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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宣战的号角

李残与美雪相见的时代,黄小妹的帐篷中。

“陆恒也来到这个时代了吗?”李残问道。

美雪点了点头:“是的,我在他年幼之时见过他,那大概是十年前,他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像风一般无法捉摸。

这是个混乱的时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李君,虽然我和他只接触了短短半天的时间,但可以确定此人一定不是敌人。他曾说过来到这个时空的目的便是杀掉自己,从而使一切回到正轨。虽然没有任何保证,但我凭直觉便能确定他没有说谎。”

李残点了点头:“美雪,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似乎从内心深处期望能和他做朋友。我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实在很奇怪……”

美雪微微一笑:“嗯,我大概能够理解呢。这也许就是汉人说的‘英雄惜英雄’吧!”

她虽然已年过三旬,可笑起来仍如同二八佳人般甜美。

李残心中一动,把美雪揽入怀里:“美雪,我总算找到你了。干脆我们别回去了,就在这儿过一辈子吧……”

美雪幽幽的叹了口气:“李君,不可以。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要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不能……不能儿女情长。等到中原大事已定之时,咱们再找个荒岛隐居起来,你看如何?”

李残轻轻“嗯”了一声。

美雪道:“现在只是不知道陆恒去了哪里。否则你们二人合力一定可以战胜那个婴儿。虽说如此,在他有消息之前咱们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咱们需要很多人的帮助,比如……比如匈奴人。”

李残一皱眉:“让这些野蛮人帮忙可真是太难了。”

美雪摇摇头:“李君,匈奴可不是野蛮人。他们的文化比你想象得要悠久得多。况且匈奴是目前唯一可以与肃慎国对抗的国家。

要消灭婴儿,人是最关键的力量。只有匈奴以大量军事行吸引婴儿的注意力,咱们才有机会摸进首都,直接对其进行突袭。”

李残道:“这样是没错。可对于匈奴来讲,我们都是外国人,要说服单于岂不是比登天还难吗?”

美雪一笑:“我却有个办法。”她看了看地上的散落衣服道:“黄小妹可以装神弄鬼,我们却可以假戏真做……给那单于演上一出好戏!”

李残笑道:“那我就演个,缺胳膊少腿的怪人好了。”

正这时外面一阵喧哗,有一人竟硬生生的闯入账中,高声喝道:“恩公,恩公,你可在吗?”竟是匈奴行商奴里满。

原来他见这黄小妹的行事处处透着古怪,便留了个心眼儿,在帐篷偷听起来。虽然没听到里面说的什么,却分明听到了打斗之声。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便不管不顾的,要闯入帐中为李残解围。

李残一见是他,心中不由颇为感动,答道:“奴里满兄弟,我没事。”

奴里满上下打量着美雪,问道:“这位就是黄小妹?”

李残哈哈一笑,把事情的原委给他从头讲了一遍,奴里满抱拳道:“原来您就是美雪姑娘,失敬失敬。既然恩公大功告成,那此地便不宜久留,咱们快些离开吧。”

李残道:“不急。”又给他讲了有关肃慎国和婴儿的事情。奴里满只听得目瞪口呆,似乎一时无法接受。

李残叹了口气,对美雪道:“看来让他们接受这种事情还是太难了……”

但没想到奴里满却说道:“恩公,你也太小瞧我等了。你的话听上去虽然荒诞,但在下却愿意完全相信你。”

“什么?”李残一愣:“你相信我?”

“是的。”奴里满说道:“在黑心山看见了那样怪物以后,我再遇上什么离奇之事都不会感觉意外。”

美雪心中一喜,心想若是相信那便好办,于是问道:“阁下可愿帮我们做件事情?”

奴里满道:“别说是做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美雪挑大指赞叹道:“果然是义烈的汉子,那我便照实和你说了。我与李君需要见你们匈奴的单于,你有办法安排吗?”

奴里满沉思道:“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是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卑微,甚至不如寻常牧民。平时要见单于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他拍了拍钱袋子。

“在下倒是有一些积蓄。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在我们匈奴也是一样。只要我略施小计,便可安排两位觐见!”

美雪大喜,假扮黄小妹遣散外面的信众,又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一切预约。待众人散去后便与李残、奴里满一同回归商队营帐。

奴里满又找来几个心腹,众人聚在一起商议。

有人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单于寿辰,各部落的酋长和外国使节都会求见。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混入其中,再向单于谏言?”

美雪沉思良久道:“不妥,如此只会增加单于的戒心。我们说的事情本就难以置信,若是惊扰了单于只怕他更不会相信了……”

众人面面相觑道:“那我们莫非白白错过这个良机不成?”

美雪眯起眼睛:“不,这机会一定要利用好。不过要以别的方式……”

单于的寿辰在匈奴人眼里是盛大的节日。

由于继承制度的缺陷,谋逆与仇杀在匈奴的历史上比比皆是,几乎没有哪个君主能得以幸免。

可目前在位的休歌单于却是个例外。他以青壮年继位,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三十三载春秋,而且看样子似乎还会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说起来不是觊觎王位的人变少了,而是单于的手段变高了。

自继位以来,休歌一直不动声色地削弱着匈奴贵族的力量,再以醇酒、美女、金帛和土地麻痹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再想反抗已然是有心无力了。

况且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造什么反呢?算了吧。

事实证明有时候物质诱惑比刀子和皮鞭更管用。

千年以来没有一个单于可以想到这一点,但休歌却想到了,所以他成为了匈奴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取得这样的成就当然很了不起,可是并非因为休歌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只能说他是个幸运的人,他娶了一个好妻子。

普通人的妻子叫婆娘,单于的妻子要叫做阏氏。

紫云阏氏是汉人,她是十三岁那年嫁过来的。中原皇帝和匈奴打了多年不分胜负,实在是不愿再战了,便随便找个女子安上公主的名号,送给单于以求和平。

这种政策叫做和亲。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再喊打喊杀多不合适?

匈奴人虽然凶横,但也认这个理儿。于是一波又一波的豆蔻少女如同发配般被送到了遥远的北国,紫云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她本来有机会做中原皇帝的昭仪。但到了筛选的那一天,她却故意涂黑了脸,在选拔官面前故作痴呆状,结果被刷了下去。

不要以为她蠢,实际上是因为她胸怀大志。

昭仪是什么地位?年三十儿的凉菜而已,有它不多,无它不少。紫云要做的,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所以她必须直以非常规手段接近皇帝才行。

她策划了几种方案,基本上都是浪漫的邂逅,然后再让皇帝深深迷恋自己,而自己则怀上皇帝的孩子。最后她便可以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

可是计划虽好,却不如变化来得快。

皇帝在前线吃了败仗,才没心情逛后宫。为了平息战火,他就把那些没什么眼缘的女子通通送给匈奴人了。反正都是自己挑剩下的,也不心疼。

紫云得不到皇帝的垂青,自然是沮丧万分。但听说是去给单于做妻子,她却不悲反喜,仰天大笑,对众人说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原来紫云只要做皇后,哪一国的却无所谓。

彼时匈奴强而中原弱,匈奴人的皇后岂不是更威风八面?况且中原的皇宫里竞争太激烈,紫云虽然生来美貌,走在大街上万人侧目,可是到了皇宫里便不那么突出了。因为后宫有佳丽三千,各个国色天香,谁又能说自己是最美的呢?

然而匈奴却不同,匈奴女子终日驰骋大漠受风吹日晒之苦,那皮肤粗糙皴裂,黑得发红,哪儿有一点儿女性的柔美?

也唯有如此,做他们的皇后才更加现实。

在同伴都在哭哭啼啼之际,紫云兴高采烈地上路了。什么万里间关之苦她并不在乎,在她看来塞外才是她真正施展拳脚的地方,她真正的家。

果然,刚到草原紫云便顺理成章的嫁给了当时的太子休歌为妻。休歌是地道的匈奴人,哪儿见过如此绝色的汉人女子?当即对紫云百依百顺,那真是捧在手心儿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为了这个正妻,他甚至连妾室都不要,以表示自己的真诚与尊重。

慢慢的休歌发现,这个夫人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因为除了美貌,她还特别善于处理政事。

别看此女柔弱,做起事来却刚毅果决,更胜男子十倍。老单于归天之时,权力交接出现了真空,休歌在紫云的劝说下第一个赶回龙城奔丧,并焚柴告天,从法理上确立了自己单于的地位。

当然其他宗氏肯定是不服,紫云便拿出合纵连横的手段,威逼利诱,使其自相残杀。如此,休歌单于不费一兵一卒便平定叛乱,这在匈奴人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当然,这在紫云的眼里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简单。中原王朝的权力交迭总是充满血雨腥风,各种阴谋诡计、机关陷阱层出不穷,匈奴人的这种水平真的只是入门而已。

接下来紫云帮助休歌单于内修政理,外练甲兵,使匈奴空前的强大起来。在此期间,她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匈奴人尊称她为安天阏氏。紫云与休歌共治天下的局面形成了。

韶华易逝,容颜易老,转眼间三十三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青涩却野心勃勃的小女孩儿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坐于单于右侧,尊贵无极的紫云阏氏。

在休歌的六十寿宴上,紫云的头脑也没有片刻歇息。

她已年近半百,最近有几件事情一直深深的困扰着她。

单于似有意似无意的提出想要纳个妾的意愿。三十三年以来,休歌保持了他的承诺,除了几个女奴隶外一直只有紫云一个妻子。

这在匈奴人眼里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当然,休歌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和紫云确实感情深厚,紫云为他谋划颇多,再加上位高权重,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而第二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因为紫云的确太漂亮,身材和脸蛋儿一直都保持了,最巅峰的状态。他也就无需再娶什么侧室。

不过最近这两年,情况却有些不同了。

按理说女人一过三十岁,长相就要走下坡路;年过四十那更是没法看。可紫云年近五旬的人却仍能让像少女一般,不得不说驻颜有术。

可再怎么说,脸上虽然没什么可挑剔的,但那种青春的活力却是一去不复返了。好几次宴会,休歌都像饿狼一般盯着台下卖力扭动着腰肢的小姑娘,这一点紫云当然看在眼里。

可是这是男人的天性,她怎能抵抗得了啊?

中原有一群名叫法家的读书人曾提醒广大女性:男人就算过了五十岁还是很好色,所以女人一定要在年老色衰之前把能抓到的权柄通通抓到手。

紫云只怪自己当年太自信,对这种中肯的建议不屑一顾,导致了现在尴尬的局面。

这真是棋差一招悔之晚矣。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单于会对他越来越冷淡,她的位置也会越来越低,最后任由一群小姑娘霸占后宫。

这样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令紫云稍感欣慰的是,那个叫奴里满的行商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那与其说是消息,不如说是一份礼物。

礼物有两样。第一样是数百粒药丸。

紫云服了一颗,感到浑身仿佛着火了一般,失去已久的青春活力,仿佛在一瞬间都回来了。阏氏过去是在中原生活过的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对宫中的用度也是多少了解的,但她可以肯定,此物绝非中原所产,必然来自于海外。

这一粒药的药效便可以持续十余日之久,数百丹药,再怎么说也能延长她十年的青春,继续大权独揽十年,已然足够了。

到时单于七十高龄,不死也是老糊涂,还不是任由自己这个皇后摆布?

第二件东西就更不得了,乃是十罐珍贵的润肤膏,闪着晶莹剔透的光。那商人告诉她,这是用龙涎香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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