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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郎中令的态度

中国人以茶待客之风起于唐初,盛于开元,至宋以后方才日益普及到民间。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虽有关于茶的记载,但此时人们对茶的食用和药用远比饮用更为常见。

晋及之前,虽然三国吴宫中曾记载“密赐荼以代酒”,左思也曾有诗称“止为茶剧,吹嘘对鼎砺”,但魏晋以来,无论是帝王将相、清流文士还是挑夫贩夫、平民百姓,饮宴助兴之物主要还是酒,尤以江北之人更是如此。

既是饮酒,自然就有饮酒的规矩。终日酩酊大醉不问世事的,那是消极避世的狂狷之辈;农事方歇便奔到南市呼朋引伴的,这是西河离石的佃户田客;像郎中令郭钦这样身份尊贵而又儒雅有致的高士,饮起酒来自然讲究的是“得时而饮,得人而饮”。所谓得时而饮,说的是饮酒当须节制,不因无聊而滥醉;所谓得人而饮,说的是饮酒要看对象,酒逢知己千杯少,人不投缘半滴无。

眼下这位不请自来的浪荡子刘越,在郭郎中令看来自然不是他的投缘之人。因此,郎中令郭府宽敞明亮的中堂里,郭、刘两人就只是干巴巴地枯坐在靠窗的一张席子上,四下里除了凝固的空气之外,只有窗外那条青果离离的杏枝在微风中自得其乐地轻轻摇曳。

“你是来求官的吧?”郭钦看也没看对面的刘越一眼,直截了当地打破了两人之间颇显尴尬的气氛:“昨天你父亲刘虔刘治书在府衙内向我说起过你想仕官的意愿,我已让郎中令属吏着手处理此事了,只要品级够格,德行不亏,我西河王府自然会做到野不遗贤。”

“不过,依老夫看,你还是别抱这份妄想了,”一丝讥笑爬上郭钦的嘴角:“单单德行不亏这四个字就足以把你排除在食官禄者之外了。如果说你以前漫无节制的轻浮浪荡只不过是少不更事的话,前些时候王勋家高丽婢之事就注定让你与德行两字无缘了。”

“郎中令教训得是,”刘越朝他欠了欠身,恭敬地回道:“汉董仲舒曾有言:‘琴瑟之不调,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小子已深知昨日之恶,决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小子深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敢奢望旦夕之间就能洗涤污名,但求能有机会追随贤达之人孜孜以求善道,望郎中令与西河上下一同见证。”

“至于王勋家高丽婢一事,这正是此行小子想要向郎中令控诉的冤屈。”刘越离席伏倒在郭钦的身前,哀怨而又诚恳地说道:“小子遭人陷害,受人诬陷,如今首恶遁逃,元凶失踪,小子沉冤难雪,控告无门,唯有披肝沥胆于长者之前,祈愿长者能一展慧眼,洞明本心。”

“此冤由王勋而起,他失踪前,曾将该事的来龙去脉说与并州葛秀葛先生知晓,”刘越直起身子,指了指郭钦放在一旁的那个信封道:“小子有幸得葛先生荐书一封,书中详载了王勋陷害小子的各种勾当,郎中令一看便知。”

“竟还有这等事?!”郭钦疑惑地看了刘越一眼,随手取过席上的信封,他将信抽出来略略地看了看,苍老的脸上顿起一片怒容。

“王勋竟胆敢如此放肆!”老郎中令怒气冲冲地大叫道:“一介卑贱的商贾,只因贪图别家的田产和府宅就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污蔑陷害世家子弟,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葛秀乃是老夫好友,他信中所言想必是真实不虚的,但即便老夫知你受了冤屈,你想要以此洗冤仕官也是件颇为棘手的难事。”郭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发了一通虚火之后,转过脸看着刘越,为难地说道:“德行乃仕官的根本,老夫虽有征辟一个人入仕的权限,但这个人是否德配其位却不是老夫片言只语就能决定的,毕竟汹汹众口之下,老夫还需顾及乡野清议。”

这老狐狸!刘越听了郭钦的话,心中暗骂了一声。什么叫顾及乡野清议,不就是不想承担责任吗?不就是怕自己这口子一松会遭来别人的质疑吗?身为一个选拨人才推行教化的王府主官,在面对舆情和真相的时候,难道连抑恶扬善、唯才是举的基本要求都做不到吗?

不过埋怨归埋怨,刘越也知道,世人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面对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自己既不是他儿子,又不是他女婿,就连他宗族弟子也不是,又凭什么能指望得到他不遗余力地来帮助呢?

想到这,刘越苦着脸朝郭钦拱了拱手,说道:“曾子曾说:‘朝有过,夕改,则与之;夕有过,朝改,则与之。’小子德薄,不敢以此讽喻长者。唯有在此泣问长者一句:仕宦一途,小子难道就真的只能望而却步了吗?”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郭钦这老货着脸强笑了几声道:“但就眼下而言,也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等乡邻们理解你的努力,看到你的转变,等百姓们忘记你的过往,接受你的品行。”

“那,这需要等多久?”刘越瘪了瘪嘴道。

“这个,不好说。得看你自己的付出了,”郭钦扬着张白胖的老脸笑道:“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就差不多了吧。”

两人的谈话就此暂歇,周遭的空气再次慢慢凝固起来。

“对了,你在这绢帛上写的这十六个字指代何意?”微眯着眼似在打盹的郭钦突然指着席上的一方绢布朝刘越问道:“‘郎中郎中,郎能中否’可以理解为你询问老夫的态度,但这‘徙胡徙胡,胡可徙哉’老夫却不是太明白。”

“你是在说老夫当年向武帝进言徙胡一事吗?你听说过老夫的徙胡谏辞?”郭钦淡淡地看了刘越一眼,沉声问道:“看这意思,你似乎对老夫的谏辞颇不以为然?”

“戎狄强犷,历古为患。魏初人寡,西北诸郡皆为戎居。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庭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出北地、西河、安定,复上郡,实冯翊,于平阳已北诸县募取死罪,徙三河、三魏见士四万家以充之。裔不乱华,渐徙平阳、弘农、魏郡、京兆、上党杂胡,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万世之长策也。”

为了记下这近两百字的谏言,他偷偷进了西河王府,缠着一个主管藏书的老庶吏磨了大半天嘴皮,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摇头晃脑地耗死了不少脑细胞。刘越将这段话一口气背诵了出来,随即半眯着眼感慨道:“郎中令之策高屋建瓴、字字珠玑,振聋发聩的话语里透着满满的心怀苍生之意,小子每次诵起,都觉齿颊留香。”

“十七年了,转眼就是十七年了!没想到老夫的几句不被采纳的谏言十七年后竟还能被一个号称纨绔的少年记起。”郭钦长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高远的天空,半晌,他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刘越,轻声说道:“这确是老夫当日的谏辞,不知小郎君对此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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