现,整座井圣庙三面皆被群山环抱,属敞口畚扇之形,为生财聚宝之境,正应了那句——砂环水饱,藏风聚气,风水宝地也。

“下官亦是寻了好久,才寻到此处,希望将井圣庙建于此处之后,有礼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咱们的大公井能卤水不断,保佑咱们贡井县的百姓能吃饱穿暖。”公明郑重道。

“一定会!”

刘衍点点头,便牵着梅珍率先走进井圣庙,向着公谦的塑金雕像叩首祭拜。

抬眸凝视了一会儿公谦的雕像后,梅珍才缓缓垂首,于心中默念,“有礼,我来看你了,现下,你有两个家了,一个在富顺,一个在贡井,两处皆鸟语花香,山清水秀,你定会喜欢。”

“你爹爹尚好,请勿担忧,我会替你好好孝敬他老人家,还有我与轩之哥哥将来的孩子,亦会替你为其养老送终,你放心吧!”

“多谢你,当初舍命相救,才能让我与轩之哥哥,以及小雨他们重聚,并与轩之哥哥结为连理。”

“有礼,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只能来生再报!”

侧眸看了一眼闭目垂首的梅珍后,刘衍亦慢慢闭上双眼,于心中向公谦倾诉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有礼,幸得有你,才能让我与珍儿守得云开见月明,感激之言,实乃语竭词穷,我只有替你将公大人关心照料,将大公井发扬光大,让贡井县的百姓丰衣足食,才能报答你之大恩大情!”

离开井神庙后,一行人又跟随公明,返回县衙用午膳。

“珍儿,是午膳之后便回富顺,亦或是再待几个时辰?”

为梅珍舀了一碗热汤后,刘衍将汤碗推至梅珍跟前时,俯首询问。

“再待会儿吧。”梅珍轻声道。

“好!”

刘衍点点头,不再言语。

“王妃,有些东西,我想替有礼转交与你。”

午膳后,趁着众人于县衙后院内散步之际,公明行至梅珍身旁,小声言语。

“公大人,日后,还是唤我一声阿珍吧,叫‘王妃’,显得太过见外了。”梅珍莞尔笑道。

“这...”

公明稍显犹豫。

“公大人,今后你便是阿珍的阿翁了,请受女儿一拜!”

语毕,梅珍便转身面向公明,行了个福礼。

“额..我哪儿受得起哟?不成不成。”公明随即摆手。

“公大人,请收下珍儿的一片赤心吧!”刘衍说道。

“阿翁!”梅珍又唤了一声。

“阿翁,请受小雨一拜,今后,您除了有阿姊这么一个女儿,亦有我梅下雨这么一个儿子。”

梅下雨见状,上前一步,向公明行了个拜礼。

“这...”

公明赧颜,不知该作何是好。

“老公,你就收下这么一双心虔志诚的儿女吧!”蒲县长笑着说道。

“那..那今后,我便是你们的阿翁了,阿珍、小雨。”

公明上前,将姊弟二人轻轻揽住,百感交集。

“阿翁!”姊弟二人齐声道。

“哎哟!瞧我感动的。”

一旁的蒲县长抬手,轻拭了一下眼泪,似是感同身受一般。

“阿翁,你刚刚说有何物要转交与我?”梅珍轻声问道。

“随我来。”

公明点点头,便带着梅珍向着公谦生前的寝卧缓缓而去。

“让他俩去吧。”

见梅下雨打算跟上,刘衍急忙劝阻。

“是呀,小雨,我们去看看老公种的菜园子吧。”

蒲县长笑了笑,便揽过梅下雨,向着县衙后院的菜园子行去,而刘衍则回眸看了梅珍与公明的背影一眼,亦转身跟随蒲县长与梅下雨一道,去参观公明的菜园子。

“阿珍,这些皆是有礼生前写与你的书信,以及为你作的画。”

将梅珍带进房间后,公明便将珍藏于柜子里的书信与画卷拿了出来,放于案几之上。

“这些..皆是有礼为我画的?”

看到那好几十幅自己的肖像画,梅珍惊讶不已。

“是呀..那孩子对感情一事分外执拗,亦分外内敛啊!”

公明抬眸看了梅珍一眼,复又垂首,将那些画卷逐一展开。

“有礼,真是有心了。”

轻抚着画卷上已然干涸的墨迹,梅珍轻言轻语。

“还有这些书信,皆是在你离开富顺,跟随王爷去洛阳生活后,他手笔而书的。”

公明又将那些并未封装的书信拿起,小心翼翼地递与了梅珍。

“那他为何不寄出?”

梅珍接过那几十封书信,百思不解地看向公明。

“哎..这孩子,性格绵扎,像他显妣,不像我,因此,才犹豫三番后,最终未能将这些书信寄出。”公明摇头感叹道。

“我都不知,他在背后为我做了这般多的事情。”

望着这些画卷与书信,梅珍忽觉哽咽。

有礼啊!你对我之深情厚谊,让我如何回报?

“阿翁,可以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吗?”

梅珍抬头看向公明,轻声询问。

“嗯,我先出去了,恐怕啊,老蒲定是带着小雨与王爷他们,去偷摘我种的菜了。”

公明点点头,便笑着转身出去,并将房门为梅珍轻轻合上。

直至房门被合上之后,梅珍才展开其中一封书信,细细阅之。

“阿珍,你此去洛阳,不知何时还能相见,希望你一切安好,莫忘家乡美景,亦莫忘家乡友人。”

“阿珍,前几日我陪同爹爹去了一趟富世盐场,发现盐场的制盐工序有条不紊,看到似白雪一般的成盐堆放于仓库内,让我甚为羡慕,不知何时,咱们贡井县亦能挖出盐井。”

“阿珍,你在洛阳过得好吗?住得可否习惯?你喜好食辣,不知这六王府的膳食你能否适应?若是想念家乡的辣子,改日,我与你寄一些过去。”

“阿珍,我很挂念你!你呢?可有记挂与我?”

梅珍发现,这封信有涂改过的痕迹,似乎公谦在下笔之时,踌躇不定。

“有礼,我自是有想念与你的。”

将书信一封封重新合上之后,梅珍已然涕下沾襟,抽抽泣泣。

“现下,我便非常想你。”

轻抚着画卷中的自己,梅珍凄入肝脾,双眼更是朦胧,被泪水遮蔽。

“哎哟!别扯别扯,别扯我的菜央央。”

公明刚行至自己的菜园子,便见着蒲县长带着梅下雨,以及阿福阿贵等人,在采摘自己种下的菜叶子,随即便大喝阻止。

“老公,采撷下来,晚上熬汤喝。”蒲县长笑呵呵地说道。

“哎呀!这些都还嫩着呢,别打它们的注意,快走快走。”

公明挽起袖子,开始撵人了,不过,蒲县长还是扯下一把,用着与其肥硕身形不符的矫健身姿,躲避着公明的追赶。

“哈哈哈..你捉不到我!”蒲县长大笑道。

“老蒲,你胖是胖,这跑起来不算慢嘛!”

公明一边追逐,一边打趣。

“还不是多亏了梅师傅,当年呀,我可没少跟着他进山打猎。”蒲县长笑道。

说着,步子迈得愈发欢快了,两条肥腿好似踩上了风火轮一般,“吧嗒吧嗒”地绕着菜园子狂奔。

“进山打猎?你怕是上山采蘑菇的吧?哈哈哈...”公明大笑道,亦加快了步伐。

“小雨,我去看看珍儿。”

趁着众人都在公明的菜园子里嬉戏打闹,刘衍与梅下雨交代一句后,便向着公谦的寝卧大步行去。

“呜呜呜...”

刚行至门外,刘衍便听闻梅珍的阵阵啜泣从屋内传来,带着郁郁之情,令他忧心忡忡,亦收回了推门的那只手,黯然失色地立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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