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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二则:乾坤剑

书听到这里,我算是有些明白,便问道:“青蛇,这是你的前身?”

青蛇道:“你且往下听。”

且听说书先生道。

王忠良本想将药童暗中除掉,一是平息四起的谣言,二个是为了泄私愤。

但幸好王忠良手下有一师爷,师爷姓马,年事已高,跟随王忠良多年,虽是看不惯其所为,但又无奈何,不如伴他左右还能尽点善事。

马师爷说,老爷,此事万万不可啊。

王忠良脸上横肉一颤,双目怒瞪着说,为何?

师爷告诉王忠良,现在剑还在药童手上,如果我们派人将他杀了,邪剑杀人的事又会被提起来,谣言不仅不会被压制,反而会愈演愈烈。

王忠良想了想,说的是个理儿。

马师爷见王忠良有些触动,继续劝道,此事不打紧,因为老朽心中早有一计。

王忠良说,师爷请讲。

马师爷告诉王忠良,我们不妨咬定那俩个假道士就是高人,然后告诉百姓,此剑本是邪物,但因我们办了祭天仪式,又加上高人指点,天爷庇佑,化凶为吉,此剑受了上苍指引,故化为灵剑,天爷赐名为乾坤剑。

王中良一听,心中畅快了不少,大笑道,还是马师爷高明啊,乾坤剑,哈哈,这个由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就此,药童这才躲过一劫。

再说乾坤剑的说法一传出,世人皆知有此宝剑。

俗语又讲,枪打出头鸟。药童父亲是个账房先生,深谙世事之道,他告诉药童,此剑万万留不得。

药童不舍,这剑救过他的性命,也是他先发现的,他常听大人讲起缘分,虽是一知半解,但他心中早已认定这把剑就是他命中的缘。

药童父亲叹了口气,也不强迫药童,他告诉药童母亲快快收拾细软,等着天刚擦黑,就举家北迁。

药童母亲也是一个明白人,连忙打点好搬家的衣物钱财。

天将擦黑,药童一家就出了城门,一路北行。

可尽管如此,也没能阻止厄运的降临。天地之下,贪恋宝物钱财的人太多了,蝗虫虽小,但若成片成灾,顷刻便可略过万亩良田。

药童一家被一伙儿惦记乾坤剑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药童父亲挡在妻儿前面,有个悍匪先行上前,举刀欲砍。

药童大呼,灵剑在此,莫伤我老子。

悍匪哪管这个,做这一行的,只知道杀之以除后患,没有留财放人的那一说。

一瞬之间,药童小小的年纪突然通晓了大义之道,欲挡刀但为时晚矣。

可是谁知,只听“砰砰”两声,乾坤剑突然出鞘,挡住了悍匪的刀刃,随后一剑直入悍匪心窝。

悍匪扑地,众人接连后退,这才给药童一家与匪盗之间拉开了距离。

药童一家跑在前面,身后的匪盗还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追,毕竟方才那个悍匪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只听一个说道,追啊,愣着干嘛。

一伙人这才一齐追去,一路上,乾坤剑不断自舞,杀了很多的人,但这些人就如蝗灾一般,前赴后继,杀之

不及。

跑的远了,药童一家对路线逐渐不熟,本就是累极,结果还跑进了死路。

远郊之处,多是强盗,他们通常会在马车经过的地方事先摆上巨木及石头,拦住车夫前去之路,待车夫下车查看之时,杀人掠货。

药童一家正是碰上了这条路,眼看出路无门,身后的匪贼又蜂拥而至。

药童父亲突然跪在地上,对着乾坤剑拜了三拜,剑灵有眼,今日我将孩儿托付于您,请你带着孩子离开吧。

药童不走,药童母亲也跪在地上求着乾坤剑。

眼看匪贼只有几步之遥就要来此,乾坤剑回归剑鞘,带着药童离开了此地。

乾坤剑有此灵力,其实除了打造之人的心血以外,还全凭着开锋那日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一滴手心血。

此剑并未有众人传的那么玄乎,再厉害的剑,也要靠着人来使用才能挥发最大的作用,最关键的是,挥剑人如何判别忠恶善霸,可惜世上鲜有人知此道理。

再说乾坤剑,为何不将药童一家都带走呢,这还得和前两句话接上,说白了,就是金太祖那滴血是有用,但作用有限,带走了药童,已经消耗很大的灵力了。

乾坤剑放下药童,又赶回去救药童父母,可是那群恶贼早已将这对护子心切的夫妻杀害了。

匪贼见乾坤剑又折了回来,一拥而上,叠罗汉式的将乾坤剑压住。

药童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了很久,久到大雪要将他覆住了,整个身体都已麻木似冰棱。

他想等着父亲,母亲,等着乾坤剑,若是等到了他们,以后定是乖乖跟着师父学医术,采药的时候也不找松鼠埋的松子了。

这样的话,用不了几年,他自己也可以出门行医了,到时候挣了钱,给爹买把好点的烟杆子,他那把烟嘴都快脱了,还不舍得扔呢。给娘买上个玉镯子,她好像还没有玉镯子。

想着想着,药童便失去了意识。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却,忽然而已。

转眼又到崇祯年间,崇祯十七年,与药童一事已过二百年,期间,乾坤剑辗转易主,早已不知有多少亡魂是为抢夺此剑而生。

这一年中世上多了一位郎中,此郎中不问世事,专心收治病人,却通晓天下万事,令人称奇。

更有甚者,特意跑去药堂算卦问事,郎中一概不接,只说天机不可露。

隔年,李自从攻破京都,明思宗朱由检自缢而亡,大明灭,大清起。

乱世之中,通晓万事的郎中得了乾坤剑,他说,剑虽锋,但未曾害人,人虽钝,但借剑杀人,本应灭恶人留宝剑,但叹天下恶人之多,灭之不尽,惜宝剑之锋,为愚人所垂涎。

说完此番话,郎中便毁了乾坤剑,从此,天下之间,再无此剑。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底下听书的人无一人不唏嘘,有人问道:“可是这剑杀无辜之人了啊,先头不是说了吗,杀了半瞎,又杀了俩个衙役。”

说书先生浅笑道:“若您大体听着,此事倒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若细细听着,我敢保证这剑起码在我说的书里从未杀过无辜之人。”

“那药童呢?”又有人问。

“还有那个郎中,又是谁?”

说书先生说:“恕我浅薄,此事我是听人说起,觉得适合说给大家一听,具体之事并无文字记载。还望大家见仁见智,依我拙见,后来的郎中既有可能就是小药童所化,但事经二百年,小药童是投胎转世还是另有其他,我也不得知晓了。”

听到此处,我带着青蛇离开了茶馆了,外面的日头正好,我的心中却像压着一块石头。

青蛇没遭我挡天劫之前是双头蛇,双头蛇再往前就是乾坤剑的剑魂,照说书先生讲的,乾坤剑并不是一把害人之剑,她又是何其无辜。

但我因她伤了小小一事,拉她挡了我的天劫,我实在是无颜面对青蛇了。

青蛇从我袖口中钻了出来,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林先生,咱俩也算朝夕相处这么些时日了,我便直呼你姓名了。青鬼生前为了做还魂场,捉了我的寄身,我被你放了出来,虽是阴差阳错,但我也算欠你一个人情。”

听闻此话,我的脸上更是臊得慌,我拂手道:“林某有愧。”

青蛇继续说:“无愧,后来我养足了些精气,去找青鬼报复,但误伤了你女人,你恰好有天灾要挡,捉了我去挡天灾对吧。我受了火麒麟一击,失了大半法力,变成了青蛇,对我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天大之事,咱俩也算是两清。”

我心中有一腔的话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无论是道歉还是忏悔,似乎都已经微不足道了。

青蛇看着我说:“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你心里都不好过,我给你蛇胆,是我那日袭击青鬼后,已经听说了你和孙小小所为之事,我从心里也敬佩你们。倒是孙小小,这段日子没有瞧见她,不知她可安好?”

“她拿了鬼军的尸皂,随着哥哥父亲去其他地方查探此事了,待有消息,再与其他通灵者联络。”我说道。

青蛇说:“那可真是好事。你若是愧疚的很,帮我再做一件事,咱俩就算两清了。”

“你说,只要我能为之。”我连忙说道。

青蛇说:“还记得那日我让你去闹市里见的那个樵夫吗?”

我点了点头。青蛇告诉我,刚才说书先生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他猜的也没错,药童便是日后毁掉乾坤剑的郎中。只是他没提到的是,药童当日未等到他的父母和乾坤剑,被冻晕在了冰雪之中。

我专注的听着,青蛇说,药童死后,一条鸡冠蛇突从冬眠中醒来,爬到了药童的身边。蛇口之大,可吞鹿羊,又何况一个小儿郎,冬眠数日,此蛇正值饿乏,但恰巧的是,这条蛇通些灵性,欲要成蛟。

鸡冠蛇犹豫再三,就用蛇口含着药童给其避寒,并不吞咽,坚持了数时,药童逐渐苏醒。

此后数年,药童便与此蛇为伴,蛇欲成蛟,需得修炼数百年,药童知道他的父母已经身亡,只想找到乾坤剑,可是要从一群恶人手中夺剑并非易事,于是他便和蛇一起修炼。

修行之时,有幸得一不老之法,故药童可活二百余年,乱世之际,终得乾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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