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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虚无缥缈的气运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这里说的龙门亦称禹门,位于司州平阳郡皮氏县西北二十里外的大河之上,相传为夏禹治河时所凿。

上古三皇五帝之时,大河泛滥,民不聊生。鲧、禹父子二人受命于尧、舜二帝,任崇伯和夏伯,负责治水。神鲧以堰塞之法治河九年没能成功,舜帝大怒,派祝融将他杀死在羽山之野。禹继承父业,改堰塞为疏导,历经十三年而最终降服了洪水。

大禹疏通洪水的地方很多,最为艰难的一段就在陕晋峡谷之间的黄河河道上,这其中又以龙门、吕梁、孟门和壶口四处尤为险中之险。这四险中,孟门居其首,吕梁、壶口居其中,龙门则在三险之后,居于末尾。咆哮万里的黄河要撼动龙门,首先就要突进孟门之中,因此,龙门之险,险在河水之出,而孟门之险,险在河水之入。

所谓“孟门”,是大禹治水之黄河河道上的第一个大门,故因此以命地名。

有书记载:“龙门未辟,吕梁未凿,河出孟门之上,名曰洪水,大禹疏通,谓之孟门。”在夏禹治水之前,因孟门西南蛟龙壁将黄河东西两岸的石山连接成一个天然的大石坝,挡住了黄河的去路,形成湖海,世称“定湖”,若遇淫雨,则“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大溢逆流,无有丘陵高阜”,大禹在孟门西南劈开蛟龙石壁后,河水才得以从中顺流而下。

滚滚黄河岸边,巍巍孟门之侧,一座香火鼎盛、古朴庄严的道观雄踞于庄王山上,这就是起于西周穆王时代,为祭祀鲧禹治水功绩而建造的孟门道观。在一代又一代道院掌院的掌管下,孟门道观始终坚持着“天人合一、清净无为”的道家思想,不妄求威福,不大兴土木,日则治病施药,解民愁苦困厄,夜则俯仰星相,探求证道升仙。如此孜孜于大道凡一千二百余年,俨然已成了晋西乃至并州最有名望的一等道场。

时下的孟门道院掌院姓周,大名及字号鲜为外人所知,西河人只管他叫周真人或者是周天师。他是一个恬淡冲虚的道门先生,门下追随着四五个跟他学道的弟子,这也就是孟门道院中所有在籍道人的数目。周天师个子不高,体态匀称,一张白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唯有颌下一部发白的胡子不经意地彰显着他不为人知的年龄。

早晨的太阳从东面绵延的群山上升起来,温热的阳光洒在庄王山平坦的山顶上,将这座青灰色的小小道观染得深沉而又神秘。周天师轻轻地推开房门踏进庭院,他抬眼看了看从观中古树枝叶间穿过来的细碎阳光,轻笑了一声,双手合掌抱在身前,闭上双目,开始了他一天中最先要做的功课。

功课的名字叫神游。所谓神游,就是闭塞自己的七窍,放弛自己的五感,任由自己的精神游走于天地之间。这是孟门道院传习了千年的证道法门,据周天师的先生说,一个人如果能将自己的神游修炼到像是真身在往来行走一样,那他的精神就能脱离肉体而羽化登仙。

神游之法周天师已经修习了近五十年,从他十几岁来道院追随先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尝试着用自己的精神在道院四周游走。最开始,他勉强只能感知到自己的房舍,慢慢地,他可以闭着眼睛看到源神殿,看到源神殿两边的道舍、柴房和药房,再稍后一点,他能将精神渐渐延展到山门,而此刻,他已经可以在不用肉身的情况下“走”到山门外的临观亭了。那是庄王山上孟门道院的边界。

五十年来,自己虽可以走得更远,但源自身体里的那股衰老的感觉还是不可避免地降临了,周天师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轻叹了一声,也许等我能将精神放散到整个庄王山的时候,证道长生的效果才会真正地显现吧。

正自我安慰之际,周天师突然觉得自己游走到临观亭的那个虚体猛然间一阵刺痛,他骇然睁开双眼,定神往外一瞧,只见打开的山门尽头,一个仙风道骨般飘逸的老道人正背着身站在临观亭里望着山下滔滔奔涌的大河水。

“尹仙起得这么早?”周天师愣愣地看着那个背影,过了好一阵,他脸上扬起微笑,快步朝小亭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尹仙一大早就出山门观景,看来是在责怪贫道没有尽好地主之谊了。”

“哪里哪里,周掌院言重了。”临观亭中的那人转过身来,含笑看着周天师,回应道:“庄王山处高山大河之间,孟门观更是秉天地造化之萃,能在此吐浊气而纳精华,深合我道家得阴阳禀赋而用之的无上至道。”听声音,看容貌,这人赫然就是当日在大陵谒泉山顶与邋遢道人弈棋论道的那个青衣老者。

“尹仙之术,我不能及。”周真人笑着打趣道:“西河四县早有传言,说我孟门道院中有一老神仙清早起来会爬到禹王石上去吞吐河水。贫道之前还不知道这话是从何传起,今日一见,贫道倒可以告诉他们此言不虚了。”

“你呀。”那被称为尹仙的道人尹轨摇头笑了笑,问道:“源神殿讲经一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西河四县的请柬都送出去了吧?”

“事情都办妥了,尹仙只管放心。”周真人笑道:“据贫道推算,今年大河的伏汛过孟门当在五月二十日这一天。到时河水自蛟龙壁奔涌而下,正应了所谓的'蛟龙壁开出河水'的传言,也正好是尹仙定下的讲经说法的日子。源神殿我已让弟子们洒扫干净,请柬也分派人送到了各县的小中正、郎中令等人的手中了。”

“五月二十日,算算时间也就是在明天了。”尹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次就有劳道院上下了,等这事一了,老道我就得赶到终南山去。周天师日后若得闲暇,不妨到山上去坐上一坐。”

“这么快就要去终南山了?”周天师有些愕然地问道:“尹仙不是说会在并州多留一段日子吗?贫道还想着能沾沾尹仙的光,一起到太原的晋祠去看一看呢。”

尹轨歉然一笑,轻声叹道:“老道虽是修行中人,但终究不能尽避俗世红尘之事。我门下弟子梁谌在终南山传我楼观派道法,眼下遇到了些麻烦,老道因此不得不放弃并州之行。”

“麻烦?什么麻烦?”周天师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尹轨看了他一眼,轻轻吁了口气,悠悠道:“有胡僧从西域而来。”

周天师听了这话,默默地垂下眼睑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地站在临观亭的栏杆边,任凭山风荡起身上宽大的衣衫。亭外山下浑浊的黄河水翻滚着拍打在蛟龙壁上,传来一阵阵如雷一般的闷响。

两人无言地站了半晌,周天师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闷的寂静,轻声问道:“你说你要在这次的源神殿说法会上寻找一个人,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件事?”

“老道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在的,”尹轨双眼平视着前方,缓缓说道:“不过也不全是,有一个朋友让我帮着他找另一个人,或许,我们要找的会是同一个人。”

周天师张了张嘴想要说句什么话,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他看了眼身边的尹轨,低声问道:“星相可以预事,但通过星相能找寻到一个人吗?就算西河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一定就会来参加源神殿法会吗?我是说,或许他连我们的请柬都拿不到。”

“星相之说本就虚无缥缈,观星者者可以测大事而不能通细节,可以窥天命而不能定人选。一个人是不是应命之人,终究还是要用他的德行和才学去判断,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设立法会,举办清谈的原因。”尹轨悠悠回答道:“至于来者有没有应命之人,这就不是老道所能知晓的了。西河若真有此人,此人若真能前来,这是老道的气运,也是他自己的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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