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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里病外治(三)

还是那句话,十三州一共二百来万人口,都是精华地,为啥还会有许多的人往边境跑,去和这些人互相仇杀?

别说200万人口,就是再多十倍,就现在这种没有拖拉机的时代,那也足够每个农业劳动人口达到自己的劳动极限。

还不是因为十三州的地,都已经有主了。很多地宁可空着,也不给人种,或者说很多人种不起。

这种严重阻碍生产力发展的行为,当然要消灭。

如何消灭?

那就让这些阿卡迪亚人、瓦巴纳基人、俄亥俄印第安人,比北美的地主和土地投机商更可怕。如此,才能让那些苏格兰人、爱尔兰人真正觉醒,明白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否则的话,大地主和土地投机商吃肉、小农喝汤。

如尹里奇所言,连工人都不可能天生具备那种社革的思想,需要从外部灌输。凭他们自身意识和工联倾向,甚至可能都容易被纳脆拐走。

而同样的,放在这里也可以化用。

北美的农民,尤其是失地的、少地的农民,他们根本不可能天生具备理解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他们缺地的原因,很容易被大地主和大土地投机商骗走,成为这些人的炮灰。想让他们觉醒,也需要从外面灌输理念,更需要创造一种现实的环境——那便是通过对原住民和法裔人口的武装化,完成边界线的确定,彻底锁死所谓“昭昭天命”、“外面的土地有的是”的空间。

包括刘玉给英国出的“休克”的主意,也正是通过大量移民,从而快速地激化北美的阶级间的矛盾。

之所以要调和英国和北美间的关系,原因也很简单:北美的革命,一方面是反宗主国反殖民的抗争;另一方面,也是严重的阶级间矛盾的爆发。

只不过,这种阶级的矛盾,被披上了一层“抄没亲英派家产”的外衣——这种外衣,和绿教那种每隔几百年,就有纯洁派把原本的腐化派干掉,是一样的,都是披着各种外套来迷惑真正的矛盾,产生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

当这层外皮不能披的时候,很多人才会明白,真正的矛盾到底是什么。

北美分离之后,也遇到过新社会从旧社会中分娩的痛苦,但这种痛苦用路易斯安纳购地桉和土地切割小块售卖法,以及拿到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有土地”,得以将痛苦减轻,从而制造了太多的错觉。

那些没有这么多“空地”的国家,或者说没法从原住民那抢到“国有土地”的国家非要学,就会一直卡在分娩的痛苦中走不出来,或者产生普遍的小生产者那种对所谓永恒正义的执着,这对全人类而言是非常有害的——如果把世界上亚非拉大多数地方的人,也看成人的话。

从纯粹生产力的角度来看,阿卡迪亚人大驱逐后,新英格兰的6000多人鸠占鹊巢,世界的总生产力并不没有进步。

反而因为阿卡迪亚人的丘陵农业灌既设施被毁,超过三分之一的阿卡迪亚人死在被迫迁徙途中和集中营,使得社会总生产力下降了。

而迁徙过来的6000多新英格兰人,是因为他们缺乏土地。但实际上,十三州东海岸有的是好的荒地,只是被人圈占了,远没有达到说“每个劳动者都能达成现有技术下劳动极限”的水平。

如果说,十三州的土地已经被挤满了、达到了每个农业劳动者300亩的垦耕加休耕极限,而这些阿卡迪亚人却占着茅坑不拉屎,那说占地劳作不要让生产资料浪费,那从纯粹生产力的角度讲,那也多少能说得过去。

比如说此时大顺的垦蒙,每亩地的农耕产出,远高于牧业,甚至哪怕是农耕之后用包米秸秆再喂牛,也肯定比单纯牧业的产出高。伴随着新作物的传入、等降雨线北移、小冰期结束等,垦蒙可以视作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

但现在的情况,是十三州的土地不够用吗?是十三州的土地,已经少到了每个农业劳动者都能达到其劳动极限的程度了吗?

这个道理,大顺可以用。

因为现在制约大顺生产力发展的原因,就是每个劳动力无法发挥其劳动极限。每个农业劳动人口,所拥有的、可耕种的土地,是远小于其所能耕种数量的。大量的劳动人口,处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垦耕,还是工业化,都是极大促进了生产力发展。

但,这个道理,十三州是没法用的。

对十三州而言,现阶段,要极大促进生产力发展,那么就要把十三州的地主、土地投机商解决掉。

而怎样引导北美的人民去解决掉这些束缚生产力发展的阻碍?

靠念经,是没有用的。

单纯的讲道理,也是没有用的。

能也只能靠将印第安人、法裔人口全面武装化,使得他们比地主和土地投机商更可怕,形成一道由拿着枪的人组成的喜马拉雅高原和西域万里黄沙,倒逼着这些少地失地小农、和即将大量迁来的英国失业人口,喊出“没有什么是神圣的”的口号。

当然要讲道理、要灌输思想,但不是现在。

武器的批判,比批判的武器有用。此时还是用阿卡迪亚人手里的火枪,去批判北美蔓延的“圈地有理、画个圈土地就不可侵犯”的错误思想。

这个过程,当然是血腥的。

因为,至少,印第安人和阿卡迪亚人,就不能当“完美受害者”了。当然,也包括牙买加起义的杀戮复仇,使得奴隶也不再是完美的受害者了。

毕竟,过程肯定不能入绣花那般温文尔雅,所以难免会出现杀戮,那么他们受害者的形象就不那么“完美”了。

但这无所谓。

于是,这场从圣约翰河,向西一直蔓延到俄亥俄、顺着阿拉巴契亚山南下的反抗运动,就在大顺出钱出枪出农政教官的帮助下,风起云涌地爆发开来。

并不是完美的反抗者形象,因为他们也杀人,也报复。

但他们依旧是正义的反抗者。

现在,约瑟夫·戈丁所在的游击队,已经被大顺这边的教官说服,暂时放弃他寻找摩西·哈森复仇的计划。

而是把这支游击队,向下游行进,在下游河口大顺这边会提供船只,以渡过芬迪湾,前往阿卡迪亚人开垦了150年的、丰饶的、被新教徒占据的安纳波利斯山谷平原。

那里,有阿卡迪亚人辛辛苦苦建造的堤坝、水利设施,是曾经阿卡迪亚人最富饶的、开垦程度最高的农业区。

而在几年前,所有在安纳波利斯山谷的阿卡迪亚人都被驱逐。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大顺这边的教官,秉持的自然是上面的意思,他劝告约瑟夫·戈丁的道理,也非常简单直白。

“现在,海军已经控制了路易斯堡,控制了圣劳伦斯湾。”

“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没有法国政府的胜利,你们就只能被屠杀。而安纳波利斯作为距离路易斯堡最近的农业区,也是你们阿卡迪亚人最早的农业区,这里可以为驻军提供足够的粮食。”

“妇女,孩子,老弱,应该回去种地。因为我们不可能一直给他们提供粮食。”

“真正有志于复仇的,应该加入队伍整编,组织起来一支支精简的、正规的森林轻步兵。”

“要有后方、要有种植区、要有农业区,才能提供持久的作战。”

“如果你只是为了找摩西·哈森复仇……虽然我们有句话讲,叫祸不及家人。但其实,精简后的作战连队,完全可以乘船,直接去杀摩西·哈森的全家。只需要从安纳波利斯乘船,直接去马萨诸塞的海岸登陆找他的家即可。”

“就像是当年荷兰人做的一样,你们既要当‘森林乞丐’,也要当‘海上乞丐’。从森林、河流、海湾,去袭击他们。”

“而这,就需要精简人员、重新整编、拥有后方、还要有正规军在路易斯堡附近的支持。”

这些道理看似简单,实则并不简单。

因为大顺当年被清剿的时候,也当过流寇,但有机会就一定要把根基建起来。

现在,大顺的军事教官,只是把一些在大顺很普遍的道理,教给这些被空有一腔愤怒的复仇者。

既要坚持长久的战争,那么一个粮产区和灌既农业区、以及距离路易斯堡很近的地势位置,就是必须的。

大量的在丛林、河谷的游击队,在前期组织起来后,终于到了大顺这边提供军事指导、整编精简为良家子边军的时候了。

天主教有很多的毛病,但他们在巴拉圭神国的尝试,正是此时非常有用的经验。通过合作社、互助社的方式,快速定居垦殖、恢复生产。

大顺这边也会为他们提供一批工具、农具,这并不难,也其实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大顺并不希望在阿拉巴契亚山以东,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因为大顺马上就要开始轰轰烈烈的西海岸金矿加份地大移民了,山东的黄河河道已经开始挖掘,正是一个大量移民远走的窗口期。

不想一家独大,那就玩三国四国演义。西班牙愿意要天主教徒填充密西西比河,大顺全部礼送出境;法国人烂泥扶不上墙,那就大顺亲自来扶。

在这边花一个银元,在西边将来就要省十个银元。

约瑟夫·戈丁还是被大顺这边的教官说服了,倒不是因为什么长远打算。

他都63了,女儿被人在他面前活活剥皮,六十多岁的年纪了,那还会有什么长远打算?

说动他的,还是大顺教官的那句话:整编连队,乘船登陆,直接去马萨诸塞,杀摩西·哈森的全家。新教徒可往,吾亦可往,不再只是防御,而是转为进攻。

大顺为这些阿卡迪亚人,准备了一份乘船去新英格兰海岸复仇的大礼。1500枚装了油脂和橡胶凝胶的大号钻天猴。

这,也正是大顺要的。

要让新英格兰的那群人,知道危险和死亡近在迟尺,他们才会珍爱和平,才会自己出台法律,组建暴力机关,把那群什么“游骑兵雄鹰”、“帕克斯顿男孩”、“黑色男孩”、“誓言守护者”等,通通抓起来吊死,实现和平。

当然,也可能他们出于同教、同族的热情,团结一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是要硬刚中法干涉军和印第安人……但是,根据北美现在的阶级状况,这是不可能的。宾家族这样的大地主、汉考克这样的走私贩子,才不会为了这些东西,毁家纾难呢。

历史上,宾家族可是抓在边疆屠杀印第安人的帕克斯顿男孩最积极的一批人,因为他家的土地周边都是印第安人,和印第安人闹大了,他家的地可是要不值钱。他家的地之所以值钱,是因为贵格会之前恪守和印第安人和平相处的原则,所以他家的地才比别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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