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应淮那儿还有一点工作没处理完，他问江柚，“你要先来我公司吗？我刚才车还出了点小问题开不了，可能需要你开车。”
江柚划了一下平板，“行吧。”
开车加入下班大军的时候，江柚琢磨着，这跟当年去见参加竞赛的陆应淮，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多月前，陆应淮要是敢和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概会被一脚踹远。
她细想，总觉得自己像被陆应淮温水煮青蛙了。
可是想归想，她开车的速度却不慢，六点一刻到达了陆应淮的律所底下。
她还没来过陆应淮的律所，跟前台说了陆应淮的名字，就被请了进去。
这律所规模还挺大，现在远不到律师们能下班的时候，里面人还很多，江柚一走进去，就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她顿时又有点后悔，尤其是她看了一圈，居然没找到陆应淮。
但她却看见了另一个熟人——任华恒。
她跟这位任师兄也好些年没见了，任华恒本来在跟一个实习律师说话，抬头看见她，先是愣了愣，随后惊喜地笑起来。
“江柚。”他径直走过来，热情地抱了江柚一下，“好多年不见了呀。”
他还像当年在学校里，揉了揉江柚的头发。
江柚有点不好意思，叫了声“师兄”，任华恒听得差点潸然泪下，毕竟陆应淮那王八蛋就从来不叫。
他看着江柚，很快意识到她是来找谁的，笑了笑，“你是来等陆应淮的吧，先进休息室吧，陆应淮现在还在跟客户谈话。”
江柚乖乖地跟了过去，她坐上沙发，对任华恒道：“师兄你有事儿就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等就行。”
“没事儿。”任华恒泡了两杯茶，“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我一直想请你吃个饭，陆应淮那混账东西死活不让。”
江柚不解，“为什么？”
任华恒摸了摸脸，“他大概是觉得我过于英俊，不肯让我比下去。”
江柚噗嗤一声笑出来，等任华恒看过来，又立刻同仇敌忾地点头，“你说得没错。”
等陆应淮结束跟客户的谈话，找到休息室里，看见的就是任华恒和江柚相谈甚欢的样子，还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给江柚看什么。
他立刻黑了脸，一点也不给上司面子，啪得用文件卷成筒，把任华恒的手拍了下来。
任华恒跳起来喊道：“陆应淮，你简直是目无王法了！”
又转头跟江柚告状，“你瞧瞧，这小肚鸡肠的男人。柚柚啊，你脾气这么好，可不能给他拿捏了。”
言谈间，俨然已经觉得他们是一对。
陆应淮镇定自若，江柚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当年在学校里，她俩恋爱没避着任华恒，后来分手，离别，如今又磕磕碰碰地再续，任华恒也都是知道的。
这么一搞江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无人注意她这点害羞，陆应淮面无表情地跟任华恒抬杠，说完，又换了副脸孔面对江柚，“等久了吧，我们去吃饭。”
任华恒本来想蹭顿饭，但是接受到陆应淮像冰刀一样的视线只能作罢，他也识趣，没再瞎掺和，只是一路把江柚送到电梯边，依依不舍道：“以后常来，师兄请你吃饭。”江柚笑着说好。
她对任华恒其实一直还挺有好感的，豪爽，明快，毕业断了联系，一是因为不同专业，二是她看见任华恒，总难免想起陆应淮。
进了电梯，陆应淮按了下行键，犹豫地问，“任华恒……没跟你瞎说什么吧？”
他倒不是不相信任华恒的为人，他是不相信任华恒那张四处跑火车的嘴。
江柚抬了抬眉，笑道：“你指望他跟我说什么？说你最近接了个离婚桉子，客户是个大美女，还对你有意思？”这确实是任华恒告诉她的。
刚才陆应淮也就是在跟这位客户商谈，大概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有些久，那客户的香水味又太浓，她在陆应淮身上甚至闻到了一点女士香水的味道。
这让她无端有些不悦，就好像自己囤的粮食沾上了别人的口水。
他最近确实遇上了这桩桃花官司，按理说刚从失败婚姻里挣脱的女人应该无心恋爱的，但这位客户也是个洒脱明艳的性格，离婚对她似乎就是眨个眼皮的事情，扔了就扔了，转头就开始约他吃饭。
结果很明显他拒绝了。
他望着江柚，“我早就拒绝人家了，于公于私，我跟她都不可能。那位客户对我也不是多么认真，没再追求。我到底喜欢谁，你应该最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江柚倒不好意思刁难了，别的不说，她对陆应淮这点基础信任还是有的。
其实像陆应淮这样的人，一直是有狂蜂浪蝶想招一招他的，容色出众的人天生能得到更多的喜爱，所以既容易激起别人的占有欲，也容易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回事。
但陆应淮却是另一个极端，他并非感情上的洁癖，对别人的私生活也从无贬低，他只是单纯地对人不感兴趣。
大概最有人情味的那几年就是和江柚谈恋爱那几年。
刚才任华恒也是这样跟她说的，任华恒并非在背后偷偷说陆应淮环话，反而是暗地里给他求情。
任华恒说，陆应淮自打进了律师，想要号码的，递名片的，那就从来没少过，但她一直都是拒绝，问多了就会直接说自己结婚了，和太太很恩爱。
“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只要有陆应淮在的地方，就有一茬接着一茬的女生堵。当时也是说自己有爱人。现在还是这样。”任华恒笑笑，“我也不是非要给他说好话，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
“但是没跟你重遇的时候，他跟一台机器似的，只会工作，遇见你，他才活了起来。”
遇见我他才活了起来，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心酸。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江柚找到了自己的车，问陆应淮想去哪儿吃。
“我都可以，我也很久没回嘉林了，不是很清楚有什么吃的。”
很久没回嘉林了，不知道吃什么，那上次还正好带她去了家她爱吃的。
江柚想了想，“那去吃泰国菜吧，我突然想吃泰式咖喱。”
今天是周末，吃饭的人有点多，他们稍微排了会儿队才进去，吃完饭本来应该各回各家，但是在抵达十一层的时候，陆应淮却轻轻拉住了她。
“要来我家喝酒吗？”他问，“我刚买了一瓶红酒，来我家尝尝。还有刚到的幕布，看电影挺不错的。”
态度坦荡，眼神真诚。
江柚要不是知道对面这人一肚子坏水，没准就真给他骗过去了。
她看了眼自家大门，离她只有几步远，抬一抬脚就能跨过去。但也许是刚才车内太闷了，又或者是这阳台上晚风太柔了，她犹豫了一会，“行吧。”
陆应淮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