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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酒是离人醉

李白喝完最后一杯白云酿,脚步开始跳舞。一声长啸,招来他的仙鹤朋友帮忙。黑脚极不情愿的用爪子将他拎起,白先生驾鹤西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当然还有一个说法,就是黑脚嫌白先生太重,把他扔到江里喂了武昌鱼。

不管是成仙还是喂鱼,都与这五百年后的世界没了太大关系。毕竟白先生在五百年前留下的,只是一座谁也找不到的鹤楼,以及那一楼传说中的宝藏。

天桥下说书李老夫子讲,白先生以前的时代仙人满天飞。但自从最后一位剑仙白先生驾鹤西去后,剑客成仙的年代也随他而去。

这世间只剩下拿剑的侠客,没了御风的仙人。阿城听得很有趣。

帝高阳以江城为都建楚,国分九郡,郡设九镇,北至幽陵,南及零陵,西抵蚕谷,东至岱宗,日辉月耀,莫非王土。

帝位传到一百五十年前。经过一场百年之乱,如今江城里的年轻天子,号令出江城,就不好使了,更不用说边陲四极之地。

不过这些与楚生又没有多大关系,他是来送人的。

被送的人是他的好朋友阿城。

楚生十五,腰上也挂着一把祖上传下来的铁剑,不过他身子太瘦,一袭青布长衫在身的他,看起来还不如路边的细柳扎实。

挂剑读书人。在楚国,读书人挂剑的风气一直盛行,手持三尺之剑,立不世功,少年人心中的梦。

可惜功成名就的太少,失意潦倒的太多。

多少春风得意的少年郎,变成胡茬满腮的中年汉,娶妻生子,过完平凡的一生。

楚生剑术也还不错,天下流传的青莲剑式有几式也颇为熟练,但与那些年轻气盛的仗剑少年比起来,楚生看起来太没脾气了一点。

好在像他这种人在乱世活的长久,在太平盛世活得更好。青涩沉静的脸,谁都会将他归在友善的那一类人里,所以楚生的日子过得很轻松写意。

但轻松写意的生活碰上别离,也会有点忧愁。

背了行囊的阿城站在楚生面前就像是镜子里的另一面。

双眉太浓,双眼太亮。生机盎然。

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使遍体鳞伤之后,睡上一觉就是生龙活虎。这些在阿城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阿城在江城里还有剩下的一点舍不得,就只有眼前这位儿时的玩伴。总角之交而今也要分离,终究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楚生一直知道阿城有一天会离开这座城市。

楚生记得和阿城第一次喝酒,阿城在旧城墙上,指着落日发下誓言:“我要去幽陵找到那积雪覆盖的五色冰川,去零陵看圣太祖修建的天尽之碑,去蚕谷找那棵被迷雾遮掩的扶桑,去岱宗看看前朝武皇帝御极天下时修建的天下布武台。完了我就带上一只老狗和瞎猫在这城墙上看夕阳。”

夕阳之下,阿城的背影拉的老长。第二天早上,烂醉的两人先是被旧城墙之虎,独眼老丁轰了下来,又被牛奶奶发现偷喝药酒,拿着扫帚在庭院里痛打了一顿。

酒是阿城偷的,打却是两人一起挨,这是惯例。

六岁时,楚城拿一把木剑,用武馆武师新教的一招“青莲出水”将他戳倒。从此日暮西山的江城,对于阿城来说就显得狭小了很多。

去年秋天,牛奶奶去世。

楚生知道江城这个地方再也留不住阿城了。

阿城和楚生计定好出发的日子之后,到安乐桥边的王家铁匠铺子里,找王铁匠学了三个月的铸剑法。

三个月后他打了一把无锋的三尺铁剑。

当阿城将铁剑拿给楚生看,楚生从阿城手中将剑拿过去三天。

“走了?”楚生看着眼前背着行囊的阿城说道。

“不等过完元宵节么?”楚生问,两人都想起了以前每年过节,刘奶奶煮元宵三人一起吃的场景,楚生顿了顿,接着道:“那就走吧。”

“我走了遇事要强硬一些,凡事别总想着讲道理。”阿城接过楚生递过的剑斜跨在腰间。

“有空用鸿鸟传信来!”楚生看着阿城那身朽布袍叹了口气,楚生十岁学会画荷花之后,老少三人就再也没缺过钱。

但几年之后,阿城的人却和他的剑一样越来越懒,一天中睡觉的时间远比醒着的时间多。只有在牛奶奶精神好点能出门的时,他才会变得活泼一点。

“时候到了我去找你!”楚生又将一袋银子塞到阿城包里,虽然阿城总想得到办法弄到盘缠,但楚生能让他少动点脑子,多悠闲一天两天也好。

“嗯,早点跟上来。”阿城知道楚生还在等十八岁的那个说法,有点期望总归是一件好事情。

阿城将包袱挪了挪,转身上路。楚生在旧城墙上看着阿城的背影在夕阳里渐行渐远。楚生想起了那个醉眼朦胧的下午。

元宵节的晚上,楚生和他的朋友们在旧城墙上通宵畅饮,直到东方天色渐白的时候人群才散。楚生回家从院中的井里打上一桶水当头浇下,冰冷的井水驱散了一身的酒气,也让楚生觉得这个院子里好像又冷清了几分。从小照顾两人牛奶奶不在了,阿城又一路西行,相见之日不可期。楚生也知道三年之后,那个人也可能不会回来,但自己不在,她来了找不到怎么办。酒劲上涌,楚生一头栽倒在床上。

楚生睡到傍晚才醒,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意识到,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这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管怎样讲,生活还得继续,书要读、饭要吃、剑要练、该画的荷花也得画。将那套滚瓜烂熟的剑式温习一遍,与阿城前些年不停歇的刻苦练习相比,楚生只是简单的将这些养成习惯,日日重复。他没有阿城那种将剑法在骨子里刻上后,就再也忘不了的本事。

练完剑,楚生取出画笔开始画画,五色油彩调和好,笔在纸上行走,第一张荷花画给张县令的外甥,一盏茶后楚生停笔,水彩干了用匣子盛好,放在屋外的架子上等人来取。人总要吃饭,也不希望有麻烦来找自己不是。

第二张画是用木炭在白布上作的,画的是一只蹲坐在书柜之上的黑猫。

黑猫猫被阿城用一块剩下的鱼干骗回来之后,也是成天睡觉,只有喂它小鱼干的时候才会欢脱一点。阿城刚捡到它的时候,梆子刚敲了五下,所以给它起了个小名叫“五更”。

以前五更总是蜷在牛奶奶的膝上替老人暖手。牛奶奶不在了之后,五更就开始一直睡觉,要不是桌上的小鱼干越来越少,楚生都以为五更要随奶奶去了。

最后剩下点睛一笔的时候,黑猫突然睁开了双眼,画布上黑猫的线条开始褪去,眨眼间只剩轮廓,最后连轮廓也消失不见了,画布干净如初。

“又失败了么”楚生故意叹了口气,将炭笔放下。

“哼,你们两个小子真的是有趣的很呐!”猫吐人言,这倒不算意外。

楚生小吃了一惊的是,黑猫发出的是一个清脆的小姑娘声音。

“懒小子的剑法能斩精去神,你小子临摹的莲花,居然是在借天地万物的灵气!”

黑猫想起阿城那把生气满溢的木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至于屋子周围那个让自己冲不出去的的阵法,更令人讨厌。

离家出走的小黑猫越想越慌,悔不该当初贪那一口小鱼干,结果入了虎穴狼窟。以前还有个慈祥的老太太护着自己,可自从老太太去世,这两人对自己越来越怠慢,不仅小鱼干不喂到自己嘴边,现在连鱼干也都是切得大块扔在那里,自己的爪牙都撕痛了。

黑猫更担心的是,再过上一段时间,不但鱼干没得吃,还得被这胡搞乱搞的小子,抽干全身精气,变成一只画卷猫,一生一世都得待在纸上。今天自己怎么都得趁画画小子羽翼未丰,借灵气的手法还不纯熟时将他制服,让他把自己放出去。

“缚!”黑猫一只爪子抓着鱼干,一只爪子折断一根胡须,放在嘴前吹一口气,爪子在空气中挥舞,淡淡的银白色的光芒闪过,胡须变长将楚生给捆住。

“哈哈!抓到了!”黑猫双脚直立站在楚生面前的桌上,尾巴开心的左右扫动着。将爪中的小鱼干三口两口啃掉,盘算着怎么处理这小子。

“你就这么怕我吗?阿城一走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楚生看着桌上这只得意的黑猫,任由它施术将自己捆住。

“能说话证明灵智已开,但出不去门口那个阿城十岁时布下的辟邪法阵,也算不上是厉害的精怪吧!”

“哼!”五更也不否认,跳到楚生肩上,用爪子在楚生脸上比划着,“嘿嘿,今天你落到了我手上,不过看着牛奶奶和小鱼干的份上”想起牛奶奶,黑猫心里也难过了一下,毛发也好久都没人帮自己打理了。

“本大猫也不为难你,老老实实备上一袋小鱼干再把本大猫送出门外,咱们就两清了!”黑猫将爪子放下,本来要威胁的话也说不出口,和楚生打着商量。

“唉”楚生叹了口气,拿炭笔的手上光芒闪过,缚着身体的胡须松脱,在掌中恢复成一截断须模样。

楚生左手将五更拎到自己膝上,右手拈起断须,轻轻的续在了黑猫脸上。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五更还保持着吃完鱼干后舔爪的动作,脸上一阵温暖的气息传来,断须带来的伤势瞬间平复。

“你走吧。”楚生将剩下的小鱼干包好,挂在完全被吓呆的五更身上。

五更直到被楚生放到小院外才回过神来:自由是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

“你不为难我么,喵~?”

“阿城一时兴起困了你这么久,小鱼干就当作赔礼,你自由了啦!”楚生拍拍黑猫的小脑袋。

五更挂着小鱼干,跳上围墙立住,回头对楚生说道:“那我真的走呐!”

“一路顺风!”楚生笑着摆摆手。

“谢谢你和牛奶奶的照顾。”黑猫五更正了正身上的小鱼干,很正式的双爪抱拳向楚生道了声谢,接着几个起落之后,身影消失在屋顶。

楚生看着黑猫远去,关上院门一个人回到屋里躺下看着屋顶。

“阿城,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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