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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幽雨

紫烟氤氲,袅袅渐起,琼楼玉宇错落,宛如神庭仙境。

一切是那么的静谧而祥和。

而在其核心之处,却是截然相反。

碧紫色的竹海此刻陷落在火海之中,灰烬漫天飞舞,那轮大日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紫色长裙的女子牵着她的小手,火焰追赶着她,贪婪地扑前前方,气势汹汹,滚滚而来。

一只手掌缓缓推进,抚平所有痕迹,那些焦黑枯败的一幕幕再度显露出原先的祥和与美好,时间如同逆转一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长剑上的紫色暗纹自剑格处闪动,如幽兰般朵朵绽开,直至剑尖,寒芒中散发着点点妖异。

“兰兰!”

女子呼喊着女孩的名字,不断呼喊着。

她害怕地看着四周,浓烟如野兽,吞噬而来。

小手抱着头,低声啜泣着。

而后再也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尖锐的声音瞬间划破天空,大地不断震动。

四周的一切被硬生生地吼裂,爆碎成一摊残片。

这一切的源头,都始于那个半跪在地上,茫然无助的小女孩!

“兰兰,别怕,娘亲在这!”

“握住它,它是属于你的,孩子。”

“兰兰!”

四周声音越来越多,她怯怯地观望着,紫水晶般的眼睛很明亮,但此刻却噙着泪,人影中有很多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剑的寒光再度耀动,伴随着紫色的宏光,她的双眸泣着泪水,如颗颗血钻落下,刺破了小脸,伴随着那紫蓝色的点点星芒而闪烁着。

耳边,一阵阵嘶鸣,一阵阵喊杀,一阵阵咆哮,几乎将她彻底淹没在其中。

这到底是哪?

她好害怕,她不断低喊着亲人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兰兰!”

又是一声呼唤,这一次,她听清了。

少女望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四肢仍在痉挛着,香汗淋漓,那一声又一声吼叫还在耳畔不时响起,只是眼前的人是奶奶,还有少爷。

回想起梦境里发生的那些事,那火焰追赶着自己,那些紫色的竹林与花海,还有那把妖异无比的紫色长剑。

如同亲身体验过般,喉咙已是嘶哑,如被烈火炙烤过。

“别...怕...”

老人那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她那柔嫩的小手,念着她自小听过的那些话语,那些散碎的咒语。

小时候每当她受到惊吓,做噩梦的时候,奶奶都会这样。

像是先民的祀歌,也似边地的童谣,沙哑的声音点点抚平她那躁动不安的情绪。

“做噩梦了?”

伊云站在一旁,双手环抱,倚在床边,有些关心地说道,先前这丫头哭着哭着就晕倒了,自己都是一阵发懵,这对于淬体圆满且凝练出紫云之象的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还好身后就是老人家的庭院,将她抱到床上后,这丫头就一直在说胡话或者说是梦话,怎么喊都喊不醒,把他是吓得不轻。

刚欲开口反驳的少女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似乎还在生气,俏脸扭向一旁,沉默不语。

天色已是漆黑,很沉闷也很压抑,晚风拂来,除了冷还是冷,她下意识地蜷缩着身体,曾经的那个寒夜好似再度出现在身边。

“盖好,别冻着了。”

伊云叹了一口气,给她提了提棉被,又将一床毛毯披上。

“只是个梦,没事了,奶奶和我都在这呢。”

伊云走到屋外,随手别了些干草杂叶,回到屋中手忙脚乱地寻三找四,最终极为狼狈地在火盆中点燃,橙色的光焰呼地腾起,房间瞬间清晰。

“再睡一会吧,我去把粥热一下。”

望着少年转身离开,听着熟悉地声音,夹杂中风中树枝地婆娑音乐,少女在心中不断回想着疑惑,我是谁?

......

伊云举着有些稀薄的米粥,在这漆黑的深夜中,泛着热气,似是想要证明自己是最热的存在,曾经无数次,兰蕊这么举着,如今完全倒置过来了。

“幽雨?”

“啥?”

“什么雨?别多想了,是风我给你遮住你,是雨我护着你,没有什么能伤害你的。”伊云有种不祥的预感,读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被什么切割了一般,太过于诡异。

听着这样的话,兰蕊笑了,曾经无数次她在梦中惊醒或是悲伤痛苦时,这个少年都会以相差无几的话来安慰他,她也会拭去泪水,再度绽放微笑,但这次在伊云看来,是那么的僵硬与勉强,只是出于礼貌性地回复一般。

在一旁的老人,像是知道了结局,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我看见好多好多,很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熟悉的人,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那是什么地方,我好害怕。”

伊云有点怔住了,兰蕊也跟自己一样看到了那些幻象?

的确,自己那天看见幻象后也是感觉头要爆炸一样的撕扯感,自己的抗压能力还是可以的,但她曾经受过那样的伤害,可就不好说了。

就当他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少女开口不带任何语气地问道:“少爷,你喜欢清雪姐姐吗?”

“曾经喜欢,现在...她是我的敌人。”

这段悠哉的日子转瞬即逝,不是她提起来那个女子的名字,伊云还真是差点有些模糊了,他实在是恨不起来那个俏美的少女。

“那我呢?”

“我们,我们只...”一时间,伊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茫然,无措,回答是吗?他也说不清,但又不敢直接说不是,他害怕兰蕊再次陷入到恐惧之中。

“嗯,我都知道的,不用说了。”

少女回首看去,只是这一次,眼中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种调皮与关切,带着陌生与迷惑,看向伊云,曾经那个无比的熟悉的人,此刻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寒冷。

火焰同篝柴交织,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之中,少女向它缓缓靠拢着,望着它,朦胧的火光中,那道身影再度浮现而出,银色裙甲拖拽在地,紫蓝色长发及腰,那柄紫色的长剑,被她紧紧握着。

她隔着火焰,与之对视。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害怕,没有再尖叫出声,手指缓缓触向了她。

“兰兰,你怎么了?”

火焰忽地熄灭,似乎是被水浇湿的,有些湿润,第一时间,伊云就想到了雨水,连带着的是先前所谓的“幽雨“,当他望向少女之时,已是震惊不以。

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容颜有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更美了,尤其是那本就明丽清晰的眼眸中,紫色光纹环绕,眉心之处,一朵幽兰彻底绽放,昔日的那些熟悉与柔和早已不见踪迹,冰冷一片,如一朵霜雪之地,逆天而立的冰兰。

冷,只有冷,温度好似瞬间骤降,几乎就要冻结一切,伊云急忙运起全身为数不多的灵力。

“我都想起来了。”

“既然你不愿我陪伴在身旁,今日之后,你我再见,将是陌路。”说到最后,那点点寒气几乎化作杀气,如冰刀般席卷而来。

伊云咬着牙,脸上已是满布寒霜,眼睛被强风刮得几乎难以睁开。

“兰兰,你也出现那种幻象是不是?”

“别被它影响!别闹了。”伊云伸手想抓,但被她一掌打得飞出老远,撞在墙上。

“呵,你真是可怜。”

一柄湛紫的长剑缓缓凭空出现,修长的剑身如是最佳的杰作,不逾半厘半毫,主体的银芒色泛着深邃的月光,剑刃处闪烁着极致的锋锐,最为妖异的地方还是那点点符文流淌而动的血槽,如同活物般,带着妖异与摄人心神的韵律。

“这就是...”

“幽雨!”

修长而晶莹地手指轻轻揉握那紫蓝色的剑柄,深邃的紫光如觉醒般,眼前,除却那已是美到有些模糊的身影外,空间寸寸被切割划破,伊云顿时感觉全身,连同精神还有记忆都被砍成了无数块,那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剑刃?

是神兵吗?

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先前在山洞中也是如此,是那么的脆弱,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愤怒,不甘,种种情绪迅速聚拢,只差一缕引子就会被彻底点燃引爆。

伊云感觉全身燥热无比,寒霜被瞬间蒸发,烟尘之下,无数光痕浮现在伊云身躯之上,清晰无比,带着缤纷的绚丽之色,有着一股莫名的威能。

“伊,难怪,可惜,你并不勇敢。”

那如玄冰般寒冷的俏脸有些诧异地看向伊云,这种血脉极为罕见,从古至今都未曾见过几个,所需条件太过于严苛。

伊云喘着粗气,那些光纹被悉数镇压,洁白的霜雪再度侵蚀而来,这一次伊云没有迷失在情绪之中,他想起了那个老人所说的话。

“兰兰,你醒醒!”

他大声呼喊着,但太冷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缺少钥匙,不敢开启传承。”她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说道,那一丝惊讶很快便散去,再也没有任何表情流露。

她不再理会伊云,挥手间,冰雪飘飘,一尊冰雕已是出现,而当看向那很是疲惫的老人之时,源于那份血脉,内心再冰冷也融化了大半,眼眸之中难掩忧伤。

“你的母亲还有你...都不如他。”

“他无愧伊家之名。”

“你走吧,我没有你这个孙女。”

“奶奶...”少女有点无助般地不知所措起来,很慌乱,长剑都是把握不住,摇摇欲坠。

老人不再多言半句,一手指出,那如神女临尘般的俏影已是飞出了数千米之外,幽雨绽放无穷紫芒都难以抵挡。

坚冰炸开,伊云全身都在抽搐着,朝着远处嘶声力竭地呼喊着,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而那道美到极致的身影,渐渐融入月辉之中。

“兰兰。”

不知道是否为错觉,伊云看着昏暗的天空,几滴莹光熠熠的水珠如传说中的白晶,自天穹中洒下。

白青山脉之巅,一架由四匹天马牵引的玉辇缓缓驶来,辇车晶莹如月魄,散发着不朽之气,超然无比,如同天物。

“圣女,那个小子还有伊家,连带着抹平了吧?”

“观世在,你若想寻死,余不拦你!”少女面无表情,乘辇而去。

“观世...”

看向远方那灯火通明的城镇,白袍男子的眼中贪婪浮现,但很快又消退下去。

对他而言,只会招惹灾祸,无半分益处,就算是圣地恐怕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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