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曲山再往南一百多公里，有一条大江，分割南北两岸，宛若天堑。
天明，新的上午，大江南岸发生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
江南军总部举行高级别军事会议，总司令苏传江亲自坐镇会场，参谋部高官，军政部高官纷纷到场，江南军系统剩余的五位集团军司令，除了第五集团军司令缺席外，其余全部聚首。
会后某位碎嘴参与者透露消息：这些大佬们商议的内容，围绕第三集团军第七师展开。
第二件事：
会议结束后，很多人看见，军政部和参谋部的部分高官，在会议室大门外发生激烈争执，甚至扭打一团。一同在场的四位集团军司令，均冷眼旁观。周围下属及卫兵不敢插手劝架。
自始至终，总司令苏传江没有现身。许久以后，江南军副总司令，作为老好人的周作相才出面拉架劝和。
有人分析，军政部和参谋部代表两个不同派系，明争暗斗由来已久。这次冲突是在争未来第三集团军的阵营归属。
这涉及到江南军总部为什么如此重视江北的第七师，愿意开出极高的价码，让其快速渡江。
事实上，很多人不只单纯考虑第七师投敌或者覆没，对外造成不好的声望影响。
其实对内影响更大。
在江南军体系中。
第一、六集团军属于参谋部派系，第二、四集团军属于军政部派系。第五集团军属少帅，可以戏称太子党。第三集团军一直背靠江南，身在江北，远离核心，割据一方。
这样的势力分布，让上层主要权力集团，军政部和参谋部两派一直势均力敌，维持多年平衡稳定。
可第三集团军大败，江北之地丢失殆尽，残部只余七师后，一直稳固的形势，有了打破的可能。
先说几个江南军共识。
一是，第三集团军垮了，必须要重建。
江南军系统总共六个集团军，总司令苏传江明确表示，不希望永远少一个集团军，少将近六分之一的军力。
二是，第三集团军无论是地理上，还是站队上都独立于军参两派，自成一系。
以至于常理上，除了总司令命令，两派谁也不好直接干涉第三集团军。
这有好处，第三集团军独自在江北，天高皇帝远，拿着总部的军费和编制，实质成了一方割据诸侯。
也有坏处，在它战线失利的那几天，其他各集团军均没有出手支援的迹象。
第三集团军的得失，及其江北地区的得失，总归不是江南各派系的直接得失，出手支援反而会自损实力。
第三集团军长期割据一方，总司令苏传江也可能有点不爽，没有下令任何一部强制驰援。
孤立无援，也是第三集团军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是，第七师可以代表整个第三集团军。
目前第三集团军仅存第七师。即使第七师不能代表整个集团军，也有人希望它能代表，因为第四点。
四是，军参两派希望靠争取并控制第七师，继而得到直接控制未来第三集团军的常理支持。
这也是等到第三集团军司令部覆
灭后，两派反而开始积极联络其残部的原因。
只要一派拉拢成功，等第三集团军重建后，两派势力形势可能从二比二，转变成三比二。
所以之前苏柄收到的大量嘉奖、晋升和安置电文，除少量是副总司令周作相，和友邻第五集团军发的，其余均为军政部和参谋部手笔。
第四集团军属军政部派系。而那些行政电文，学会商会银行等电文，看起来五花八门，涉及社会各界，本质也都是军方授意发的。
因为涉及这样的权力纷争，第五集团军少帅太子党，发出的电文内容异常冷淡。
这份电文与其说发给第七师，到不如说是告诉所有人，他们不参与两派斗争的态度。
但这也是假象，第五集团军司令，少帅苏白月又在暗中秘密出行，企图拉拢第七师。
谁都希望将未来的第三集团军，拉入自己的阵营。
第三件事：
第四集团军驻地出现较大规模军事调动。
其抽调麾下最精锐的两个步兵旅，一个炮兵旅，一个保障旅，加上集团军直属运输旅的大量车辆，硬生生拼凑出一支摩托化的机动纵队。
目前废土工业恢复程度有限，大规模摩托化部队还很难做到。
这支共计约一万三千人的精锐，于昨夜凌晨，往北方开赴。
有好事者分析，他们可能按之前发给第七师的电文那样，派兵渡江，支援江北第七师。
只是原来说可以派一个旅，实际派出的兵力更加多。
这是第四集团军的动作，更是军政部派系的意志。
……
大江北岸，三曲山地区，也发生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
今早，第七师某警卫最先发现苏柄失踪不见，只留下题为“无颜回江南”的告别信。
随后全师高层指挥官一片哗然。
师长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消失？
那份告别信很多人看了又看，真如信文所说无颜回江南？
对此，很多人是不相信的。
张参谋长很快想到一个关键人物，苏教授。
昨天晚上，师长一直对这个人表现得格外敏感，会不会与她有关？
当他们找到苏教授后，便牵出来第二件事：
苏教授，实际为第五集团军司令，真实姓名苏白月，也是人们常说的苏少帅。地质学者的身份只是掩护。
这并非他们调查出来，而是苏教授在得知苏柄离开后，主动坦白。
她拿出表明身份的相关证件，又让他们同第五集团军司令部秘密发电核实，验明身份。
这让很多人心中有了想法，莫非师长早就意识到伪装的苏少帅不是普通人，所以派兵监视，进而不小心得罪了苏少帅，所以连夜跑路？
除了这种可能，他们想不到更加合理的理由。
苏少帅自己也是这样认为，不过她还想多一层：苏师长可能不是苏权，害怕身份暴露，所以逃离。
这样的想法，她不会说出来，害怕影响七师的军心。
第三件事：
军心已经开始动荡。
苏白月现身，意为招揽第七师。但在没有给出实际利益之前，她不能使第七师官兵有所振奋。
苏柄的突然离开，却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不知是谁传出消息：昨夜第七师会议上，苏师长已经计划好给四千多士兵升士官军衔。现在苏师长离开，这份计划无人主导，可能会流产，不了了之。
这样的言论在士兵基层不断传播，却没有任何指挥官出面发声，给士兵肯定答复计划不会流产。
昨夜，关于四千多士兵晋升士官的提案，在场指挥官均同意。
但这不代表他们也愿意主导这份计划。
当时他们同意，只因为这份计划是苏柄提出的，要卖苏柄的面子，而不是卖那些士兵的面子。
说实话，这份计划挺离谱的。除了苏柄有胆子主导，其他任何军官，均没有这个胆子。
其他人将这份离谱的提议上交，若让总部的大人物产生不好的印象，可怎么办？
苏师长不怕，其他指挥官怕。
不管怎么说，这份提议最初是师长主导的，基层的名声已经被他赚到了。现在继续实施的人，只能是工具人，不仅很难再赚到基层士兵的拥戴，还容易得罪总部。
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干。
不只士兵基层因为晋升士官的事情，表现地很不安定。
军官层也出现很大的顾虑。
昨夜苏师长提出的第三个议题，最吸引人的不是什么队伍整编，提升战斗力等。
而是师长说：“你们的队伍都会得到扩编，提升一级。”
“比如现在的连级单位，我会直接发下营级的番号。”
“营级单位无法再升一级，但我会发下两个营级番号，让一个营扩编成两个营。”
“原本的营长，尽可能顶上副旅长的头衔。”
总部不了解一线实际情况，晋升大多只能是虚职和军衔。像升旅长这样的只是少数，多数队伍得到没有实际扩编，终究是虚的。
现在师长跑了，这些如此离谱的扩编承诺，找谁兑现？或者，敢找谁兑现？
还有些军官想到昨晚第一个议题，在角落里骂了声晦气。
那么多人至少还升了军衔，最差以后能涨薪水和待遇，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升，可能总部还不知道他们活着，直接漏过。
昨晚师长表示，他一定想办法给这些晋升漏掉的人补上。
现在师长跑了，谁来给他们补晋升？
总之，师长跑了，第七师绝大多数人对美好未来的期待，丢了一半。
旁边有一个第五集团军司令，找她？
可她还是秘密造访，自身还躲躲藏藏的，不好正面露脸，如何操作这种事情？
而且人家是隔壁集团军的司令官，高高在上，也不见得愿意关注这种“小事情”。
有些思想极端的官兵，心里甚至对少帅的到来，产生了怨念。
好好的，少帅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吓跑我们“为人大气”的好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