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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万历末年 第三章 梃击!梃击!

“既然不喜欢读书,以后这书房便不许再来了,听到了吗?”

朱常洛面色难看的叮嘱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我才不稀罕看书勒,去玩喽。”话音落下,朱由校丢下手中刚刚慌乱之下抽出来的医书《素问》,欢快的跑出了书房。他一口气不但跑出了书房,还跑出了慈宁宫,直到被宫外的冷风一吹,朱由校才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

刚刚的一幕幕浮现心头,朱由校面色苍白。

梃击案!

梃击案————

“京中多贩夫走卒,好勇斗狠之辈......多加笼络,或可成就一番事业......”

朱由校反复的回忆着刚刚朱常洛的话,脸色铁青。

竟然是...竟然是...

朱由校忽然一口唾沫卡在了嗓子眼,呛得他面红耳赤,扶住宫墙,朱由校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在刚刚他眼疾手快,抓了本书,谎称是读书倦怠了,躺在地板上睡熟了,啥也没听着,否则不知道朱常洛会对他做点儿什么勒。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似懦弱的受气包老爹,骨子里竟然有这份胆量!果然老朱家的人一个个都是腹黑男,嘉靖是,万历是,就连历史上以懦弱著称的朱常洛也有这份心机与城府,真是令朱由校大为意外。

大明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初四。

黄昏的时候,有一男子,手持木棍,闯进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庆宫,欲刺杀太子,击伤守门太监,太子内侍韩本用闻讯赶到,在前殿逮捕该男子。

这个凶悍的家伙手持木棍闯皇宫击伤多人,马上有人把此事报告给万历帝,万历帝当即命令法司提审问罪,巡视皇城御史刘廷元按律当场审讯。男子名叫张差,蓟州井儿峪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颠三倒四,像一个疯子。

御史再三讯问,可张差总是胡言乱语,什么吃斋、讨封,问了数小时,也没将实情供出。 审判官不耐烦把他交给了刑部定论。交到刑部后,由郎中胡士相等人重新提审。 据张差讲,他本名叫张五儿,现年三十五岁,在蓟州井儿峪居住, 父亲已经去世,比较近的亲戚有马三舅、李外父等人, 靠砍柴与打猎为生,在一个月前,张差在济州卖完货后,赌钱输了,结果遇上一位太监,太监说按他的要求去做,完事后就能给他30亩土地。于是张差随这位太监入京,来到一个大宅子又来了一个老太监,老太监供与酒肉。几天后,老太监带他进紫禁城。老太监交木棒给张差,又给酒张差饮。带他经过厚载门,

带到慈庆宫,并嘱咐他说:"你先冲进去,撞着一个,打杀一个,杀人也无妨,尤其见到穿黄袍者(是太子朱常洛)这是奸人,打死他,重重有赏,如被人捉住,我们自会救你。" 后来他就被逮住了,再问那个太监是谁,张差就不说话了。

就在张差夜闯宫禁,行刺皇太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年迈的万历皇帝破例召见了朱常洛,但不是以正式的方式,而是一场家宴。这场家宴,朱由校也在场,并且被老皇帝亲昵的拉到身边。“没伤着吧。”酒过三巡,老皇帝这才像醒悟过来似的,朝朱常洛不咸不淡的讲了句。

朱常洛作感激涕零状,道:“劳烦父皇挂念了,有父皇天威当头,寻常宵小那里进得了儿臣的身?”

“无碍就好。”

喝了口茶水,老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这件事你怎么看?”

“其中必有隐情。张差一个贩夫走卒的市井小人,竟然也能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大内中欲行不轨之事,还好是冲着儿臣来的,若是冲着父皇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话音未落,朱常洛便又哭哭啼啼的哽咽起来。

老皇帝虽然终生都很少走出紫禁城,但在他任内有过三大征,对内平息了内乱,对外宣扬了中央王朝的赫赫武功,极大的巩固了华夏疆土,也可为戎马一生了。老皇帝见不惯朱常洛这般懦弱的模样,便呵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哪里还有半点儿储君的样子!”话音未落,朱常洛便惊惧的收起了眼泪,一副委屈惊恐的样子。

老皇帝摸了摸胡须,嚷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宫廷大内,竟让一个宵小之徒如履平地,如入无人之境?这若是传出去,还不将我天朝上国的颜面扫地?查!彻查!宣陆梦龙,这事让他审————”

......

员外郎陆梦龙再次提审张差, 并引诱他:如画出入宫的路径,说出所遇到人的名字,不仅可以免除他的罪过,而且可以偿还他被烧掉的柴草。张差信以为真,于是说:"马三舅名三道,李外父名叫守才,都住蓟州井儿峪。前面不知道姓名的老公公,实际上是修铁瓦殿的庞保。三舅和外父常到庞保住的地方送灰,庞保、刘成两个人在玉皇殿前商量,还有我三舅、外父,他们逼我拿着棍子打进宫中。如果能打到太子,吃也有了,穿也有了,一同密谋的还有姐夫孔道。" 随后又画出入宫路径。

庞保,刘成?

庞保,刘成!

一时间朝野上下,沸沸扬扬,群臣激愤,只因这两个太监都是

郑贵妃的心腹。

第一时间,东林君子们这帮所谓的“清流”们,便把折子递到了宫里,犹如雪花一般。皆是哭诉郑贵妃祸乱宫廷,图谋不轨,阴谋推翻大明王朝云云,总之言官放嘴炮一不交税,二不担责。遇事先骂了再说,管他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的小的圆的扁的......

可不要天真的以为言官们只简单的就事论事,他们要是骂嗨了,还管这个?

几天以后,言官们在上的折子里可不仅仅是骂郑贵妃了,连带着郑贵妃的爹,万历的岳父,当朝国丈爷郑国泰以及跟郑家但凡有一毛钱联系的人,皆被言官们喷了个狗血淋头。同时言官们还发扬一不怕苦,而不怕累的革命精神,不但在梃击案这一件事上大做文章,还捕风捉影的网罗了一大票郑贵妃以及郑家的黑历史,譬如郑贵妃小时候穿着肚兜在湖畔纳凉了,此事被言官们评级为自幼喜淫,嗜裸露癖。再譬如郑贵妃生活奢靡,花钱如流水啦,再比如郑国泰兼并土地,仗势欺人啊,如此云云。虽有不少真凭实据的罪名,但大都是无稽之谈。

老皇帝冷哼一声,将几本奏章丢在地上,冷喝道:“这帮疯狗!”

话音刚落,郑贵妃已经哭成泪人模样,冲进了老皇帝的怀中,“皇上垂怜,皇上救我。”

老皇帝蹙眉,“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郑贵妃哭喊道:“我怎么会那么蠢?干这种事?”

老皇帝冷哼道:“哼,你们女人可不就是蠢吗?”

“好啊好啊,既然皇上已经对臣妾生疑,干脆将臣妾押入大牢好了。”

万历盯着哭哭啼啼,还敢跟自己顶牛的郑贵妃,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舍不得真的将她打入冷宫,便心烦意乱的摆摆手,喝道:“群情激怒,朕也不便解脱,你自去求太子吧!”

闻言,郑贵妃哭的更厉害了,她跪倒在老皇帝面前,嚷道:“陛下,您真的不爱臣妾了吗?真的要把臣妾往火堆里扔?”

“你讲的是什么话?”

老皇帝怒道。

“我跟常洛的关系你还不清楚吗?平日里我那般刁难他,这番他又怎肯帮我。”

郑贵妃哭哭啼啼的嚷道。

老皇帝冷笑道:“还说你不愚蠢?你且放心去吧,朕敢断定,洛儿定会帮你向众臣求情!或许他现如今已经在慈宁宫备好茶点,就等着你嘞!”话音落下,老皇帝盯着梨花带雨似的郑贵妃,留给她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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