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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朕自然信你

次日,红日初升。

弋栖月很想懒起,可是每一日的事情都被她提早列在了一个废折子上,便挂在离她额头不远处的地方,每日一早起来,不曾洗漱,不曾收拾,甚至不曾撩开衾被,她便要将这废折子取过来瞧瞧。

然后,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事项,瞅一眼窗外的阳光,只得无可奈何地告诉自己——弋栖月,你不能接着睡。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小时候哥哥叫起她来的话:月儿,起床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啊。

不过很早之前她便没有哥哥了,并且之后也再也不会有哥哥了,她的哥哥走了,她便自己叫自己起来罢。

这一日,弋栖月翻弄着这个废折子,目光停留在第一行上。

——今日,凌霄阁禁闭解除。

唔,凌霄阁,炙,百里炙,是时候去瞧瞧他,也是时候将他的武功恢复过来了。

此前日日让薛太医好生照顾着,然后来给她汇报,她却不能去瞧他,顶多能在高台上远远瞧一眼,如今,不知不觉间解除禁闭的时候便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清晨的阳光太温柔,弋栖月有些冰凉的面颊上,突然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柔和。

-

弋栖月到达凌霄阁的时候,入了院子,便看见落了一地的木槿。

夏日里木槿花开,开过一季便落,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而百里炙的身形便在那一株木槿旁,旁边还有一棵高树,他便坐在树旁的石案上饮酒。

弋栖月远远地瞧了过去,如今他的身形却和当初天牢里的男子交叠起来。

那时他一言一语皆是为她着想,那时他看着她,缓缓抬起手,任凭她出手废他的武功,那时他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不知不觉间,弋栖月已然几步行至他面前。

百里炙瞧见她的身形,执着酒盏的手一停,那酒盏在他的薄唇边停滞了,他有些惊愣地瞧着她。

弋栖月笑了笑,却是抬手执过他的酒盏来,一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毫不顾忌。

“还是贪酒。”弋栖月微微眯起眼睛瞧着他。

如今一旁的树叶、残花落了,倏忽间便落满了他的衣衫,孰料他却管也不管。

弋栖月颦了颦眉,她能瞧出他瘦了,也能瞧出他不似之前那般身形矫健了,最初她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茶馆里,那时的他丰神隽逸,好不潇洒,翻手一出剑,凌厉漂亮;一个不留神给人掀去了面纱,勾唇一笑亦是惊艳——孰知如今却耗成了这副模样。

她抬了手,忽而想给他把落叶拂下去。

百里炙却是凤眸一挑,温热的手覆上她的手,轻轻扣上她的手腕。

“臣下没想到陛下还会来。”

“陛下不要拂去这叶子,臣下还记得,那时方才从南疆归来,陛下来瞧臣下,这树上的花,也是落满了衣襟。”

他笑得清浅温柔,仿佛不曾怪过她分毫。

弋栖月一愣,每每对着这个温柔暖和到骨子里的男子,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地温柔了起来。

“炙,你不怪朕吗?”

百里炙一笑,转过头去吻着她的手,一路从指间吻到了皓腕,他的唇温热,一路下来且温且痒。

“炙怪过陛下的。”

“方才醒的时候,炙想过,为何陛下不肯来瞧臣下,那时候想陛下想得紧了。”

弋栖月微微愣怔,不曾想他会说得这般直接。

“后来呢?”

百里炙一笑,微微挑起的凤眸好似一只小狐狸,狡黠却无害人之心,他抬手比向了东边的一处高台:“陛下,那可是揽月台?”

“那日,炙瞧见陛下立在那台上,仿佛在向这边瞧着,突然便不怪陛下了。”

而那日,弋栖月还真的是在瞧他。

弋栖月笑了笑,施施然坐在案边执起酒壶来缓缓在盏中斟上酒。

“朕废了炙的武功,炙可是怪朕?”她的声音很轻。

百里炙却笑:“炙的武功,本来便是陛下的。”

“炙想着用这功夫护陛下一世,便是当个侍从也好;后来又想,陛下若是放心不下,怕是在身边按了一颗毒刺,那废去便好,莫要留成心病,如今给陛下废去,炙也是心甘情愿,怪不得陛下的。”

弋栖月听他说着,手却是一抖,酒洒落了几滴,一时间,她心里已经软了。

他的心思,柔软而又干净。

恰恰又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只是,陛下,炙若是没了武功,陛下可会嫌炙无用?”百里炙看着方才她落在石案上的几滴酒水。

弋栖月摇首:“自然不会。”

百里炙一笑,抬手便要执过这酒盏来再饮:“如此便好,那……”

“朕骗你的。”弋栖月却拽住这杯盏不由他拿去。

百里炙微微一愣,却见她翻手从袖中取了个小壶出来,打开来,向酒水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和着酒把药吃了罢。”

“当初是迫不得已骗你的,也是骗过别人,你的武功没有被废,只是暂时封一阵子,若是不吃这药,十日才能恢复个差不多;吃下这药,不出几日就能全部恢复了。”弋栖月笑了笑,执着酒盏轻轻晃了晃,复又递到他手中去。

此时,百里炙却是一阵愣怔,攥着这杯盏却迟迟不饮酒。

“陛下肯信臣下?”

“信,自然是信,如若不信,当初朕又岂会让你同朕一同前往南疆?”

“可陛下为何会信?”

弋栖月一笑,眯起眼睛瞧着他:“因为炙暖和,朕欢喜。”

“喝了它罢,炙。”

百里炙闻言一笑,随即仰头,将这一盏酒一饮而尽。

弋栖月手腕一转随手撩了他的长发过来随手把玩,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此药与酒不相干,一起用也可;不过当初朕虚张声势的一招还是有些影响的,现在你身子还未恢复,少喝些酒。”

百里炙搁下酒盏来,修长的手指在那杯盏的颈上抚弄:

“旁人都说陛下无情,炙何等有幸,逢着陛下,如斯温柔。”

弋栖月一笑,松开他的长发立起身来,手撑在这小石桌上,隔过这石案去,细细瞧着他。

百里炙却是抬手抚上她的后颈,抬起头来,径直用薄唇吻上她的唇。

一时间,酒香晕染。

此时此刻,凌霄阁一角,暗卫宇匿身在墙角处,一言未发,却是将方才的一切都瞧入眼中,听入耳中。

他抱着一柄剑,眼中也难得地闪过了几分柔软。

世间最美,不若不辜负。

大概是因为百里炙太暖和太温柔,单单是清晨去瞧了他,解除了这些天来的误会,哪怕顾及到北国西国的时局,百里炙依旧不会踏出凌霄阁,但是在这颇为繁忙的一天里,弋栖月竟也是难得的欢喜。

分明如今北国和西国之间的关系一片混乱,但是她还是莫名其妙地信了他,有的时候,人心就是偏颇又奇妙。

回到养心殿心情大好,批改完了折子,也不忘暗中安排烈倾和俞茗羲这一对人聚上一聚,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一个泼辣豪爽,一个沉闷稳重,偏偏在酒席上格外热闹,弋栖月的嘴角也藏不住笑意。

酒宴毕,俞茗羲须得顾及旁人说法,便先行告退。

而烈倾名义上不可回到都城,便留在养心殿。

“陛下,明日便由俞茗羲护送陛下去送那东国的公主?”烈倾听着门板撞合之声,忽而小声问道。

弋栖月颔首:“东国同我北幽不论有什么嫌隙,心儿里坏也罢,对外说都是联姻的盟国,淮柔又是东国的公主,我们是要将她送出都城郊野的。”

烈倾撇一撇嘴:“我可不稀罕送她,这公主狐媚得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死死抱住陛下的男人,也是不讲廉耻了。她不以礼相待,我们又何必这般客气。”

弋栖月轻轻扣了扣桌面:“话不能这般说,朕是皇帝,原本便不是看公主的面子,朕看的是东国陛下的面子。”

“你想,东国陛下对我北幽,对朕,皆算是以礼相待,我们自然也要以礼对东国,对他的女儿,这也讲得通,不必憋屈的。”

烈倾叹了口气,应了一声。

“也罢,陛下大人有大量。”

“不过陛下也多留个心眼为好,我看那公主从心里就不是好人,不能让她以后再弄出那等事来,依我说,陛下是顾虑得多,如若是我,敢碰我的男人,用左手碰,断其左手,右手碰,断其右手,以……”

弋栖月却笑:“朕可是明白了,以后俞茗羲给朕行礼,朕都不碰他,免得被你这怨妇给嫉恨上。”

心下却想着——夜宸卿,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她弋栖月这么做?

烈倾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随即眼珠一转,又道:

“对了,陛下,我暗中派人去查了,和往年相似,最近都城一带的确来了不少人,不过并没有出什么乱子,也没有人发现过西国之人;所以,如无意外,西国人应当还没有到达都城。”

弋栖月眸光陡然一沉:“此事还不可轻易下结论,明日必须出宫,安保便必须要做好,朕信任俞茗羲,但是有的事情不能做在明面上,你便按我之前交代的带兵匿在暗处,等到北国和东国的队伍分开之后,也派出一对精兵,暗中跟着东国的队伍。”

“朕也会派人护送东国的队伍,只是让你弄个暗线,多一条路。只要能确保东国的队伍在出边界之前,公主无恙,队伍也无大碍,便算是完成任务,再此之后就是东国自家事了,我们不需管。”

-

第二日。

这几日起了微风,天空却是颇为明净,时不时有几只鸟儿扑棱棱飞过。

马蹄声伴着车辙声,从热闹的都城一路响到了空旷的郊野。

弋栖月策马于队伍当前,身边是东国的使臣,身后随着湛玖和俞茗羲,淮柔乘着马车随在后面,淮川暂时停了禁闭,便跟在马车一旁。

“陛下请留步。”到了一处关前,一旁的使臣一比手,身后的车架旁,几个丫鬟忙迎向前去,打开帘子来,将淮柔从车中扶下来。

正是函龙关到了。

弋栖月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雄关,继而身形一掠,跃下马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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