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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万历末年 第二十九章 最尊贵的囚徒

“听说了吗?皇太孙偷偷溜出宫门了。”

“岂止啊!听说皇太孙在青楼狎*妓的时候,因为一个卑贱的妓*女,竟是跟一个嫖客大打出手,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怪不得大明社稷日渐崩坏,你瞧瞧太祖皇帝的龙子龙孙们已经变成怎样的一副窝囊模样啦?”

京师八大胡同里,几个文官一身便服,正左拥右抱的喝着花酒。

“明天下官就上折子!向皇上痛陈此事,再这么下去,皇太孙就是下一个正德!”

“嘘,张大人噤声,做臣子的哪有在背地里非议君主的道理?”

“放屁!我辈士大夫,学的是孔孟之学,程朱之理,尊的是天地大道,浩然正气。负有辅佐君上,匡扶天下的重担,岂能因为害怕触怒君上而畏手畏脚,不敢犯颜直谏?瞧好吧,俺老张即将成为下一个魏郑国公(唐人魏征,官封郑国公)!”

“哦?莫非张大人肚子里已有妙笔文章?”

“哈哈,瞧好吧,保准让皇上看后,气的三天三宿睡不着。”

第二天,弹劾皇太孙朱由校肆意妄为,辱没皇室颜面的奏折便雪花般呈报内阁。“独相”方从哲慌了神,此事事关重大,搞不好又是一轮“国本之争”。此时值辽东决战方兴未艾之际,本朝更应该团结一致,御辱于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岔子啊。知会了一下太监通禀,方从哲来到乾清宫外,老皇帝允其入内奏事。

方从哲进入暖阁,给老皇帝行了隆重的三拜九叩大礼。见状,老皇帝眉头一挑,“方阁老,你这是做什么?”

三拜九叩这种大礼仪,只有在大朝仪跟隆重的祭祀活动中才会出现,寻常时日里,因为三拜九叩大礼太过复杂,是很少出现的,被叱为繁文缛节。

方从哲动情地讲道:“国事艰辛,臣的身子骨也越来越虚弱,微臣惶恐的厉害,还请陛下免去臣下的官职,放任老朽回乡吧。”

老皇帝那里不知道这只不过是方从哲以退为进,明哲保身的说辞,可他还是出言勉励几句,然后问道:“是不是有出了什么让你犹豫不决的岔子了?”

方从哲忙道:“陛下圣明,威福海内,明察秋毫。”话音落下,方从哲摸出一个折子,呈了上去。

老皇帝接过来一看,“奏请申伤太孙由检折”。

老皇帝蹙眉,“怎么?他们骂朕骂的还不够吗?现在连朕的子子孙孙也不放过了?”

方从哲道:“昨日太孙殿下偷偷摸出宫门,与外人发生了争执,以致大打出手。外臣皆以为此事有损皇室威严,纷纷奏请陛下严惩太孙殿下。如此之类的折子,已经堆满整个内阁了,老臣无能,还望陛下圣裁。”

“溜出宫外去了?好啊,很给朕张脸嘛。”老皇帝不怒反喜道:“朕被你们囚禁在着深宫之中,多少年了?自打生下来,朕去过的最远的地方,莫过

于城郊祭祖!但自那以后,你们外臣都说至尊临幸,远巡,靡费巨大,从那以后,你们就给朕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只要朕稍稍流露出,想要出宫散散心的意思,文臣言官们反对的折子便如雪花般飘入宫墙,乃至宫门口,跪满了直谏的‘忠臣义士’。哈好嘛,每逢节假,你们文臣言官都可三五成群,游山玩水,或留恋灯市、花市,好不逍遥快活。而朕呢?即便只不过刚刚走出午门,就会被你们骂回去。朕就奇怪了,大明如此强盛的国家,怎么连帝王出巡的银钱都拿不出了?还不如那暴秦雄主,焚书坑儒的始皇帝来的痛快,来的自在。”

方从哲忙道:“暴秦始皇乃昏聩之君,残暴害民之君,所以百姓们疏远了他,跟随汉高祖皇帝,推翻了秦朝的宗庙。而陛下是古来罕见的仁君,明君,自然要从谏如流,爱民如子,所以我们大明才有今日国泰民安的局面,此皆是陛下虚心纳谏,群臣敢于犯颜直谏的缘故啊。”

“你的意思是说,朕如若不听从你们的上书,便会被你们的史官,在史书中大书特书,让后世子孙都以为朕昏君、暴君吗?你在威胁朕!”

老皇帝雷霆震怒。

方从哲俯身磕头,嚷道:“如此,臣奏请陛下准臣告老还乡。”

闻言,老皇帝面色数变。

“你退下吧,告诉群臣,朕已经申伤了皇太孙,并且以后他都不会再溜出宫门了。”老皇帝并没有继续呵斥方从哲,反倒是面色缓和,拉着方从哲的手道:“国事艰辛,还需要方阁老这样老而弥坚的大儒,能臣出来主持大局啊。辽东战事吃紧,在这个要命的关头,朕衷心希望方阁老你能够弹压住群臣,让大家团结起来,不要总是吵吵嚷嚷,不要总盯着自己人的短处,要精诚团结,抛去门户之见,共同为朝廷效力,匡扶天下,大济苍生,朕还需多多依仗方阁老才是。”

见老皇帝终于妥协,方从哲这才心满意足的爬起来,道了声告罪,然后恭谨的推出乾清宫。

不待方从哲走远,老皇帝已是气的发抖,抓起几案上的茶碗,重重的砸在地上。瓷碗破裂之声响起,宫里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倒在地,而刚跨出乾清宫门槛的方从哲却是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啊————反了!反了!”

老皇帝气冲斗牛,从墙上摸出一口尚方宝剑,胡乱的在室内呼号挥砍,吓的宫人四散而逃,直到从御花园赏花归来的郑贵妃回来,老皇帝这才消停下来。郑贵妃怀抱着老皇帝,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些什么,然后便听到老皇帝呜呜的哭泣起来。

“他们又威胁朕!又骂朕,朕已经为辽东的战事搞得焦头烂额了,可是他们非但丝毫不体恤朕的苦心,还吹毛求疵,沽君卖直——————朕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砍杀干净,可是...可是...你也看到了,别说杀他们就是骂他们两句,他们一个个便嚷嚷着辞官归乡。他们为何敢如此蔑视朕?还不

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他们知道,朕缺了文官,缺了这帮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就不能运转社稷,治理国家!”老皇帝躲在郑贵妃的怀里,哭泣道:“朕下辈子再也不想生在帝王家了.....爱妃,下辈子咱俩就都生在寻常农家,你我二人两小无猜的度过童年,而后朕用两头耕牛,将你迎娶入门,从此便能过上男耕女织,安安稳稳的日子了。咱们甚至还有空闲领着彼此的子女,到泰山,到岭南,到海上,领略我大明的锦绣河山!多好啊,多好啊,可惜那已经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皇帝在哭泣,郑贵妃也跟着哭,她十五六岁便入了宫,入宫仅一个月,便被万历皇帝物色中,从此几十年风雨相伴,互相挟持,在这个阴诡寂寞的深宫里,衷肠谁人诉说?还不就是他们这一对恩爱夫妻?文官们都爱将江山社稷的损毁,归咎于某个魅惑后宫的祸水红颜头上,可是郑贵妃真的是祸水吗?的确,她曾经心有不甘,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可这也算是罪过吗?她是皇贵妃,应该以大局为重没错,可她更是以为望子成龙的母亲。

除了不断地排挤、陷害朱常洛以外,郑贵妃似乎并没有别的什么污点不是吗?

当然,文官们是无理横三分的,只要心里瞧不上,总能找些罪名按在她头上,譬如:皇帝几十年不上朝,皆是因为沉迷女色,留恋郑贵妃这个狐媚子的缘故。可是几十年过去了,郑贵妃即使再美,难道就不会年老色衰吗?

可为何朱翊钧仍旧对郑贵妃宠命优渥?并且自打有了郑贵妃以后,便很少在临幸别的女人,更别提搜刮民间女子充实后宫了。

是爱吗?

假如皇帝也有爱的话。

皇帝很孤独,从一开始便是,因为称孤道寡,本就是命中注定了的。

皇贵妃也很孤独,小小年纪便被送进了深宫,从此一刻也不能离开,再也难以见到熟悉的亲友,再也回不去熟悉的故乡,再也见不到曾经最在意的某个人。她能干什么?只能努力讨好一个名叫皇帝的男人,用尽她的一切去讨好那个男人,无论是用肉体、感情还是阴谋诡计!

她只有讨好了这个名叫皇帝的男人,才能够在尔虞我诈,步步惊心的后宫生存下来不是吗?

两个彼此都很孤独的人,都深深忌惮着这个世界的人彼此相遇了,相遇在一座这个世界上最豪华,最奢侈的宫廷里——————————

这座宫殿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自由、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可说来也怪,偏偏这两个都很负能量的人很合的来,情趣相投,有了共同的话题。

于是,在龙床上、在凉亭里、在御花园中,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慰藉着彼此,从第一个年头,持续到其中一个人生命的尽头。

是爱吗?

假如皇帝也有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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