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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陆小凤 荷叶羹

花满楼到底是没有吃上小姑娘端去的那一碟平南王府老御厨亲手制的奶白小块,因为阿雨方才行到半路上便被平南王命人请到了听雨小筑。倒是阿雨晚些时候吩咐丫鬟送去了那么一碟,一并送过去的还有一份平南王特意捎带过去的酥油卷儿,花满楼果然是赞不绝口。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何。以往的皇子和公主跟不要钱一样的生了一窝又一窝,割了一茬又一茬。皇室培养皇帝的方法可简单啦,把所有的皇子们聚集在一起,就跟养蛊似的,可劲的去斗吧,能够斗到最后的那个便是下一任皇帝了。

这一代的皇室子嗣稀少的不得了,别说是小公主了,就连皇子也是独苗苗的一小根。整个加起来仅得了三个小凤凰蛋子,一个是当今的圣上,一个是平南王府的小世子,另外一个便是阿雨的九哥哥了。可怜的不能再可怜了,眼巴巴的护着,深怕眨个眼睛人没了,那可就是哭都哭不出来啦。

这时候,太平王府居然罕见的生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娃娃,直叫其余两家嫉妒的眼睛都发红了,如珠如宝的给哄着,供着。

那太平王一开始还乐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捧着自家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姑娘到处秀着,今天你家,明天他家的,小姑娘香香软软的,不停的吐着小泡泡。直到了后来见到两家的眼神慢慢的就变了,两双眼睛红的就跟兔子似的,这才顿感不妙起来,飞快的打包起了女儿和包裹就要回边疆,说是要保家卫国去了。

可平南王一个人哪里是其他两人联手的对手,没多久便眼泪汪汪的签下了不平等条约,每年必然是有一段日子是送阿雨到京城和平南王府住的,只气的小九公子听闻了这件事好几日没吃下饭来,王妃更是一见到他便抹起了泪珠子,直让他里外不是人。

听雨小筑在平南王府东南部的小院里,阿雨打小便在这里长大,轻车熟路的便顺了过去。院内有小池和芭蕉,原是下雨时用于方便躲雨的亭廊。阿雨是她的乳名,越是娇贵的娃娃便越难以养活,也越要用些东西压着,以免折了福气。这平南王府里头便因此多了一个听雨小筑。

小筑之前一泓清澈见底的池水,朵朵莲花含苞,片片荷叶摇曳;池边种植着一些芭蕉、翠竹。无论春夏秋冬,只要玉珠落下,就能听到各具淅淅沥沥的雨声,境界绝妙,别有韵味。

竹林中了然无尘,栏杆外溪水清清。

小姑娘一下放松了起来,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便看见了嫩生尚未完全丰硕的荷叶及尖尖角的莲花,尚有一些莲子偷偷摸摸的藏了起来,一下想起了白白净净的莲叶羹来。

刚刚踏入听雨小筑,还没看见里面的景致,便听得了她那亲爱的王叔一声熟悉至极的痛嚎,悲痛欲绝,“本王的灵玉啊,快让王叔看看清减了多少,怎么就想不开出去受罪了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断的响起。

还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阿雨小姑娘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灵玉拜见王叔,王叔近来可安好?”

“好,好,都好。”平南王一脸悲伤的瞧着她,上上下下的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简直恨不得挂到秤上去掂量掂量小姑娘到底瘦了多少,像是小姑娘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要不是你父王一张书信寄了过来,王叔当真是不知道你竟出去游山玩水了。可叹那老匹夫五大三粗的,不知道心疼人,瞧瞧灵玉都瘦成了什么样子。”

小姑娘扯了扯嘴角,选择性的将老匹夫三个字忽略了过去,目不斜视聚精会神的品着琉璃盏里的杏仁茶。

平南王又说道,“既然是一路赏玩,便在王叔这儿多待一段时间,陪陪我这快进棺材的。一眨眼的灵玉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王叔还能照看上几年。”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可见平南王是真的有些服老了。阿雨忙上前哄着,好一顿的甜言蜜语给喂着,又是一通的捶腿揉肩。又问道,“君玉哥哥去了何处,灵玉来了,也不见他出来陪我玩。瞧我下次见到他,不罚他多吃几个酥油卷儿。”

平南王一听这酥油卷儿,条件反射的打了一个哆嗦,心有余悸的捂了捂肚子,连连摆手道,“本是打算让他拜海外白云城城主叶孤城为师的,哪知道叶孤城来了,那混账小子倒是跑的不见了踪影。唉,当真是儿大不由爹啊。明明小时候乖巧的不得了,现在不提也罢。”

“君玉哥哥最最是孝顺不过了,谁的话不听,都能不听您的话呀。依灵玉看呀,君玉哥哥一准是给您备着惊喜呢。谁知又深怕是错过了好时机,只得先匆匆的跑出去了,也未来得及知会您一声。”阿雨又摆出了一点吃醋的样子,“连我这个妹妹来了都不管不顾了。”

平南王果然更喜了几分,也瞧出了阿雨的几分夸张,但为人父母的谁不爱听孩子的好听话,还是关于孝顺自个的,道“我儿一向便是如此的。只是现下那小子跑的是痛快极了,白云城主那儿倒是不大好交代了。也罢,也罢,只能先让人备上重礼以表歉意。后面的事情再看着情况做打算罢。”

白云城主这几个字听得倒是略有几分的耳熟,好像是在百花楼里听陆小凤讲起过,只记得白云城主叶孤城在江湖上颇有那么一些名气,陆小凤更是提到了白云城海上海鲜甚是美味,那里几乎是人人都有一副处理海鲜的好手艺,便默默的记在了心上,只待什么时候去尝尝那滋味。

“灵玉怎的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庄子上的蔬果未来的及去催,山上的野外也要登上那么几日。”又道,“你且多住几日,待多少住些日子再继续游玩,王叔这也好安下心。”

“哎,那灵玉便先谢过王叔啦。先说好了,吃的多了王叔可不许撵人啊。”阿雨贫嘴道。

平南王连连应着,“嫌弃谁也不能嫌弃王叔的灵玉啊,要是有人嫌弃,不拘是谁,一律打将出去。也好给灵玉出出气。”

阿雨从听雨小筑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太平王一脸嫌弃的塞过来的两份书信和一个包裹。一份是“保家卫国”的太平王寄过来的,还有一份便是当初利利索索的肚子宽宽减肥去了的九哥哥的信了。

太平王的信依旧是不着调的紧,最后提醒过段时间记得回府瞧瞧。九哥哥的信里只提他又意外的品尝到了些零嘴,念着她一贯是喜爱的,故而给她快马加鞭送了些过来。

阿雨打开了包裹,果然见到里头层层叠叠的包着一包胭脂鹅脯,一包奶油松瓤卷酥,还有一整包糖腌玫瑰卤子。刚一打开,甜甜的香气便在屋子里绵延开来,喜得小姑娘笑的眯起了眼。

前些时日是平南王爱妃的芳辰,平南王已答应她以明珠玉璧作贺。就像世上大多数男人一样,王爷对自己所钟爱的女人总是非常慷慨的。

宝库附件沉肃安静,无论谁敢妄入一步,格杀勿论。入了禁区后,每隔七八步.就有铁甲卫士石像般执枪而立。

可偏偏的,一个穿着红衣,手持绣花针的大盗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闯了进来,还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盗走了平南王府宝库里头的东西,还刺瞎了守卫的眼睛。

这可就捅了大娄子啦。

谁不知道宝库里头放着的不只是平南王送给爱妃的明珠玉璧,还有要献给皇上的贺金。

这不,皇上命令平南王,平南王找了金九龄,金九龄又骗了陆小凤。

一环接着一环,显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后的那只蝉现在可是烦的不得了。在客房里头溜达来,溜达去。花满楼此刻真的很庆幸自己是一个瞎子,可以淡定的喝着茶,用不着被陆小凤晃得头都晕了。

陆小凤再一次溜达到了花满楼的身边,“七童,你这次可没传信给你那好六哥吧。”

“自然是没有。”

“那便好。”陆小凤嘟囔着,再来一次那样的情况谁受得了,就好像一根胡萝卜吊在驴的面前,有人却一口叼走了。那感觉,太憋屈。

呸呸呸,都是什么破比喻。他陆小凤可不是驴,要是也是那翱翔的凤凰。陆小凤得意洋洋的捋了捋凤毛。“花满楼,你说这平南王府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绣花大盗如何绕过了守卫和门锁进入了宝库之中。”

花满楼直笑不语,他知道陆小凤此时并不需要回答,他只是正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陆小凤不经意间回头一瞧,小姑娘身着一袭浅粉短衫,手挎着一个翠绿小篮子,巧笑嫣然的过来了。

陆小凤伸头一看,拍腿大笑,“想你这般大的小姑娘,哪个不是摘了几朵荷花回来的。你倒是好,竟然摘了几瓣荷叶和莲子回来,这又是嘴馋了吗?”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将篮子递给了丫鬟,细细的吩咐道,“你且送去后厨,吩咐他们做些荷叶羹来,好让我们消消暑气。可一定记好了,端来的时候要用新鲜的荷叶将口封住,莫要失了味道。”

那丫鬟便挎着小篮子下去了。

陆小凤惊奇道,“你哪日不是直接吩咐了下去,今日怎么想起来亲自去摘了荷叶?”

小姑娘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先前去了听雨小筑,见到了些荷叶,便顺手折了回来。近来日日的绿豆汤酸梅汤喝得人都乏了。”

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小包的糖腌玫瑰卤子,又有人奉上了木樨清露,这才抱怨道,“这厨子又太不知道变通了些,集市上没有新鲜的荷叶卖,王府的池塘里长的到处都是,自家人熟悉自家事,少摘那么一些做汤不就是了。”

陆小凤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猛的一拍手,“阿雨,你方才说了什么?”

“少摘一些做汤便是了。”

陆小凤摇头,“不对不对,我说的是上一句。”

小姑娘一脸懵逼,“上一句,自家人熟悉自家事?”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如此。”陆小凤笑的开心极了,“阿雨,想不到最后的秘密竟然被你道破了。”

小姑娘觉的陆小凤好似被自己带进了山沟沟里。便又转过头去和花满楼谈起了先前的奶白小方。

就在这时,先前出去的那个丫鬟也带着几个仆妇布上了膳食。

一盘子豆腐皮的包子,红菱鸡头两样鲜果,缠丝白玛瑙碟子装的一碟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搭配的精巧的不得了。最后才端出了那份荷叶羹,先去了上面包着的荷叶,这方露出了一碗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来。

小姑娘招呼着两人过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次倒是学精了,也合了几分心意。”

几人尚未用过晚饭,便一同坐了下来,权且当做是晚饭用了。

最最出彩的还是那一盘子豆腐皮的包子,浅浅的一层豆腐皮,一口咬开了却发现其中另有乾坤。丁点大的包子包着金针菇、木耳、青菜、香菇、又加上油、盐、姜丝、糖、麻油。因为尚未到了九月,所以未加猪肉、鸡肉、虾仁三样。但是滋味却是已经鲜的不得了了。

小姑娘一连用了三个豆腐皮包子,这才罢了手。

陆小凤咬着一个包子,想了想,说道,“你可知道附近还有一样美食是你没用绝对没有尝过的,味道鲜美可口,少见的很。”

花满楼皱起了眉头,“陆小凤!”

陆小凤这才惊悟,花满楼还在旁边坐着呢,哪里还敢再说,只好打着哈哈想要混了过去。

“上马不提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他见小姑娘还在眼巴巴的瞧着她看,而花满楼也正坐在他的旁边,一双无神的眼睛也在盯着他,笑的可谓是春暖花开。陆小凤不争气的打了个哆嗦,又开始唱起了北国的胡歌.唱完了一首,又唱一首,好像嗓子痒得要命。

小姑娘拼命的捂着耳朵,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跺了跺脚跑出去了。

陆小风忽然笑道,“我唱得虽不好,却还是有些用处的。”

花满楼道:“所以我们不如还是喝酒,今朝有酒,已醉今朝。”他们举起杯。

夜已深了,不会再有人来,更不会有人来找陆小风。

陆小凤他们料想小姑娘被烦的出去了,也不会再纠结那道鲜美可口的美食,便彻底放下了心。

可是小姑娘当初既然能够一个人出来游玩,又哪里没有胆子一个人出去呢。

那道陆小凤赞不绝口的美食在一条很窄的巷子里,巷底有家很小的店铺.门口摆着个大炉子,炉子上炖着一火锅东西.香气就是从锅里发出来的。里面的地方却很脏,墙壁桌椅,都已被油烟熏得发黑,连招牌上的字都巳被熏得无法辨认。可是这种香气却实在人诱人。

这地方好像并不卖别的。肉羹不但香,颜色也很好看。

小姑娘没能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披着自己的披风,带上了双剑,四处的打听着,一个人偷偷地去了那条小巷子里。

这一路上三转两转,转入了一条很窄的巷子。巷子里很阴暗,刚刚才淅淅沥沥的下过了一场小雨,地上还留着的阴天雨后的泥泞,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门面也都很窄小,进进出出的,好像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人。

小姑娘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已发觉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香气,随风传了过来。她从来也没有嗅过如此鲜香的味道。看来陆小凤并没有唬她,这地方的确有好东西吃。

顺着空气中传来的味道,小姑娘走进了个小杂货铺走上条很窄的楼,梯一道窄门上接着用乌豆和相思豆串成的门帘子,正待敲门,便听得一声凌厉的娇斥,“陆小凤根本不在这里!你骗我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一个穿着件雪白的衣服姑娘又轻又软俏生生的站在屋里就像是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狠狠的如利剑般,好似能喷出火来

白衣姑娘对面坐着的汉子用一块雪白的绒布轻轻擦拭着一柄剑,一柄非常细、非常窄曲的剑、是用上好的缅铁百炼而成的,好像向着那个姑娘说了些什么,小姑娘皱起了眉毛,到了这里,就好像到了番邦外国一样,别人说的话,她连一句都听不懂。但也辨析出了一件事,里面那个女子好像是认识小凤叔叔的,而且像是被人不怀好意骗过来的。

大声的吵闹声自里面传了出来,小姑娘凝神听着,利剑出鞘,隐约之间寒光阵阵。那个姑娘并不是汉子的对手,一炳利剑眼看着就要刺入了白衣姑娘的身上,

小姑娘这下可就憋不住啦,瞬间掀了披风冲进了屋子里去,利索的从背上拔出了自己精巧的仿佛女儿家玩物般的剑,眨眼之间便放出了两道粉色的剑气,怒喝一声,

“雷霆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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