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奉旨冲喜 >奉旨冲喜

13、恰百花糕

延景明的胃口一向很大。

他与温慎之明明只有两个人,这饭却吃出了五六个人的气势,且温慎之并未如何动筷,桌上的东西,大多都是延景明一个人吃完的。

可他好像还不太满足。

今日桌上摆着的,大多都是各种菜肴,没有饭,没有饼,也没有大馒头,延景明觉得这些东西很不饱肚子,他甚至可以再来一轮,温慎之便又令人上了些菜,等延景明吃饱了饭,他才发觉两人竟在此处蹉跎了一下午的时光。

天色将晚,他们得尽快返回东宫,两人便离了极乐楼,一同去寻温慎之出宫时的马车。

驾车的是东宫中的小太监,他事先出了宫,在宫外寻了马车,待到了平康坊中,他便将马车停在小巷中等候。

这巷子不是主街,人并不算多,延景明跟在温慎之身后,他吃得很饱,心中却还惦念着方才吃的梨花酥,他很喜欢这种糕点中掺着花香的感觉,有些像是中原的味道,他忍不住回味,一面认真问温慎之:“中原有很多这样的梨花酥吗?”

“你喜欢吃这种糕点?”温慎之问,“你若是喜欢,宫中还有更多花样的,回去我令人——”

他眼角瞥见有人飞身旋下屋檐,那一句话便卡在了半中,下意识搂着延景明的腰,想拽着延景明猛然朝后退去。

可这一回,延景明的反应远比他要快。

他已知道了中原险恶,明白中原中是有许多人想杀太子的,那自然要时刻准备着,以免他一来中原,就做了那瓜……呱……寡什么的破玩意!

他反应迅捷,真如同草原上矫健的猎豹,几乎在屋檐上那人翻身下来那一刻便已撤了一步,而后足尖用力,跃起半空,恰同那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手中提了一柄大刀,黑衣蒙面,被延景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怔,不过迟缓片刻,延景明已握住了自己腰侧的剑,毫不犹豫将剑朝前一顶,剑柄狠狠撞在那刺客的腹上,硬是将刺客打飞了出去。

他用的力道极大,那刺客飞了数米,滚地吐血,所有变故不过就在一瞬间,延景明落了地,抬头朝高处一看——小巷两侧的屋檐上站了十数名黑衣刺客,有几人还保持着将要从高处跳下来的姿势,却全都已经怔住了。

延景明手握剑柄,将剑抡起来当做大棒,难得神色端肃,目光至那数名刺客身上一扫而过,开口。

“此山素窝开,此树素窝栽。”延景明认真且紧张地念出了母妃告诉他的台词,“要……要想从此过,留……留……”

糟糕,他忘词了。

……

延景明以一人之躯,面对数十名刺客,神色凝重。

那可是母妃曾与他说过数十遍的故事,在许多个夜晚伴随他入睡的中原绿林好汉的故事,而这句话,还是每一位好汉站在路中面对敌人时都会说的话……他怎么就忘词了呢!

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认真思索,却仍旧什么也没想起来。

中原话,实在是太难了。

延景明只得可怜巴巴看向自己最有文化的场外援助。

温慎之:“……”

温慎之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延景明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同延景明目光相对,也猜得出延景明是忘了词,可此事说来未免有些太过愚蠢,他一点不想陪着延景明胡闹。

延景明委屈巴巴冲他用力眨眼,猫儿一般翠绿的眼睛中满是恳求。

温慎之:“……”

温慎之失去了原则。

温慎之飞速含混小声嘟囔道:“……留下买路财。”

延景明想起来了!

他激动看向墙头上的刺客,迫不及待要喊出好汉们才会说的台词,高声道:“要想从此——”

话音未落,那些刺客已纷纷从墙头跃下,不怕死一般朝他攻来,完全打断了延景明想要说的那句话。

延景明开始生气。

这些人身手出众,显然受过不少训练,只是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们的技巧根本不值一提,那些刺客手中的刀剑,被延景明用来当剑的棍子一挥就断,可即便如此,哪怕前头的人伤重,其余人却依旧不顾生死,直冲上前。

延景明不想杀人。

他只是想保护温慎之,并不是要夺走这些人的性命,他也懂得留活口的道理,等他一下一个将刺客尽数放倒,确认无人能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方气呼呼一叉腰,道:“要想——”

“殿下!”秦卫征带着亲卫自小巷另一头急匆匆惊慌跑来,“您没事吧!”

延景明:“……”

延景明委屈。

他抱着自个铁棒一样沉重的剑,蹲在巷子角落,看秦卫征带来的太子亲卫将刺客一个个捆好收拾了,却仍旧止不住心中委屈。

他不就想说一句话,想过一把中原绿林好汉的瘾……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如愿呢。

……

延景明虽未下死手,可他力气太大,那些刺客大多受了重伤,此刻还能顺畅说话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温慎之想要问话,他想知道究竟是谁三番两次派出刺客取他性命,如今却也只能作罢,将人交给秦卫征,让秦卫征带回去好好讯问,待问出结果之后,再回来禀告他。

可他心中并不抱什么期望。

如今日这般的刺杀,近来不知为何便增多了许多,而这也是秦卫征希望他不要偷溜出宫的主要缘由,而以往抓到的刺客,无论如何讯问拷打,都绝不会吐露半字,幕后之人行事滴水不漏,温慎之甚至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他回首看向蹲在地上满脸委屈的延景明,觉得延景明好像不太开心,便走到延景明面前,也蹲下身,同延景明双眸对视,开口问:“你怎么了?”

延景明:“……”

延景明支着下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念头未免太过无理取闹,他不能开口,便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无大碍,随时可以和温慎之一道返回东宫。

秦卫征令人牵来车马,亲自护送温慎之与延景明返回东宫。

延景明同温慎之一道上了马车,方放下车帘,延景明搂着剑坐好,温慎之见他还皱着眉,好像仍未方才发生之时愤愤不平,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认真开了口。

温慎之:“你方才说的话,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对。”

延景明果然抬起头,好奇朝着温慎之看来。

他专注于一事时,便没有多余精力再去顾忌方才的不悦心绪,只是睁大双眼,认真听温慎之接下来要说的话。

“刚才你开口说的,是劫道之语。”温慎之认真道,“那也是天河大妃教给你的吧?”

延景明点头,想一想,又问:“什么素劫道?”

温慎之为他解释,道:“劫匪占山为王,同来往之人念此言语,好令他们留下财物。”

延景明勉强理解了个七七八八,问:“那他们就是坏人了哇?”

他不明白。

在母妃同他说的故事中,这些全是中原的绿林好汉,并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他才会觉得,这句中原话,是每个绿林好汉站在路中面对敌人时必然会说的。

温慎之答:“不全是坏人,也不全是好人。”

延景明:“……”

若是如此,那他方才对着刺客冒出这句话来,岂不是有些不够恰当?

他不由更加心情低落,隐隐有些闷闷不乐,温慎之却对他低声一笑,道:“无妨,我有一句话可以教你。”

延景明抬首看向他。

“下次若还有这种事发生,你就该站在路中,指着他们喊。”温慎之压低声音,装着腔调,好似真看着了一群拦路作恶的坏人,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延景明登时来了兴趣,下意识跟着温慎之念道:“光天发路,软软乾坤!”

温慎之:“你们想在此处作恶!”

延景明:“泥们想在此粗作恶!”

温慎之:“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延景明:“先问问窝手中的剑答不答引!”

温慎之抖开折扇,对自己的教学结果非常满意。

他两闹出的动静太大,随在马车一旁的秦卫征忍不住朝马车内侧目,像是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可他往车内一瞥,也只见着太子同小王子凑在一块打闹。

两人笑了片刻,延景明便开始一个人嘀嘀咕咕默念方才温慎之教他的几句话,试图将这几句话牢记住,下一次再遇到刺客时,他好将这几句话搬出来,冲着那些人念一念。

眼看延景明心情恢复如初,温慎之方靠近车窗一侧,冲着秦卫征唤道:“秦卫征,孤有事吩咐你。”

他仍是轻描淡写摇着那柄折扇,也依旧看着延景明,面中微微带着笑,可秦卫征却了解这幅神色——太子当是有极为紧要的事情吩咐。

他不敢怠慢,策马上前,到了马车近旁,俯首倾听,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去京兆府问一问,是何人令他们四处拿人的。”温慎之道,“顺便再去查一查兰台先生这个人——”

温慎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秦卫征,方才继续往下说道:“——同左瞿有什么关系。”

他猜想得不错,秦卫征面露讶然,显是未曾想过左瞿的名字竟会出现在此处,而他不知温慎之为何要调查左瞿,他下意识以为是左瞿冲撞了温慎之,那他自然要为好友说情,匆忙开口道:“殿下,左瞿不会说话,若有冲撞……”

“孤对折腾他没兴趣。”温慎之打断秦卫征的话,道,“你照我吩咐去做,也许还能保护他。”

……

温慎之带延景明回了宫。

今日如此胡闹一番,打了那么多个刺客,延景明觉得自己实在很值得再加两个大包子。

温慎之当然不会让延景明生啃包子。

他想,延景明那么喜欢梨花酥,那应当也会很喜欢其他的糕点,而恰好宫中御厨颇擅百花糕,他觉得延景明应当会很喜欢那糕点的味道,便让大宫女蓝暖立即去拿一些过来,只是他二人还未等到百花糕,却先见到了圣上身边的内务总管严公公。

今日圣上的身体略有恢复,特召太子与太子妃入太极殿觐见,

百花糕还未送到,温慎之也只能先带着延景明一同先去见一见皇上,他见延景明有些紧张,途中趁着严公公不注意,还特意小声嘱托延景明,道:“你不必害怕,我父皇同你说什么话,你都点头就好了。”

可他这么说,延景明反而更紧张了。

什么都答应?

若是皇上让他生吃了卡米怎么办?

延景明不仅紧张,他还害怕。

温慎之不知延景明想到了何事,他出言安抚,又道:“若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在。”

短短一言,延景明安心了。

他用力点头,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攥住温慎之的衣袖,而片刻后,温慎之反手牵住了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却并未多言。

延景明开心不已,自然也不再有担忧害怕,他二人便这么牵着手,直到太极殿外方才松开。

二人垂首入内,延景明也不敢朝殿上去看,只听温慎之低声提醒他要行礼,他心下茫然,这动作略迟了一些,那严公公轻咳一声,挤眉弄眼地冲他暗示,延景明才恍惚回神,将右手弯曲置于左肩,正要鞠躬行礼,却猛然回神,意识到——不对!他现在可是在中原!

延景明入宫之前,宫中早已派了嬷嬷教导他宫中礼仪,只不过在东宫时,他根本不需在意这些东西,又本来就对中原的礼仪有些生疏,短短一刻之间,他拼命回想,记起中原在此刻是要行跪礼的,便保持着手上的动作,扑通一声紧张重重砸在了地面。

他膝盖生疼,手上却还维持着西羯人行礼的姿势,着实怪异不已,严公公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开,不再言语,温慎之则微微蹙眉,正要开口为他圆场,皇帝却已开了口,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这大盛天子的声音虽威严不已,可所说之事,反倒是令延景明心生亲近之意,他想,在这么讲究礼节的中原,他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天子竟然不怪他。

果然温慎之一家都是好人!

他起了身,天子令人赐座,待坐下之后,延景明才敢抬头,小心翼翼朝殿上看了一眼。

那殿上高置一张翘头桌案,而天子盘腿而坐,身着常服,头发花白高束,眉眼之间与温慎之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宫灯映照之下,大盛天子面色苍白如纸,双颊却有隐约异红,看起来……有些古怪。

他觉得大盛天子的身体好像很不好,说上几句话便要咳嗽几声,而殿中又燃了味道颇为浓郁的熏香,沉闷难言,延景明不太喜欢,因而从头到尾,也只是一动不动规整坐在一旁,听着温慎之同皇帝说话。

今日天子唤温慎之来此,主要为的,还是下个月的祭天大事。

天子崇仙尚道,每隔三年便要往仙山祭天,以求长生,今年国师挑的日子就在下月,可他今年病得越发重了,只怕难出京城,更不可长途跋涉,这祭天一事,只能令太子代替前往。

温慎之应下,两人又说了些朝中国事,而后天子话锋一转,忽而询问:“慎之,朕听闻贵妃送了几位美人到东宫中。”

温慎之微微蹙眉,却不敢有异,还是俯首回答,道:“是。”

“若有时间,你也去见见她们。”天子咳嗽几声,饮一口茶,稍缓片刻,又道,“道长说了,你此番冲喜拔除邪孽,少说需得两年方得圆满,这两年不可有变,待两年之后,方可再纳侧妃。”

温慎之:“……”

延景明还端坐一侧,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听二人说话。

可他汉话不佳,天子说话又拐弯抹角的隐晦,他便听得支离破碎,而温慎之蹙眉回首,看他一眼,忍不了开口道:“父皇——”

天子打断他的话,转而看向延景明,道:“景明啊。”

延景明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即抬起头,这一回他可算记得中原礼仪了,规规矩矩回答,道:“是,窝在。”

“你既是太子正妃,便千万要记住一件事。”天子淡淡说道,“不可妒忌。”

延景明:“?”

毒鸡?他为什么要去毒鸡?

“荣妃送入东宫中的美人,你记得安排。”天子微微睨眼,像是在观察他神色,他想延景明大概汉话不好,此番说得便直白了许多,道,“荣妃一片好意,你多照顾一些。”

延景明终于听明白了。

他用力点头,道:“皇桑放心!窝明白了!”

原来皇帝喊他,为的是这件事啊!

他担心太子密卫队训练进度太慢,所以才要嘱托自己更加专注!好好训练!照顾好密卫队中的每个美人!

延景明头回被天子委以重任,他简直充满了干劲!

一个月内!必出成效!

……

天子见延景明答应得痛快,还想这位小王子好歹是个识大体的,好说话得很,他放了心,方继续同温慎之讨论其他事。

只是温慎之早没了会面之心,还多有些应付,好在过了片刻,有一名小黄门步入宫中,说是国师进献金丹来了,天子方挥一挥手,让温慎之同延景明先回去。

于是二人起了身,正要退出大殿,天子迟疑片刻,忽而又开口,道:“慎之,你上前来。”

温慎之顿住脚步,移步上前,到了天子桌案近旁,方听他蹙眉开口,低声道:“盯着你皇叔。”

温慎之:“……”

延景明站在远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而身后脚步声起,他扭过头,便见着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跨入殿中,身后跟了几名捧着玉匣的小道士,里头放着的,应当就是那要进献的“金蛋”。

延景明觉得自己又记住了一个奇怪的知识点。

原来中原不打金瓜,却打金蛋。

皇上还很喜欢金蛋。

温慎之已跨下玉阶,到了他身边,同他一道离了太极殿,延景明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温慎之道:“泥们的金蛋,和窝们的金瓜,一样吗?”

温慎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失笑道:“金丹不是金蛋。”

延景明:“……金蛋不是鸡蛋?”

延景明的口音太乱,温慎之没听出多少异样,便点头道:“对,金丹是金丹,金蛋是金蛋,他们并不相同,你的汉话,也该再好好学一学了。”

延景明已经晕了。

他挠着脑袋思索鸡蛋与金蛋的关系,待回了东宫,大宫女蓝暖已去御膳房取来了百花糕,温慎之想叫延景明尝一尝,自己取了一块糕点,正要转头喂给延景明,却不想延景明好似忽而想到了什么事,打了鸡血一般扭头便要朝那些美人的落榻之处跑。

温慎之手中还拿着百花糕,追着延景明出了屋,蹙眉道:“你不吃吗?”

延景明激动大喊,“我还有事!”

温慎之不解。

这都要入夜了,延景明还有什么事啊?

“皇桑嗦了,要我好好对待荣皇贵妃的美人们!”延景明激动说道,“窝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大一个任务交给窝!”

温慎之:“……”

温慎之觉得有些不对。

“窝不次了!”延景明用力握紧拳头,“夜间训练还妹开始呢!”

温慎之:“……”

果然不太对!

温慎之想起白天被绕园长跑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美人们,默默停下脚步,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不该跟上延景明。

可不想延景明忽而顿住了脚步,回首看向了他。

“泥要一起来吗?”延景明认真发出邀请,“窝觉得泥也要练一练。”

温慎之:“我不必……”

延景明似乎猜到了他的答案,有些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

“中原人,尊的太不行了。”延景明道,“还是右蟋蟀厉害一些,右蟋蟀,很行。”

温慎之:“……”

温慎之一把握住了延景明的手。

“我跟你一块去。”温慎之简直忍不住心中醋意,“你看谁不行。”

相关推荐:诸天世界唯一玩家联盟之冠军主教咸鱼主教主教:从1998开始苍翠时空剑客心里,没有爱情听说我死后无敌了我真是奥术师从秦朝开始的长生之旅我爸爸是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