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社会，什么人都有，碰上老实的，你一说他们就快快把自己占道的东西挑到街边去了，不老实的人呢，你就算反复叫他把东西拿到街边去卖，他也不听你，就是要和你对着干。
张卫云自认是一个性格和气的人，不想跟人生冲突，起矛盾，但有时他自己想得过且过，看见某些“蛮牛”实在不听讲，就自己走开算了，睁只眼，闭只眼。可他的同事不给他这样做，看见他该管的人有时也不管，就会当面或者在中队开会的时候向他提意见。
给同事提意见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轻则会扣奖金，中则会影响他年终评优，重则还可能会影响他今后在单位里的工作前景，他不能不担心，这一担心，有时就只能勉为其难地下力气去“整治”那些不听管的“蛮牛”了，而这样就可能会叫那些人跟他吵架。
这一日上午快十点钟的时候，张卫云就跟一个女“蛮牛”吵了起来。
如果在张卫云没有跟陈素娇谈对象之前，他跟人吵就跟人吵，并不担心给哪个跟他关系密切的人看见，现在可不行了。在他正跟那个女“蛮牛”吵着架的时候，正好她从旁边走过，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吵闹声，就好奇似的走了过来。
开始张卫云还没有看见陈素娇的身影的时候，他仍然高声骂着那女“蛮牛”，要他快把她卖的蔬菜挑到街边去，不要摆在街中间，叫别人的车不能过，不然就罚款。后来他忽然现陈素娇竟然站在旁边对他看着，表情很复杂，他的心便禁不住猛然一抽，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暗暗想：“妈啊，我刚同人吵架的时候她就正好走来看，我还想同她谈成恋爱结成婚哩，要是她因为我在这个恶女人面前那么凶，就对我的印象变得很坏，以后再不理我了，那我不是又讨不到老婆了吗？”
这样他便不能不在心中更恨那个女“蛮牛”了。
可张卫云在这街上又不能当场收起自己的“凶相”，跑到陈素娇面前去跟她说些亲热的话儿，便继续骂那个女“蛮牛”，直到女“蛮牛”终于没有底气再和他对骂，把菜担挑到街边去了，他才停止了自己的怒骂。
然后他便去找陈素娇的身影，可哪儿还见得到呢？
到中午十二点钟时，张卫云下班了，带着懊丧的心情往家走，在路上他心里时不时浮动一股无奈和叹息，在那儿想：“老爸当初还是没大能耐，没把我给安排到镇政府里边的哪个部门去工作，只能叫我进了城监中队去工作。虽然进城监中队工作也不算差，很多人挤破脑袋也没法进，但跟那些进到镇政府去工作的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啊。”
就是带着这样的懊丧和叹息回到家，他走进门时，竟然现陈素娇已经坐在他家的客厅里了！
“她不是来向我提出分手的要求的吧？”张卫云在心里禁不住又这样想，生出一些心凉似的感觉。
不过他仔细看陈素娇，正跟他的阿姐边吃水果边有说有笑的，心情很好，不像是要和他提分手的那种样儿。
但也讲不定。因为在这之前张卫云还没有回家来，她即使有要和他分手的心，在没有见到他本人之前，她也是不好那么快说出来的。这样，她为了在张家多坐一下，直坐到张卫云从外边回来，她当然要先和张卫云的阿姐有说有笑了。
张卫云因为心中有懊丧和无奈，这样在他目光与陈素娇相对时，他的表情就有些绷紧，说话也没有主动说，而是只微微地对她点了点头。
“阿云，过来，过来，陪着阿娇讲讲话，喝喝茶吧。”阿姐招呼他说。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不管陈素娇最终是不是想跟他分手，他都得赶快搞清楚才行。
阿姐是一个狡猾而有头脑的人，见他走过去了，原本她是挨着陈素娇一起坐的，这时她也赶快站了起来，把张卫云一拉，就让他坐到了陈素娇的身边去，几乎挨到她的身上了。
陈素娇并没有闪开一点儿身子，而是“吃吃”地娇笑起来，看着他。
如果没有阿姐在身边看着，又没有之前在街上给陈素娇看见自己跟女“蛮牛”吵架的情景，让张卫云跟陈素娇坐得这么近，他也会觉得自然而愉快的。但这下他就没勇气那样坐了，而是自己特意移开了一点儿身子去。
他这个动作很微妙，表达出了他此时内心的复杂心情。而陈素娇之前看见张卫云给他阿姐拉到她身边几乎挨着她坐，她却没有敏感地移开身子去，同样很微妙，它表明了她对她之前在街上看见他跟女“蛮牛”吵架，应该是不在意，没有放在心上的。
到底是不是这样呢，只能看随后陈素娇怎么跟他说话了。
张姐见阿弟在陈素娇身边坐好了，她便去拿茶杯，然后又拿茶壶去给张卫云倒了茶，将茶壶在他们面前茶几上一放，然后就说：“好，这下你们两个好好在这儿聊，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先回房间去躺一下，因为我有点儿犯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便走进了卧室去，从里边把门给关上了。
这时张父张母也在家，是一起在厨房做着饭，客厅里没人出来，可以说是能够低声说一些比较私密，怕别人听去的话儿的。
张卫云这个时候真的有些怕别人听去的话儿要跟陈素娇说，因此主动从茶几上拿了一根香蕉送到陈素娇面前让她吃后，他便压低声问她：“阿娇，你看见我在街上那样管小贩，觉得怎么样呢？”
“挺好的啊。”陈素娇回答，对他笑了一笑。
“怎么好法？”张卫云再问。
“因为有些人就是那么没有公德心的，你政府再怎么规定有些地方不许乱摆乱卖，他也会老跟你作对，时不时要摆。所以有时对他们凶一点儿，狠一点儿，我觉得是很正常，也很必要的。”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