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雅臣知道牧秋语是最重视家人的了，让她明知自己最疼爱的亲弟弟落在死敌的手里却无法可想，这痛苦对于牧秋语来说，远胜于她自己落在莫轻古的手里的痛苦百倍。
“秋语，我知道你的苦。”纪雅臣怜爱的将牧秋语扶了起来，心疼的伸手拭去她的泪水。“秋语，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在这世上活着一日，就一日不会有人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雅臣，我也知道莫轻古让我去换我弟弟回来，是想用我伤害你，但是那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牧秋语哽咽了一下。“我不想让丞相府再少一个人了。”
“放心，我一定会把牧秋辰毫发无损的带回来。”纪雅臣心疼的将牧秋语揽在怀中。等她平复了便将怀中人送上卧榻。
“睡吧，向你保证，我一定把你弟弟带回来。”纪雅臣合衣卧在牧秋语身畔，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眠，等她睡安稳了，才带人回书房。“羽宸！”
是夜，牧秋语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牧秋辰一身鞭伤，唇边还有点点血迹，可等她跑到跟前想要救自己的弟弟时，却莫名被弹开，仿佛二人中有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墙的那端，莫轻古与楚心妍手持马鞭与刀剑看着她狞笑，牧秋语一次又一次的冲过去，被弹回来，最后终于在自己的喊声中猛然坐起。
牧秋辰的呼痛声似乎还萦绕在耳畔，牧秋语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惊出一身的冷汗。
“殿下，你没事吧？”
听月跑了进来，一边询问一边点燃烛火，暖黄的灯光映照下，熟悉的摆设让牧秋语断定刚刚的只是一场梦。
“没事，做了噩梦了。”牧秋语平复了一下，一摸本应睡在身边的人缺不在便出声问道：“陛下呢？”
“陛下等您睡了之后就回去了，许是公务繁忙吧。”翠竹打了热水给牧秋语洗脸，又派人去找御医要了安神的茶来喂牧秋语喝下。
“要我去请陛下来吗？”
“不用，陛下国事缠身，这点小事不用去打扰，让他好好休息吧。”牧秋语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便起身。
“翠竹，你陪我出去走走，不用叫醒其他人。”
“是，皇后殿下。”翠竹取了一件狐裘披在牧秋语的身上，又取了一盏风灯点燃，陪着牧秋语游走在深夜的皇宫内。
时间已近丑时，翠竹扶着牧秋语三绕两绕的来到了纪雅臣的书房附近，此时宫中已经叽叽，唯有书房的纸窗内泄露出一点模模糊糊的烛光。
牧秋语拦住了守在书房外想要通报的侍从，看着窗上时而焦躁踱步，时而沉思的黑影，让翠竹扶她回去。
之后的几日，牧秋语再不曾跟纪雅臣提起用自己去换牧秋辰的事。
纪雅臣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看牧秋语了，虽然他坚信自己一定会把牧秋辰带回来，重伤国丈和自己友人关正明的账也一定会跟那两人清算。但是一看到牧秋语那，他就恨不得将莫轻古与楚心妍和他们所有的余党食肉寝皮。
“陛下。”
烛火一闪，书房内突然多了一个黑衣人。
“回来了？”纪雅臣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查到了什么？”
“回陛下，属下已查明二皇子莫轻古的余部出入京城已有月余，最近几日活动尤为频繁。”黑衣人递上一份文书。
“属下虽未追查到二皇子莫轻古本人行踪，但据线人回报，莫轻古一行的老窝应该在京城附近，。另有已经查实被策反的朝中大臣六人，行踪已经被属下严密监控。”
“六人？”纪雅臣颠了颠手中的名录却并不去看。“本事不小啊。除了这六人可还有其他人？”
“已查到其他人，但是属下还没有掌握真实证据，故不敢向陛下禀报。”
纪雅臣冷哼一声。“没什么敢不敢的，私自与逃犯勾连已经是大罪，派人监视他们的行踪，一个都不要放过。”
“属下遵旨。”黑衣人行过礼之后，再次消失于书房内。
黑衣人离开不过半个时辰，纪雅臣突然觉得有些气闷，推开房门才快出去一步就不觉一愣。
门外，是自己朝思暮想，也是自己天天担忧的人。
“你们胆子大了，皇后来了居然都敢不向朕禀报。”纪雅臣看着站在雪地中，小脸冻得通红的牧秋语皱了眉。
纪雅臣原久不爱笑，如今双眉一邹，吓得一干随从当场跪了下去。
“陛下，是本宫不许他们通报的。”牧秋语上前一步遮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卫。“本宫怕惊扰了陛下才不许他们通报，错不在他们。”
“既然皇后这么说，朕就不追究了。”
“陛下都这么说了，你们都起来吧，都起来吧。”牧秋语让听月去扶了那众侍卫起来。
“下次皇后殿下来，无论朕所做何事，都要立即向朕禀报。”纪雅臣挥手斥退了下人。“好了，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谢陛下，皇后殿下恩典。”
几个小厮忙不送的叩谢恩典，然后便纷纷离开，只留纪雅臣和牧秋语在房内。
“夜已经这么深了还不睡，秋语可是找我有事？”
“秋语无事，只是想起近日都没见过雅臣，所以来看看，没打扰你处理公务吧？”
几日不见，牧秋语消瘦的更加厉害，纪雅臣虽然表面依旧一副冷淡神情，心疼的伸手捏了捏牧秋语的脸。
“这几日不见，你又瘦了。”
“雅臣你也瘦了。”
“知道我担心你担心的都瘦了，还不让我省点心。”纪雅臣故意板起面孔。“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牧秋语欲言又止，她知道纪雅臣定然也是在为了莫轻古的事烦心，想说出口的话便化作一声长叹：“我知道了，这就回去睡。你也要好好休息。”
“嗯，我等下就睡。”纪雅臣讲牧秋语送到书房外。
秋语，在等我几日，再过几日我一定带着牧秋辰去见你。纪雅臣望着牧秋语瘦削的背影，暗暗发誓。
白天要上朝处理朝政，夜晚还要阅读探子回报的各大臣行踪，一旦有所怀疑便即刻要派人追查下去。
纪雅臣已经几日几夜没合过眼了。
纵使将所有已经确定或并未查证的大臣行踪皆纳入自己眼中，却依然无法追查到莫轻古和楚心妍一行的蛛丝马迹。
纪雅臣觉得自己低估了二皇子莫轻古这个人，羽翼已折却犹做困兽之斗，他断没料到楚心妍对莫轻古的忠诚，更没料到已经被自己减除了羽翼的莫轻古手下还有这么多可用之人，不仅打伤自己的好友，抓了他最心爱的人的弟弟，最后竟然还策反了朝臣。
此人不除，自己将永无宁日。
纪雅臣暗暗下了杀心，却苦于不知对方所踪，一腔怒火闷在心里烧的他愈加烦躁。
“陛下，大臣求见。”
侍卫推门的声音打断了纪雅臣的思路，他冷冷的看了跪在门外的人一眼。
“让他进来，你们在周围巡查，未经朕允许，任何人不可靠近。”
“遵命。”侍从领命，随即带人四下巡逻。
“陛下。”大臣躬身行礼。
“进来吧。”纪雅臣亲自放下帷幔，确定门外无人后又从内锁了房门。“莫轻古最近可有联系你？”
“回陛下，二皇子他……”
“嗯？”纪雅臣目光一冷，吓得大臣连忙改口。
“莫，莫轻古他昨天刚刚派人跟臣联络过，臣遵照陛下旨意，假意被他策反。莫轻古又再三考验臣，臣本着忠诚于陛下，要为陛下解忧的心经过了考验，没有暴露一点……”大臣正倾诉拳拳忠心，却突然被纪雅臣打断。
“官面上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直接说有意义的。”
“是……”大臣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臣觉得，三皇……不是，是逃犯莫轻古已经相信了臣确实被他策反。但是莫轻古这人生性多疑，无论臣如何刺探，始终不肯将现在居所的位置告诉臣，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不肯告诉你吗？”纪雅臣沉吟。
“到了此般境地，不相信任何人也是应该的，恐怕就算是楚心妍，他也是信不过的吧。”
纪雅臣低声自语，大臣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唯恐纪雅臣治他一个办事不牢之罪。
“不肯告诉你住址，那你们怎么联络？”纪雅臣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没有试过跟踪前来联系你的人？”
“臣，试过。”大臣又低了头。“但是前来联络的人行踪诡秘，臣派人跟了几次皆无功而返。”
“不愧是莫轻古，设计诛杀我众兄弟的人，手段果然缜密。”纪雅臣的手指在红木桌案上轻轻叩击，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先下去吧，再有什么消息即刻入宫向朕禀报，延误一点，朕决不饶你。”
“臣遵旨。”大臣应声退出书房。
是夜，牧秋语来书房探望纪雅臣，看着他有点苍白的面色，牧秋语心知纪雅臣是为了她弟弟的事本劳累至此，自己担心弟弟的痛苦自然也压了下去，换上一派柔美笑颜。
“陛下还没休息吗？”牧秋语盈盈来到纪雅臣面前，为他已经空了的茶碗里添上一杯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