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男孩，把肉放进了自己妹妹的嘴里之后，把那只沾有油味儿的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妹妹嚼肉时候蠕动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李卫华知道，这个小男孩也饿坏了，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妹妹，那唯一的一块肉，怎么舍得自己吃呢。
李卫华望着眼前的兄妹二人，眼角忍不住，流下了泪水，自己小的时候，李卫东也是对自己这般照顾的，记得当时，村里的人，给李卫东了一只包子，李卫东硬是，揣在了自己的怀里，生怕那包子被风吹冷了，一路小跑，拿到家中，喂进了自己的嘴里，自己吃完之后，哥哥只是，捡起了自己掉落的包子渣，尝了一下。
从这对小兄妹的身上，李卫华，看到了自己和李卫东小时候的影子，她急忙又夹起一块肉，对那小男孩说道：“饿坏了吧，来张嘴，姐姐也喂你一块。”
小男孩见李卫华夹起一块肉，要送给自己，急忙跪在了地上，对李卫华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谢谢大姐姐，我可不可以，把这块肉，也给我的妹妹。”
“哥！”李卫华把那块肉，放到了小男孩的手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卫东并没有这具身体以前灵魂的半点记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李卫华通过这两个小兄妹，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生活，还以为，是自己的妹妹，出于同情可怜，所以掉下了眼泪。
这种事情，李卫东也是见不得的，刚才的那一幕，也深深的刺激到了李卫东的心里，李卫东急忙站了起来，又搬过来两把椅子，抱起那小兄妹二人，就放在了那椅子上。
虽然他们穿的又脏又破，但是，这又能算的了什么呢，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亲情，早已经把他们兄妹二人的形象，升华到了纯净的地步。
在说，这年头，到处都是流浪的华夏人，能够活着，就是幸福，谁还能在意，小叫花子身上的那种霉味呢。
可是，店小二可不这么认为，这店，虽然不是什么大店，可这年头，能够走进来吃喝的，也都是有点身份的人，两个小叫花子坐在了客人的桌子上，客人还怎么吃饭啊，这不，和李卫东他们相邻的两张桌子的客人，此时，都已经掐住了自己的鼻子。
“哎呦，小叫花子，啥时候溜进来的，怎么还上了桌儿了，快给我滚下来。”店小二急忙走过来说道。
两个小兄妹一听，吓的低着头，急忙要从凳子上，爬下来。
石曼和李卫华，看见之后，立即用手，扶住了两个小兄妹。
“店小二，你别喊，是我抱他们上来的。”李卫东对店小二招呼道。
“哎呦，客官，这两个小叫花子，一身的臭气，这坐在您身边，您怎么进食啊，我给他们整些剩菜剩饭，打发走了算了。”店小二笑着对李卫东说道。
“不用，我不嫌弃！”李卫东说道。
“您是不嫌弃，可是别的客人嫌弃啊，客官，您帮帮忙，算是我求您了。”店小二说道。
“啊，我说你这个人，两个可怜的孩子，我们都不说什么，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李卫华性子上来了，怒道。
“就是，这都是华夏人，这年月，能够活着就是个幸事儿，怎么还分上高低贵贱了，怎么了，穿的破，就不能在你们店里吃饭了？”石曼也看不惯，说道。
“哎呀，两位女客官，既然你们自个乐意，那我也不能在说什么了，小的打扰了。”店小二挨了一顿数落，自觉得没趣，急忙想闪身躲避。
“等等，你先别走。”李卫华见店小二要走，急忙喝住他。
“啊，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急忙问道。
李卫华又从盆里夹起一块肉，说道：“这肉怎么不是味？白了嘎唧，一点儿不香，一咬不出油不说，还全是水。”
店小二急忙赔笑道：“唉，难啊……”
“我还没难，你怎么先叫上苦了？”李卫华怒道。
店小二急忙说道：“客官有所不知，九一八后，省城人心惶惶，奸商乘机掺杂使假，大发横财。明告诉您，这猪肉被注了水了，不过，如今，能吃上这注水的猪肉，就不错了。”
李卫东拍桌子大怒：“反了天了，我最恨这个。别说这是战时，就是平时，掺杂使假也不可轻饶，店小二，把这盘肉给老子换掉，若是整不出来不掺假的肉，老子砸了你这个店，你信不。”
“哎呀，客官，您息怒，息怒，小子这就给您换好肉去。”店小二急忙，端着盆，就走了。
支走了烦人的店小二，李卫东又把目光望向两个孩子，此时小姑娘正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小男孩目光望着自己的眼睛，好像还有什么心事，不敢向自己开口。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李卫东问道。
“叔叔，我叫牛牛，我妹妹叫妞妞。”小男孩说道。
“嗯，很好听的名字，牛牛，叔叔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叔叔说？”李卫东对牛牛问道。
牛牛一听李卫东这样说，急忙从凳子上下来，跪在地上，对李卫东磕头道：“叔叔，我妈妈也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我和妹妹遇到了您这位好叔叔，和两位好姐姐，可是，妈妈还在挨饿，能不能...。”
这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小小年纪，不但懂得痛惜自己的妹妹，而且还知道孝顺自己的母亲，自己明明还没吃上一口，就关心上了，那还在门外挨冻的母亲。
这孩子，冰雪聪明，而且伶牙俐齿，说话，不但不像同龄的小孩吞吞吐吐，而且还非常的有逻辑，李卫东本来就喜欢小孩，现在，在锦州，他有了一个安琪儿，还有一个渡边贞子，两个都是女孩儿，还没有男孩，一时之间，起了收养牛牛和妞妞的念头，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母亲愿意不。
“牛牛，去把你的妈妈找来，我们一起吃饭。”李卫东掐了一下牛牛的脸蛋说道。
“谢谢叔叔。”牛牛一听，高兴坏了，立即站起来，飞快的向外边跑去。
那妞妞一看哥哥跑了，害怕的哭了起来。
“哎呦，妞妞，别哭啊，你哥哥取接你的母亲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李卫华急忙哄道。
不一会儿，牛牛就拉着一位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的目光有些呆滞，好像经过了一场突来的灾难，恐惧，害怕，失望，压迫着她，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动力一般。
“妈妈，就是这位叔叔，和这两位姐姐，要给咱饭吃。”牛牛拽着那女人的衣襟，说道。
“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那女人，急忙跪下，感谢道。
“哎呀，这可舍不得，快起来。”李卫华急忙站起来，拉起牛牛的妈妈，叫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此时，店小二，端来一盆，没有注水的酸菜猪肉炖粉条子，又上了一些其他的小菜，以及十几个馒头。
见又有一个大叫花子，坐了下来，心道：这年头，好人还真不多，可是，这满街的叫花子，你能管得过来吗。
妞妞见馒头放在了自己的身边，急忙伸出小黑手，抓了过去，妞妞的妈妈急忙，掐了妞妞一下，这主人还没动手，这孩子怎么自己就上手了呢。
妞妞被妈妈掐疼了，急忙收回自己的小手，哭了起来，那雪白的馒头上，落下了三个黑黑的手指印。
“哎呀，这位大嫂，你掐孩子干什么啊，妞妞都饿坏了。”李卫华急忙抱过来妞妞，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妞妞的母亲一看，李卫华穿的是干净利落，大方得体，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这妞妞的身上，全是灰尘，这弄脏了恩人的衣服，多不好，急忙说道：“恩公，这孩子身上太脏，您把她放下来，可别弄脏了你。”
“呵呵，没事，我也是从小在泥堆里长大的，不怕这个，在说这孩子多可爱啊。”李卫华说完，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妞妞的嘴里。
“大嫂，你也吃，牛牛，你也吃。”石曼急忙说道。
那女人和牛牛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都没好意思把手伸过来，这要是自己动了食物，那么这几位恩公还怎么吃啊。
石曼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拿下碗，盛了两碗肉，分别放在牛牛和他母亲的身前，又拿出两只馒头，递了过去，然后又分别给妞妞和李卫东也盛了一碗。
牛牛接过馒头，急忙往自己的嘴里塞，现在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有吃的了，也该填一填自己的肚子了，他吃的有些猛，馒头都没怎么嚼，就往肚子里咽，一时，卡在了嗓子处。
“慢点吃，不够咱们在要，快，喝点汤。”李卫东心疼的，一边拍着牛牛的后背，一边说道。
牛牛的母亲，也饿了好几天了，可是，却没有像两个孩子那样，狼吞虎咽，吃的非常的斯文，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出身，这叫李卫东对她好奇了起来。
“大嫂，看你的样子，像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这怎么，流落成这个样子了？”李卫东问道。
牛牛的母亲一听恩公问话，急忙放下筷子，说道：“不瞒恩公，我原本是奉天城内，一大户人家的小妾，奉天发生了战争，我们一家往北逃难，路上，老爷发病，死了，那大太太，就拿了财务，自个跑了，把我们母子，丢在了荒郊野外，我们这是，一路要饭，要到了齐齐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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