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捏捏眼角，心烦道：“你该知道西北和江南税收差距有多大，原本的税收对西北之人来说就已经很吃力了，再担上江南那一份，恐怕会起民愤。”
“起民愤又如何，国库银子最重要，国库有银子，才能抵得住外敌入侵，北狄那边虎视眈眈，若是没了银子，让北狄趁机侵入，那西北百姓更得苦不堪言，更起民愤！”
太子妃说的有道理，太子心底更愁，撂下金包银的筷子，彻底没了胃口。
太子妃见状，拿过玉碗，盛了一碗鸽子汤，端到太子面前：“这是按照太医给的方子熬煮的汤，最是滋补不过，太子就算是没胃口也得喝一些。”
太子接过碗，放在桌上，然后摇头道：“先放在这里，本宫没胃口喝。”
“太子忧愁税收的事？要不您别管了，让陛下去管就是了。”
“不行，现在朝堂上，每天说的事都是江南水灾，只要这事一天没平息，那父皇肯定会询问我处置之法，我要答不出个一二来，又得惹怒父皇。”
因着太子近来的纯孝举动，永辉帝对他的脸色比几个月前好看多了。
太子有心再刷几波好感，这两个月卯足了劲儿处理政事。
好在手底幕僚争气，给他提了不少建议，帮他漂亮办成了好几件差事。
太子妃那边更是摆足了孝顺的姿态伺候太后，夫妻俩一起合力，极大地冲散了永辉帝原本对她二人的不满。
眼看如今局面逐渐好转，太子是真的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太子妃知道他的顾虑，柔声安慰道：“臣妾觉得江南那边的富户还是别得罪了，那一带出的文人多，得罪了他们，难免会影响太子您在民间的名声。”
说起名声，这是太子的痛处。
雁锦程军功累累，横扫周遭，率兵对敌就从没输过。
原本让前两代帝王头痛不已的北狄，自从永辉帝登基重用雁锦程之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往日嚣张狂妄的北狄军队被雁锦程一路打着王庭。
要不是北狄王投降的快，再加上雁锦程手下军队后方粮草供应不足。
北狄早已对大乾俯首称臣了。
同样的，雁锦程在民间被百姓封为战神，他在民间的名声比太子这个当朝储君好多了。
更有激进者，在前段时间流言四起的时候，言称雁锦程继位对大乾来说是幸事。
太子把满头思绪压下去，低头缓缓饮汤。
太子妃看出他心中不悦，心思一转，道：“臣妾想起一件事，记得几年前，雍亲王曾经逼迫江南一带的富户捐过重税，拿的是征军饷的名义。”
这事太子印象深刻，当初雁锦程说一不二的态度让太子心生向往，几度心生向往。
“记得，也是因为这事，皇叔得罪了那帮江南出身的官员，有好几个叫的最凶的御史台官员便出身江南一带的大族。”
“所以说嘛，”太子妃轻笑，“雍亲王就是因为得罪了那边的人才三天两头的被弹劾，前车之鉴，太子可千万不要再蹈覆辙。毕竟如今弹劾雍亲王的那波人都是一力支持太子您是正统的。”
“你说的有道理，本宫知道该如何做了。”
次日，正值休沐，没有早朝。
太子惦记着江南税收的事，掐着时辰，跑去了养心殿。
永辉帝正因江南水灾的事心烦，见他来，果不其然的询问其他对江南水灾的看法。
太子按着昨天晚上打好的腹稿，将张万盛润色一番，说了出来。
“这就是太子的提议？”
永辉帝眸色幽深看他，一时间辨不出是喜是怒。
太子心内忐忑，犹豫片刻后，咬牙认道：“回父皇，确是儿臣想法，儿臣听闻北狄二王子虎视眈眈，税不可不收，军饷得足。”
“所以你就让本来就穷苦的西北百姓来承担一向富庶的江南的税收？太子，朕觉得这不是你的主意。”
太子以为永辉帝这是嫌弃他一向不聪慧，咬咬牙道：“儿臣愚钝！”
“确实愚钝，不光愚钝，还蠢透了。”
永辉帝把手中太子熬了半宿才写出来的折子砸向他脑袋：“若西北百姓知道你的这个建议，你觉得他们还会拥护你这个太子吗？”
“若是军中无军饷，士兵无力抵抗入侵者，那西北百姓才会更怨恨儿臣。”
永辉帝冷笑：“当初同样的事情面前，你皇叔选择的是去掏江南富户的口袋，虽然因此得罪了那帮人，怎么，你怕得罪江南富户？怕得罪那帮文人的嘴？”
心底小心思被拆穿，太子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太子啊太子，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你知不知道，得罪江南富户不过是被他们雇文人骂几句，但你让本就穷苦的西北百姓再掏重税，那是在逼他们反！”
太子并不觉得西北百姓能闹出什么动静：“就只是一年的税收而已，等江南灾情过了，再反过来便是！”
“你觉得北狄的人会安生等你度过这一年吗？那边二王子偷偷摸摸往京城派了好几拨人，就是想调查雍亲王身体情况。一旦西北民怨沸腾，北狄的人可以趁虚而入，和生了反心的百姓连起手来，深入中原，直捣皇城！”
永辉帝冷声斥责，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错事。
“儿臣思虑不全，儿臣知错！”
永辉帝满脸失望，摇头道：“朕原本以为你只是优柔寡断，但一颗仁心还是有的，没想到你竟能想出如此昏招。”
语气里满是遗憾，太子听了心惊，生怕永辉帝下一句就要废了他。
“回去见见太傅，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以后想清楚了再来见朕，不要再出类似的昏招了，更不要再被你身边人愚弄。”
太子想起拍着胸脯劝说他的张万盛，盛怒过后满心无奈，该找几个脑筋更清楚的人做幕僚了。
现在的几个幕僚都不中用啊！
永辉帝看一眼他就觉得心烦，摆手道：“滚出去吧，朕现在不想看见你。滚得越远越好，回东宫好好反省反省你这个主意有多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