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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7 章 19.07.12晋江独发

傍晚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雪,毓秀批完奏章,站在宫门处看宫人升宫灯,雪赏了半晌,觉得身上有些冷,才要转身回殿,却远远望见殿下打伞来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姜郁的侍从傅容。傅容遥见毓秀,跪地行礼,毓秀见他跪地雪地里诚意十足,猜他是为姜郁传话,心中已暗自做了打算。

待傅容上阶走到近前,还未开口,毓秀就笑着吩咐陈赓二人上前为其打扫身上的积雪。

陈赓与梁岱弯腰帮傅容清雪,傅容诚惶诚恐,他见毓秀转身进殿,忙匆匆跟了上去,拜道,“皇后殿下吩咐下士来请陛下到御花园赏梅。”

毓秀没有回复傅容,却笑着看了一眼陈赓,“御花园里的腊梅开了?”

陈赓躬身道,“今年腊梅花期绵长,二月梅早开,如今正是花开最好的时候,入冬经历几场雪,越发娇艳,听说,还算值得一看。”

傅容看了一眼陈赓,转头去看毓秀的表情,瞥见毓秀望向他的笑容别有深意,忙把头低了。

毓秀笑道,“皇后相邀,朕本不想拒绝,只是我一早应允去永喜宫陪思齐下棋,你回去禀报皇后,朕改日再与他相约赏花。”

傅容见毓秀拒绝的虽委婉,却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恭敬应声,退出殿外。

人走了半晌,毓秀还靠在榻上发呆,陈赓与梁岱见毓秀没有传膳的意思,就上前问一句,“陛下可要摆驾永喜宫?”

毓秀笑着点点头。

梁岱自去通报,陈赓预备软轿,毓秀裹袍出殿,众人一路跟随。

洛琦得了通报,亲自带人出门迎接毓秀。

御驾离永喜宫还有一段距离,毓秀掀了轿帘,见洛琦直直坐在木轮椅上,身边人连伞也没有打,便吩咐轿夫快些到近前。

轿夫加快脚程,片刻便到永喜宫,毓秀款款下轿,不等洛琦欠身行礼,她便接过陈赓手里的伞,屈身在他面前笑着问一句,“思齐不冷吗?”

洛琦笑着摇摇头,并未回话。

毓秀将伞交还给侍从,亲自推着洛琦往回宫里走。

陈赓与梁岱见状,暗下啧啧,面上却都不动声色。

晚膳罢,毓秀屏退侍从,摆上棋盘,与洛琦在房中对弈。

二人良久无言,殿中只有煮茶落子之声。

过了不知多久,侍从在殿外禀报,说傅容求见。

毓秀看了一眼洛琦,见洛琦面无表情,便笑着宣人进殿。

傅容手里端着白玉瓶,白玉瓶中装着两支盛开的桃花,低头进殿,对毓秀拜道,“皇后殿下吩咐下士给陛下送花,请陛下赏玩。”

毓秀命梁岱接过白玉瓶,对傅容笑道,“这个瓶子看着眼熟,是不是金麟殿中的那一只?”

傅容恭谨拜道,“回陛下,正是。”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容道,“皇后有心了。你将白玉瓶放在这里,自行回去吧。”

傅容才要离去,毓秀又将人叫住,从棋盒中取了一枚白玉棋子递给他,“将此物交给皇后,以为谢礼。”

傅容上前接了棋子,自行去了。

毓秀命人将白玉瓶放在棋桌旁,屏退侍从,默然看了半晌,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

洛琦用手挑落毓秀方才胡乱下的一颗棋,“落子无悔,陛下该更谨慎些才是。”

毓秀一声轻叹,拾起洛琦挑落一旁的棋子,重新摆回棋盘,“这白玉瓶中原本有一条枯枝,想必是被姜郁自作主张扔了。”

洛琦明知毓秀意有所指,却不顺着她的话说,“花开花落终有时,缘来缘去缘如水,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该笑对因缘际会。”

毓秀自嘲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当日思齐曾为白鸿卜过一卦,不如今日也为朕卜一卦。”

洛琦把玩手里一颗棋子,笑道,“陛下想问什么?”

毓秀收敛笑意,正色回一句,“姻缘。”

洛琦接过毓秀的右手,细细看了半晌,淡然道,“生在帝王之家,陛下的掌纹本就比寻常人纠缠,年少时的姻缘线渐走渐浅,有缘无分;另一条刻骨铭心的缘线也短的让人唏嘘,幸而白首线隐在两线之下,深沉绵长,若能拨开云雾,也不失为一生佳配。”

毓秀听出洛琦的言外之意,端详掌心半晌,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话品在嘴里,颇有几分讽刺意味。”

洛琦未免毓秀悲春伤秋,开口劝道,“九臣归位,天下归心,决战之前还有一场大考,陛下若放心不下,不如趁这几日去看一看他。”

毓秀点了点头,半晌又笑着摇摇头,“九臣虽已归位,天下却还未归心,且不说天下,九臣是否归心还未可知。”

洛琦一皱眉头,“陛下对何人有疑虑?”

毓秀从白玉瓶中取出两只梅花,起身走到窗前,将水晶瓶中的枯枝取出,再将梅花插到瓶中,背对着洛琦说一句,“人人皆有软肋,即便只有一子被对手抓住破绽,也会满盘皆输。”

洛琦望着桌上的残局,凝眉道,“这一局棋天衣无缝,陛下何必庸人自扰?”

毓秀转身坐回桌前,将枯枝插到白玉瓶中,对洛琦笑道,“说的不错,能左右棋局胜负的一子,只有朕的布局人,思齐若稳,此局便稳。”

洛琦心知毓秀是多疑之人,华砚失心之后,这天下间她便再无一人可倾心信任,即便是对他,也常有三分保留。

凌寒之处,绝崖之上,只有孤身一人,这便是帝王宿命。

“臣虽是陛下的布局人,陛下却是执子的棋手,棋子握在陛下手中,臣等的生死存亡也握在陛下手中。”

毓秀望着洛琦,自嘲一笑,“思齐说我风声鹤唳也好,庸人自扰也罢,一局已到生死关头,我心中难免忐忑,相信坐在我对面的布局人,也不会安之若素。”

洛琦顺着毓秀的目光望向水晶瓶中的梅花,笑道,“陛下欲将皇后相赠的梅花转送于臣?”

毓秀点头道,“朕只是觉得这两支腊梅更配你殿中这一只水晶瓶。”

一句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毓秀与洛琦又下了半晌棋,用了夜宵,吩咐侍从摆驾,带人回金麟殿。

御驾行到半路,她又吩咐转去东宫。

这一路她都亲自捧着白玉瓶,下轿之后,侍从们想从毓秀手上接瓶,见她没有放手的意思,也不敢问,皆默然退到一边。

毓秀走到东宫院中,折了一支鲜枝,与枯枝一并放到白玉瓶中,上轿回宫。

陈赓与梁岱跟在轿子后,梁岱拉住陈赓缓走几步,小声问道,“皇后殿下邀陛下赏花陛下不去,折梅相赠陛下,陛下却将花转赠洛殿下,还特意来东宫折桃枝,不知为何?”

陈赓看了梁岱一眼,轻咳一声道,“主上如何,轮不到你我评论。”

梁岱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摇头道,“早知陛下是如此性情,当初不如像步尧一样出宫考试,兴许还有另一番前程。”

陈赓听梁岱话说的有意,心中自有滋味。

毓秀到金麟殿时,侍从禀报凌音已等候多时。

毓秀将白玉瓶交给陈赓,由陈赓捧进殿放置。

凌音抱琴而来,在外殿对毓秀行了个拜礼,与她一同走进内殿。

侍从们在窗前放了炭盆,安置暖座,方便毓秀围炉赏雪。

宫人奉了茶点,一齐退出殿外。

凌音坐在桌前为毓秀弹琴,毓秀望着窗外的落雪,自有所想,半晌之后,她拆了手上的棉布,将沾血的布条沾水放到白玉瓶中。

凌音望见毓秀左手伤痕道道,琴声戛然而止,起身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手凝眉道,“这一条是上元那日添的新伤?”

毓秀笑着点点头,任凌音为她换药包扎,半晌才开口说一句,“只是皮外伤,悦声不必放在心上。”

凌音低着头默然不语,待帮毓秀包扎完毕,才坐到她身边说一句,“外籍士子之事,贺大人处理得当,臣奉旨明察暗访,之前在京中因户籍之事受阻申诉无门的士子,几乎都已领得身份,可如期参与会试。”【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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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毓秀一声长叹,“这还只是京城,岳伦执掌户部多年,姜系在地方各省的势力盘根错节,要彻底铲除其党,绝非一日之功,悦声叫各地修罗使加紧打探,一有消息,速速禀报。”

凌音一本正色,点了点头。

毓秀笑道,“今日静雅进宫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凌音道,“臣叫人在暗中看护文华君,她未出宫时,子言曾苦劝其出仕,被其回绝,之后文华君被姜壖带走,私扣一个时辰才放人回府。”

毓秀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笑着问一句,“姜壖中途是否有带静雅换车?”

凌音才要回话,瞥见桌上的白玉瓶中似生出花苞的枯枝,一时惊诧,愣在当场。

毓秀见凌音瞠目结舌,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一时忆起往事,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苦笑。

凌音犹豫半晌,吞吐道,“臣之前偷偷去大理寺卿府上看过,陶菁的状况似乎真的不太好,以他现在的身体,恐怕难以参与会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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