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去书房，我换好衣裳过去找你。”顾战去更衣，让顾青阳到书房等他。
顾青阳应了声好，拐脚往书房走去。
镇北王府几个主院和重要客院都是二进的院子。其中，上林院和华清院又是其中之最。上林院没有花草，树木也很少。进了二院，入眼先是一片青石铺就的院子，其后就是距离正屋十步路远的书房外那一棵如华盖般的老银杏树。
顾青阳走到银杏树笼罩的阴影前，抬头看向银杏树伞。
姜东武跟着父亲几十年，又是父亲的亲信，他为何会背叛父亲？
为钱，还是为权？
权的可能性不大。
父亲的亲信不只他一个，还有忠于镇北王府的死士以及军中众将领。他若为权，这些人都不会饶他。
为钱，似乎也说不通。
姜母住的四合院并算不得好，姜宁雪兄妹三个在太湖书院似乎也不是有多风光。真为钱，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除开这两个……
顾青阳走进银杏树的阴影中，走了两步，她的脚步忽的一顿，又退回阳光下。再走进，再退出，如此反复几次后，她若有所思的抬头，再次看向银杏树伞。
前后不过两步路的距离，一暖一凉，天差地别。
莞尔一笑，顾青阳摇摇头，走进书房。
两盏茶后，换了身衣裳，也将胡须清理干净，露出本来俊逸面貌的顾战来到书房。
“先坐一会儿，让我喝杯茶。”顾战在距离顾青阳不远的椅子中坐下，看了眼她手中的书，“顺其自然就好，不用过分逼迫自己。”
“我知道。”顾青阳逗乐道，“考第一不过随口说说，我真正的目标是考过谢五小姐就好。”
顾战半靠在椅子中，一手握茶，一手扶在椅子扶手上，“谢五小姐是个不错的踏脚石。”
京城里的这些世家小姐，也就只有谢家那个性子爽利的小姑娘，还能看上两眼。顾战扣指敲敲椅子，“谢家这一辈的几个小子也不错。”
顾青阳寻问的看向他，不知他怎么突然提及这个。
顾战赞赏道：“特别是谢二小子，有勇有谋，有担当有决断，将来的成就不会小。可惜谢垣舍不得他去军中，否则绝对是一员猛将。”
顾青阳笑了笑，谢行意当丞相之时，年岁不大，朝中少不得有许多质疑反对的声音。谢行意从来不曾解释，他只在背后慢慢收集证据，一个一个，将所有质疑反对他的朝臣都送进了天牢。待朝中再无反对之声时，他才大刀阔斧，将政权集于一手，轻徭薄税、抑商重农，先强国力，再强经济。
没用十年，容国的国库充盈，经济也欣欣向荣，再没有人对他心生质疑。
不止如此，她带领镇北王府旧将，迎击打外敌之时，有几场死战，都是他提前料算，快马加鞭密送给她，才反败为胜。
离京之前，她已经做好要在边关死守数十年的准备，结果只用了七年。
他若去军中，恐怕不是猛将，而是神机妙算的大将军。
“谢二公子的确是不错。”顾青阳认可道。
顾战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比起忠勇侯府那个二公子，如何？”
顾青阳：……
她还是闭嘴吧。
虽然她觉得拿齐文宣跟谢行意做比，就是在侮辱谢行意，但父亲显然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年纪虽小，但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既觉得他不错，那就先抓到手中，等以后遇到更好的再换掉。”顾战将她的沉默当成了害羞，哈哈大笑道，“齐文宣就那张脸能看，除了脸也就一无是处了。谢家二小子不同，他不仅有脸，还有脑子、有钱、有身份。这样的少年才俊，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顾青阳嘴角抽了抽，善意提醒道:“父亲，无论容貌还是学识，又或者心机谋略，谢行意都是谢氏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孙。我在外是个什么样的名声，父亲也是知道的。若是让谢氏知晓父亲有这盘算，恐怕会找我们镇北王府拼命的。”
顾战不以为然道:“你尽管去找谢二小子，谢氏其他人交给为父。”
哦，她忘了，他父亲是大容第一高手，谢氏的人都打不过他。
“父亲，我才十二。”顾青阳担心顾战当真打谢行意主意，撒娇道，“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我给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到时候我跟父亲离了心，父亲后悔可就晚了。”
“我心中有数。”
就怕你心中没数。
顾青阳腹诽道。
谢行意人的确是不错，为友她会好好珍惜这段友谊，别的……那还是算了吧。且不说，容铮恐怕也跟她一样是重生的，就算不是，她也没有当着容铮的面，另嫁旁人的打算。
她不愿意再和容铮有什么纠缠，本就是嫌弃他事多。再加个谢行意进来，恐怕要乱成一锅粥了。
“父亲。”顾青阳正要再与顾战好好说两句，以打消他危险的念头，一个瘦高的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人忽然来了书房，“王爷。”
“进来。”
劲装中年男人阔步走进来，单膝跪到顾战面前三步开外，“属下见过王爷。”
“见本王，勿需多礼，起来。”顾战肃容。
“王爷心疼属下，属下却不能没有规矩。”劲装中年男人站起来，面色柔和不少，“王爷这次回来，准备留多久？”
姜东武。
顾青阳嘴角浅不可察的扬了起来。她没有见过他，但第一眼，她就十分确定，这个人就是姜东武。
跟许氏勾结，盗取母亲玉佩来陷害她后，他竟然还敢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是料定她无法翻身，还是料定容衍真能成事？
目光微敛，顾青阳合上书，看向姜东武，“父亲，这是……”
“属下上林院暗卫首领姜东武，见过安平郡主。”姜东武拱手，洪声给顾青阳躬身见礼。
“暗卫首领？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顾青阳佯装好奇的打量他。高瘦，鼻如钩，双眼锋芒幽沉阴冷，如躲在暗处随时准备伤人的毒蛇。无论是年少蠢钝之时，还是现在，顾青阳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也不至于会以貌取人。可看着姜东武，她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
这个人无论是眼神还是容貌都太过阴戾，是个极度看重利益且心狠手辣之人。
顾青阳有些怀疑，这样一个人，姜母和三个孩子，当真能让他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