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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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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晚,一袭黑衣的沈卿一跃上雀宫墙头,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暂时安全后,蹲下身向下伸出手。

"臣在这里,陛下尽管施展身法往上跃便是。"

慕容祜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展颜笑得十分愉悦,偏偏又装出一副踌躇的样子,"哎呀...哎呀...这行不行啊。"

"陛下,一会儿巡夜的禁军的来了可就得再等一个时辰了!"沈卿一以为慕容祜介意翻墙头出宫,急急催促道。

慕容祜赶紧装作笨拙地向上一跃,他刚刚在半空中伸出手,就感觉到一股极稳的力道拖住了手臂,带着他十分轻盈地翻过了墙头。

二人赶紧向林府奔去,沈卿一跃出去几步就发现慕容祜没有跟上了来,一回头看到慕容祜虽然跑得很努力,却实在说不上快,而且他竟然用的是寻常人的跑法,这才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

沈卿一等不及,便像刚才翻墙头那样扯着慕容祜手臂带着他向前奔,一边问道:"你不是也自小习武么?怎么一点轻功也不会?"

慕容祜在沈卿一身后咧着大嘴偷笑,语气却十分委屈:"以我的资质能将拳脚剑法练成这般已是不易,若再贪多,可就什么也学不好了..."

沈卿一不再多言,一心一意赶路。

慕容祜悄悄将被拖着的左手臂微微转了一下,左手也攀住了沈卿一手臂。

夜晚微凉的空气被奔跑搅动起来,吹拂着慕容祜的面颊,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只风筝,被沈卿一牵在手中,令他乘风飞翔,他的整颗心就像是被云朵托住了一般,软绵绵,轻飘飘...

慕容祜正沉浸在这难得的独处中无法自拔时,沈卿一突然松了手。

慕容祜懵懵懂懂地看着沈卿一问道:"卿一...怎么了?"

"陛下,林府到了。"沈卿一看着慕容祜迷迷糊糊的样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忧,"陛下怎么了?是不是跑太快乱了气息?头晕吗?"

慕容祜赶紧摆手道:"不不不,我...就是有些困了..."

沈卿一不放心又仔细看了看了慕容祜面色,确认他确实无大碍后,看了眼仍被慕容祜紧紧抓住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慕容祜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不是还要翻墙吗?"

嗯,这倒也是。沈卿一心中刚起的一些不自在又烟消云散,拖着慕容祜利落地翻进了林府,直奔林阁老书房而去。

林阁老书房仍亮着灯,外面也没有人闲杂人等,沈、慕二人上前轻轻打开门闪身进屋。

书房里齐松已经早早到了,正在和林阁老下棋,见他们来了二人赶紧起身行礼。

林阁老摸着胡须欣慰地看着眼前三人,叹道:"好!好啊!时隔多年,老夫终能再一看到三氏后人相聚一堂。来日黄泉之下,老夫也有颜面去见列位先祖了!"

原来林阁老早就知晓齐松真实身份,齐松如此年轻就从州府小吏官至一品中书令,除了他本身才华过人外,林阁老也在暗中帮扶不少。

且像齐松这样钻营上位的官员,本为文官士子们所不耻,可现在朝中文臣大多只是表面上与齐松不合,真正的政敌却说不上几个,这也多亏了林阁老利用自己的声望在其中上下打点。

慕容祜上前扶着林阁老,上下细细打量一番才道:"今日让老师受苦了,早朝上学生腿脚都软了,生怕老师真有个什么好歹。"

林阁老拍拍他的手笑道:"无碍无碍,不演得真些怎么骗得了梁夜那条毒蛇。"

几人笑着坐下来说话。

沈卿一道:"阁老府中已经打点的如何了?在下拙见,阁老当尽早携全府出京,就算燕州也不宜多待。晋州府已经安排妥当,林阁老去后,靳叔定能护得林氏上下周全。"

林阁老道:"老夫这边倒是好说,只是你们...逼那梁夜造反容易,想赢他却难,你们可有十足把握?"

慕容祜笑着看着齐松说道:"原本也是想拼死一试,可如今既与奇老师相认,胜算说不上有十成,那也有了八九成。"

此时的齐松却同平时里笑面虎的模样大为不同,虽也是那样事事成竹在胸的气派,整个人却收敛严肃了许多。他看着沈、慕二人道:"梁氏势大,不可盲目乐观。现下当务之急还是拿到游鱼玦,看看隐匿军中的守陵人数量如何,要尽快调动起来。"

说道游鱼玦,沈卿一面露难色,"在下试探过宛青姑姑机会,也亲眼看到游鱼玦就挂在她腰间,可她就是对此只字不提,想来是有别的打算。"

慕容祜想了想说道:"宛青姑姑留着游鱼玦可能是想将它给了慕容瑶,让她今后能有些依仗。慕容瑶自出生起就由宛青姑姑一手照看长大,宸妃娘娘仙逝后,宛青姑姑更是与慕容瑶形影不离。她对慕容瑶应当是有几分亲情在里头的吧。"

齐松想到一些往事欲言又止,只是说道:"等过几日我与她相见,便将游鱼玦收回来。游鱼玦毕竟是奇氏祖传之物,不能由着她的心思随意相赠坏了大事。"

众人听了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如此。

外面的梆子已敲了两声,三人该告辞了。

林阁老毕竟掏心掏肺教导了慕容祜十多年,一想到今后难得再见,慕容祜心中十分不舍。

他眼眶微红,握着林阁老的手说道:"老师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学生心中不舍,可一想到老师从此就能远离这些刀光剑影安度晚年,学生又觉得欣慰。"

林阁老也有些感伤,背过身挥挥手道:"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惹人起疑了。"

慕容祜冲着林阁老行了个大礼,这才带着另外二人轻声走了出去。

林阁老转身看着空荡荡的书房里兀自燃烧的烛火,有些怅然。想当年还是那样小的孩子啊,垫着脚才勉强从书案边冒出个头顶来,踩着小凳子摇摇晃晃握着笔一板一眼的写大字。自己说什么他都眨巴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得认真,吃着他桌上的糕点也稀罕得跟什么似的,直问他等长大了会不会每天也有这样好的点心吃...

一转眼,都已经可以顶天立地了啊...

林阁老端起蜡烛,颤巍巍地走向里间,九泉之下的那些好友亲人们,总算可以原谅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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